“现在有条件了,又不是原先,穿不起衣服。”李元钻进车里,坐在舒亚身边,把披肩盖在他腿上,“路上一个多小时,也不能一直冻着。”
舒亚怀里还抱着那个文件袋,李元就问:“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舒亚只说:“一些照片,给母亲看看。”
李元这才不作声了。
舒云起的墓迁过一次,从方家的私人陵园迁出来,迁到了建国时修建的开国元勋陵园中。
陵园的工作人员引着舒亚和李元,顺着石阶铺就的山道,慢慢爬上了山顶。
首都的秋日云淡天高,太阳已经升起,暖金色的日光洒在汉白玉碑上,给古朴的石碑渡上了一层金光。
舒亚走到这处墓碑前,站定。
碑前已经摆满了白色的菊花。
工作人员在旁道:“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为舒先生祭扫,这些花还新鲜,我们就没有收走。”
舒亚点点头,同李元一块儿向墓碑鞠躬致敬,然后才把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墓碑前,同那些其他祭扫人献上的花放在一块儿。
李元很自觉地带着工作人员走远,把空间留给舒亚。
舒亚曲膝半跪在陵墓前,伸手轻轻抚了抚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戴着军帽、眼神坚定而锐利的舒云起,看起来像一柄永不屈服弯折的钢刀。
“母亲,我又来看您了。”舒亚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说,“我卸任这几年,本以为会清闲一些,结果去了穹桥,离首都太远了,也没法经常回来看您。”
“今年还是有不少好消息告诉您。”
说着,他拿出一直抱在怀中的文件袋,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照片。
“这是陆军第三代主战坦克,到今年,全军精锐部队基本都配备上了这款坦克。这个,是今年刚刚服役的第一艘航母,还有这两个,是最新的洲际导弹、反航母导弹。”舒亚如数家珍似的,把这些照片一张一张给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看。
“原先咱们连老式歪把子□□都得靠缴获,现在已经可以自主研发出世界一流的尖端武器了。”
“母亲,您能看到吗?我们现在有实力了,不用战士们再拿命去堵上与别人武器装备差距的缺口,不用老百姓拿小车运粮食支援前线。”
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在战场上的经历,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低声道:“母亲,真希望您能看见。”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文件袋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有尖端武器、有高楼大厦、有安居乐业。
“现在老百姓的日子也比过去好多了,村村通路通电通水,大部分人都能吃上饱饭,能接受教育,能享受社会公平。”舒亚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们真的办到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舒云起似乎也静静看着他,目光带着柔和。
舒亚还想多看看他、多说几句,然而他半跪着说了太久的话,身体有些吃不消,额上都冒了一层细汗,只能把腿盘起来,就地坐下了。
“母亲,抱歉,我跪不住了。”舒亚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歉疚又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天赋,脑子没有多聪明,身体素质也不算多好,好在,我还算努力,应当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吧。”
山顶吹来一阵清风,轻柔地拂动舒亚额前的发丝,就好像舒云起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在晌午的阳光里,舒亚迎面感受着这微凉的风,低声喃喃:“母亲,我今年就要满一百二十岁了。”
一百二十年,一名虫族的半辈子。
而他的前半生,历经战火硝烟、颠沛流离,又总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他大步向前,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就连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强撑着,一步一步,直到把手中所有的责任和权力完全交到值得信任的接任者方弈手上。
到现在,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终于无愧于母亲的教养之恩、不辜负母亲的殷切期望。
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喘一口气了。
舒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好像压在他肩头的重担也随着这呼出来的气离他远去似的,他一下子觉得身上都轻松多了。
“母亲,阿弈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的,我想歇一歇了。”他轻声说着,浅棕色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李元身上。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我终于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伴侣。”
不远处的李元发现了他的视线,挑挑眉,询问似的看着他。
舒亚一笑,朝他招招手。
李元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好了?”他弯腰把舒亚扶起来,拍拍他西服上的灰尘,“说了这么久,跪不住了吧?待会儿我背你下山。”
舒亚没有回答,只牵住了他的手。
李元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舒亚看着墓碑:“母亲,这是李元,也就是我选择的伴侣。”
李元蓦然瞪大了眼睛,傻呆呆地望着舒亚。
“我们是革命战友,后来又共事多年,最近几年我的身体不好,他一直在照顾我。”舒亚也转过头,看了看李元,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人不错,我打算和他共度余生。”
李元一下子握紧了他的手。
舒亚望着他,眼睛里带着笑意:“你没有话要说?”
李元赶紧张嘴,难得磕磕巴巴:“我、我、我也想和你共度余生。”
话一说出口,他就懊恼万分,这可是舒亚主动表明心意,自己平时满嘴跑火车的,怎么就回了一句这个?
早知道平时就该多练练!
他连忙补救:“我早就这么想了,想了好多年,以后我一定掏心掏肺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在舒前辈……我在母亲墓前发誓!”
舒亚微微一笑:“好了,我们一起同母亲告别。”
李元嘿嘿傻笑两声,跟着他一块儿向墓碑鞠躬,然后殷勤地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舒亚没有拒绝,把手中的文件袋整理好,交给警卫员拿着,然后就伏在了李元背上。
他身体的重量一压上来,李元就没出息地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冒泡,刚背着他站起身,就忍不住笑得咧开了嘴。
舒亚的下巴搁在他肩头:“怎么这么开心?”
“背媳妇儿,能不开心吗。”李元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背着他往山下走,警卫员们护卫两旁。
舒亚轻轻笑了一声:“我今天也很开心。”
李元兴致勃勃:“今天中午我们吃大餐吧?就吃……”
舒亚立刻说:“红烧肉。”
李元:“……我亲手做的山药炖乌鸡。”
舒亚把他的话改过来:“吃你亲手做的红烧肉。”
李元为难地顿住了。
舒亚现在身体虚弱,所以饮食有严格的控制,尤其忌食油腻荤腥、辛温助热的东西。
按照医生的说法,就是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不能吃的时候越想吃,舒亚养病已经好几年,忌口忌得嘴里淡成水,一旦有机会,就要偷偷摸摸吃点浓油赤酱的东西,已经被医生说过好几次了。
李元小声说:“炖乌鸡也好吃的。”
舒亚瞅着他:“你刚刚说了,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的。”
李元叹一口气:“我想想办法吧,我问一下医生,不然回到穹桥,我可就成罪人了。”
舒亚知道,一旦这事儿传到医生那里,那红烧肉就别想了,连忙开口:“就吃一次没关系的,我的身体也不是一顿红烧肉搞垮的。”
他伏在李元耳朵旁边,柔声问:“好不好?”
李元:“……”
他耳朵尖都麻了,只能点头。
舒亚这才开心了。
这天中午,他如愿以偿吃上了李元亲手做的红烧肉,五花肉肥瘦相间,炖得软烂,上了饱满的糖色,又甜又腻,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糖汁和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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