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顿晚饭,宋悦都阴着一张脸。
好在白淑的关注焦点并不在他身上,席间一直逮着路昭旁敲侧击,想问出些关于方先生的有用消息。
可惜路昭被他骗过一回,学精了,把嘴巴管得严严实实,光说废话,有用的一句都不说。
等大家都吃完了,走出饭店,徐行知说:“我把车开过来,送你们回去。”
白淑站在他身旁,笑着附和:“是呀,宋小姐和小路的学校离这里近,很快就到了。”
听他这么说,徐行知顿了顿,道:“我先送你回去,再送他们。”
按理来说,如果是一对情侣捎朋友一程,无论远近,都应当先一起送走朋友,再送对象。
即便都是朋友,也是先送近的,再送远的。
可白淑的家离这里明明更远,他却要先送他。
白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将注意力挪到徐行知身上。
他今晚一直想着从路昭那里套一些方先生的消息,几乎把徐行知忘在了一旁,此时一看,才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宋悦身上。
宋悦?
白淑立刻回想起自己生日宴会上,徐行知邀请宋悦连跳五支舞的事。
还有,那天晚上他本打算给宋悦一个下马威,让这个新来的外地人知道,抢人风头是要吃苦头的。
可徐行知却过来把他拦住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把宋悦放在心上,毕竟他认识徐行知这么多年了,深知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他就喜欢戏弄人。
可是,如果接二连三地捉弄同一个人,就表明,他看中他了。
白淑的眼珠缓缓转动,目光隐晦而仔细,将身旁的宋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虽然宋悦并不符合传统审美中的娇柔纤细这一条,但他无疑是很漂亮的,个高腿长,匀称健美,长发乌黑浓密,面容光洁俊秀,脸颊和嘴唇都透出健康的红润。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洋溢着生机勃勃的青春气息。
白淑捏紧了手中的小羊皮包。
等徐行知将车开过来,他如同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坐进副驾驶,笑着柔声说:“你要是待会儿还有事,就去忙你的。投资的事,我会再帮你游说的。”
徐行知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只点点头:“多谢。”
白淑留意着他的反应,抿了抿嘴,忽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要抓不住这个男人了。
不,应该要说,他以前也并没有真正抓住过他。但他以前好歹能感觉到,徐行知对于自己这个可能的结婚对象,还是满意的,要是不出什么意外,他应该愿意娶自己,过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
可他现在变了,为什么?
是自己对方先生的追逐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因为宋悦出现了?
不,他是他保底的好牌,他不能把他输掉。
白淑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宋悦一眼。
一路上车里几乎没有交谈,气氛十分沉闷。徐行知将车开到白淑家门口,送他下车。
“就送到这里吧。”白淑在大门口站定,拢了拢长发,看向他,“你今天中午来家里做客,一直和父亲哥哥聊工作,我也没能好好和你说说话。”
“这一次你去暨州很顺利,那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复职了吧?”他问。
徐行知两手插在裤兜里,面色淡淡:“不清楚。”
白淑顿了顿,又问:“是不是做好这次宁海港的招商引资,你就能复职了?”
“这本来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只是帮人跑腿。”徐行知依然不透露有关自己的消息。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白淑笑了笑,“你又不会一直在部队里,总要为以后铺路。”
他似是十分为他着想,说:“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定会好好和父亲哥哥们讲。”
徐行知点点头,同他简单告别,等他走进了家门,才回到车上。
宋悦仍和路昭王志一起坐在后座,板着脸抱着双臂。
徐行知看了一眼后视镜,说:“副驾驶空着了,来一个人坐,不用在后座挤。”
路昭听了,便悄悄用手拐了拐宋悦,示意他去前座。
宋悦一动不动。
徐行知直接回过头来,盯着他:“宋悦,说你呢,到前面来坐。”
宋悦本来就一肚子的火,听他这么一句,登时就要爆发,路昭连忙把他拉住:“先回学校再说嘛。”
想想要是在这里和徐行知吵起来,待会儿免不了走路回学校,宋悦可不吃这个亏,他再度忍下怒火,下车去副驾驶坐了。
见他坐到身旁,徐行知冷了一天的脸有了些笑意,侧身要帮他系安全带,哪知道宋悦立刻一把扯出安全带,先他一步,自己系上了。
“……”徐行知面上的笑意散了,收回手,发动轿车。
后座的路昭觉得尴尬,只能看窗外,连神经粗大的王志都看出了异样,闭着嘴不讲话。
一路上车里都充斥着诡异的尴尬和沉默。一到宿舍楼下,路昭赶紧拉着王志下车跑了,宋悦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徐行知却拉住他的手臂:“等等。”
他重新发动轿车,开了出去。
宋悦登时开口:“你要带我去哪?我得回宿舍了。”
徐行知并没有开出多远,只是离开宿舍楼,停在了附近一处篮球场旁边的树荫下。
他将车停好,说:“我昨天才回首都。”
宋悦冷笑一声:“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徐行知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放软语气,说:“本来我是想约你一起去看电影。”
提起这个,宋悦的火气噌的一下蹿了上来,转头就瞪着他:“你都跟别人去看了,还来跟我说这话,你要脸吗?!”
徐行知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压下去的火气也直往上蹿。
但这火气是在别处受的,与宋悦无关,他便扶了扶额头,忍住脾气,说:“我昨晚半夜才回来,本来想今天早上来找你,可你早上肯定在睡懒觉。我就想,先去把领导交办的工作做一做。”
宋悦横眉冷对:“做工作,需要陪人家去看电影吗?你是觉得我单纯好骗?”
“……你先听我讲完。”徐行知继续说,“我到白淑家里拜访,是为了谈一桩公事。你刚刚也听他讲了,他说要帮我游说他父亲和哥哥。”
宋悦稍稍冷静了些,但依然生气,道:“你做他父亲和哥哥的工作不成功,就从他下手?”
“……我还没有那么高尚,为了工作出卖自己。”徐行知说,“而且他能帮我什么?只是嘴上说的好听,他们一家都精明得很,见不到实际利益,根本不会动。”
“你对他的评价倒挺中肯。”宋悦说了一句,随即又提高了音量,“那你就是单纯想陪他看电影呗!还跟我在这扯什么!”
徐行知:“我在他家受了一肚子的气,鬼才想陪他看电影。是他父亲拿辈分压我,我才答应的。”
宋悦凶巴巴地盯着他,半晌也没看出他脸上有什么破绽,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
徐行知凑近一些:“我今天够烦心的了,白白浪费一天不说,还看见你和同学去看《牧马人》。”
宋悦斜眼看他:“这有什么可气的。”
“我正打算请你去看这个,可是你看过了,就不会愿意跟我去看了。”徐行知说。
宋悦就是个十足吃软不吃硬的主,被哄了一句,气就消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勉强压住嘴角,说:“油嘴滑舌。”
不过,他又想起白淑扎马尾的那个发圈,转过脸来:“你送给我的发圈,还送给过别人吗?”
徐行知一愣:“没有。我只买了那几个,全给你了。”
宋悦立刻瞪住他:“那白淑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发圈?我哥跟我讲过首都的百货店没有卖这个的!”
他从兜里掏出来那个小桃子发圈:“还好我今天没有用这个,不然就丢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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