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看?我看我们家族马上要平步登云了!这可是护送新君归位的大功啊!帝国九百年来,也就只有恺撒大帝的初代白狼骑做到!”
埃弗拉因子爵的次子,此刻正在无比庆幸,那天是自己被派去侦察境内发生的时空乱流。
在帝国庞大的统治宙域内,这种微小的时空乱流时常发生,就跟古地球的飓风一样普遍。
因为只发生在星系的虚空中,不会影响领星上的居民,所以大部分时候,帝国都只会对它进行消极观察。
不过在乱流中,偶尔会出现载着宝物的废弃舰船。
所以像埃弗拉因伯爵这种穷兮兮的边陲贵族,会在乱流过后,前往宙域搜寻一番。
也正是这次搜寻,让他们奇迹般获得帝国最值钱的宝物——
尼禄失踪后的又一名正统皇子。
“埃弗拉因之名将从此响彻银河帝国!”
埃弗拉因子爵兴奋得不能自抑。
“等二殿下……不,等陛下赢回自己的蔷薇王座,我们就能举家搬离帝国边境,住到王都的大型公馆里去!”
“我可听说了,王都连喷泉里灌的都是牛奶!太阳宫里则由黄金浇筑,里面还有帝国最大的银叶蔷薇庭院!”
“嚯,那可得从头开始学习礼节了……不然到时陛下召我们入宫授衔,那些碎嘴的宫廷侍官指定要对我们指指点点!”
帝国爵位等级森严,埃弗拉因家族又多为资质平庸、好吃懒做之流,没能搭上尼禄大规模征募军队的顺风车,只好眼睁睁看着帝国新贵崛起,老牌大贵族依旧作威作福,既眼红却又毫无办法。
从时空乱流中“救回”这位虚弱的二皇子时,二皇子曾允许医官抽血检测,让埃弗拉因家族成了第一个确认他正统身份的目击者。
二皇子归国的消息传开后,跟他们家族八辈子都打不上干系的伯爵、侯爵纷纷跑来认亲,几乎要把领星要塞的曲速通路都轧坏。
“会有那么顺利吗?”
埃弗拉因子爵的长子却心有顾虑,“我的意思是,当初是二殿下告诉我们要夺回蔷薇王座,我们才赌上一切追随二殿下登基……可是如果二殿下真心想复位,他现在不应该全部精力用来对抗提图斯·劳德吧?
“提图斯·劳德确实是首要威胁,但掌控了王都和德尔斐的海德里希,那可也是一个老大难题啊……我怎么看他在这方面一点也不着急筹划,就像从开始就没想过要夺回王都……”
“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巨大的骗局——”
“猪脑不要发表意见,就算他那板上钉钉的血统也能造假,有多大的胆子,敢拿王座来设计骗局?
“二殿下签署领地协议的条件如此慷慨,到现在为止,这件事已经闹大了,整个帝国东境都已经卷入,还有好几个大贵族领主,提供巨量财产全方位支持他的行动——
“最后他胆敢骗我们,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光那些拿到一张厕纸的大贵族领主,都会将他挫骨扬灰!
“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同时得罪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贵族?”
正在拖地的小机器人拖完一侧地板,又骨碌碌朝另一侧驶去。
没人注意它的收音提示,正一闪一闪地开启着。
像这样被黑入系统的小机器人,遍布埃弗拉因庄园的各个角落。
并将位于各个侧厅、密谈房间里聚集的谈论声,悉数收集至一个人的智脑中,并输入伪装过的纳米收听装置。
哈里森大公见桌子对面的二皇子,像是莫名想到了什么,指尖抚着耳廓上的银白色耳骨钉,唇角迷人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他稍微有点怀疑,以卡厄西斯家族严苛的皇室教育,耳骨钉这种物件,不可能出现在皇子们身上。
但随后,他又想起眼前这位“二皇子”,是在时空乱流里被救出来的,尼禄逃亡十年回来,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皇子这么多年打了个耳骨钉,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是来替