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面面相觑。
提图斯话中深意不言而喻,但即便只是想一想,都让其中最激进的家族成员,顿时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感觉到了,对吗?”提图斯公爵冷冷道,“这就是卡厄西斯的威慑力。一个至高权力统治帝国越久,被统治者就越难以反抗,因为从恺撒大帝开始,他就早早开始给帝国灌输效忠卡厄西斯的思维惯性,使得这一模因完全渗透在我们的遗传血脉里。即便所有贵族都知道,如今王座上的卡厄西斯君主,不是恺撒大帝,不是海勒姆先帝,也不是瓦希尔二世,不过只是一个未分化的少年;但卡厄西斯的威慑力,早在他们祖辈义无反顾追随先帝时,对强悍君主的深刻记忆,早就牢牢印刻在他们的血脉中。嘴上说要起兵反叛,到头来,也只敢对付对付王座周围的将领、军队和狼骑而已。”
“鲁铂特所做的,不过是把卡厄西斯的威慑力完全摧毁罢了。他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皇室成员从来不是众神代行者,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一旦轻信于他人,就会像肉狗一样被屠戮殆尽。”
一片死寂中,提图斯公爵攥着拐杖,沉重地摇了摇头。
“出于脸面尊严,我不该跟作为孙辈的尼禄斗智斗勇。”
他说,“可惜,哈里森没能力履行好他的家族义务。尼禄到底也不辱卡厄西斯威名……是我太轻敌了,我本以为尼禄能再隐忍几年。一个能从边境重回王座的皇子,哈里森这样的饭桶掌控不了,也是正常的。我本想再过几年,等家族培养出更有出息的继承人,就让他顶上哈里森的职位……但尼禄既然选择现在就对我们动手,那么如今,就是两个家族的决胜之日了。”
“但……但,王都正在戒严,小皇帝身边又有狼骑重重戒备,我们又来不及像鲁铂特当年那样,甚至连狼骑军团都对他有一定信任……哈里森在西境培养多年的‘黑门’势力,没过多久就被小皇帝趁内乱清剿干净,家族除了发动驻兵,没有其他可以对抗皇帝的方法了……”
“‘黑门’?”
提图斯公爵冷笑出声,“你说那个被哈里森一口一口喂到银河系规模第一,结果被阿撒迦直接干掉头领的‘黑门’?选择最正确的盟友,也是让家族立于不败之地的必要条件之一!你们都滚下去吧,不要再折磨我的神经。看看时间,我的贵客也要到了。”
小辈们没争论出所以然,还被家主一顿训,只得讷讷收起光屏,从议事厅鱼贯而出。
当他们来到庄园门口,就见道路尽头,走来一列裹着布袍的怪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身材异常高大强壮,均以兜帽和布巾遮盖面容。
布袍下的脏污战靴,则肆无忌惮踏过玫瑰地砖,留下杂乱的泥巴脚印。
一个年轻贵族正憋屈着,见此情景,立刻尖声呵斥:
“贱民,从哪钻进来的?!把我家地砖都弄脏了!!来人!快来人!!”
但下一秒,他的话音就梗在喉间。
纵使隔着一段距离,对方身上凶残的顶级Alpha信息素,也能让一众领主顿时骇然。
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等级直接跟战斗力挂钩,而帝国的普遍认知是,只有皇帝身旁的狼骑军团,才可能同时召集到这么多强悍的成年Alpha。
领主们一刹那间,还以为是帝国狼骑便装私访,惊骇至极时,赶忙往道路一侧让路。
怪人们显然不在意贵族的呵斥,甚至把一群大贵族领主完全当做空气。他们只兀自从道路中央走过去,并留下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痕迹。
而擦肩的一刹那,一位贵族领主,无意瞥见怪人们布巾下的纹身。
——是一只栖息在月桂叶上的毒蝎。
*
王都。
南境平叛过后,名单中的大贵族还剩4个,而留给尼禄的时间,在最坏的情况下,还剩3个月。
尼禄大致部署过兵力后,就把平叛战役的指挥权,完全交托给海德里希。他的主要精力,放在锚点防御体系的建设上,以及让赫卡星系不断组建出新的尖兵军团。
帝国权杖跃迁回王都后,阿撒迦也没来得及见上小皇帝一面,就又被科学局逮去抽了一大管虫血。
尼禄给科学局下了最高命令,从现在开始,科学局所有非军科研究项目暂停,所有精英研究人员集中精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人类所有已知物质中,找到可以破坏虫血自愈机制的元素。
尼禄在高压状态下日夜操劳,又加上临近分化期,疯症发作的程度,已经到了系统逐渐无法遏制的地步。
每一回剧烈发作,尼禄都会生出巨大的恐慌——他会在幻觉中产生一种感觉,自己正离守卫帝国的使命越来越远。
那个“原著”中的自己,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恐慌?
在与疯症的长久拉锯战中,终于有一天丢盔弃甲,所有理智都被击溃,彻底转变为屠杀狼骑和平民的暴君……
“啪!”
一声重响,以及掌心传来的剧烈痛意,让尼禄的理智从烈火中抽回。
他在系统濒临崩溃的尖叫中清醒,看见上方死死抱住自己的白狼骑。
在尼禄多次疯症发作中,白狼骑现在也有了足够的应对经验。因为沉重的盔甲会硌到小主人,他会在尼禄不受控制的第一时间,迅速褪掉全身盔甲,然后直接抱着尼禄,滚进床垫、沙发、或者任何最柔软的地方。
他用自己强壮的臂膀和身躯,作为桎梏主人的牢笼,沉默着等到尼禄恢复清醒为止。
而这一次,当尼禄满身冷汗地在他怀中醒来,就见白狼骑那张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个刺眼的耳光印记。
尼禄眸光仍在发虚,一边剧烈喘息着,一边触碰那个红肿的疤痕。
白狼骑的蓝眼睛。一刹那闪过狂喜。
他低头仔细查看尼禄的眼神,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片羽毛:
“小殿下,是您吗?您醒过来了吗?”
尼禄轻声:“……这是我打的吗,阿列克谢?”
白狼骑愣了愣,似乎现在才察觉到脸上的痛意。
他不甚在意地晃晃金毛脑袋,柔声道:“您不小心碰到了而已。陛下,好点了吗?要不要喝些水?或者我抱您去泡个热水澡,然后您再好好休息一天,好吗?”
他想要起身,却见怀里软到像团雪泥的小皇帝,眸中极罕见地闪过脆弱神色。
少年一把抓着他的后颈,从来笃定不容置疑的声线,此时竟然像是在语无伦次地梦呓:
“我将把帝国交给你,阿列克谢,我只能交给你……卡厄西斯家族已经没有后代了,只有你,只有我的狼骑军团,能够完全继承我的意志……发誓你要像守卫我一样守卫我的帝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到了万不得已的那天……发誓你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帝国从我手中夺走,然后你们必须学会像君主一样保护它……我会为你和狼骑提前做好万全准备……赫卡部队和帝国权杖都……但是海德里希……”
他的神智仍处在发病后的混沌中,一时语序都有些颠三倒四。
身上的男人沉默地听着,直到尼禄按在他脸上的指尖,感觉到一丝濡湿——有温热的水迹,正从白狼骑未失明的右眼默默地流淌下来。
而骑士那只装了义眼的左眼,却始终坚韧明亮,笃定地注视他的主人:
“不会有那一天,陛下。我已经查探很多精神学界的病理学家,还有隐居帝国边境的顶尖学者——等到平叛战役结束,帝国恢复和平,我们就戴上全息面具,一起去寻访他们。陛下只要暂时忍耐一段时间,等您完全恢复健康,您依然会是银河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而我是一心只想守护您的狼骑。”
尼禄没有再说什么,雪白的脖颈后仰,长睫闭合,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他闭目休息了40分钟,再睁开眼时,刚刚那股冰晶般的脆弱感,就像幻梦般一扫而空。
“给我劳德家族的密报。”
他重新恢复往常的冷戾模样,“他们安静太久了。我要知道他们最近接见过什么人,发过怎样的通讯,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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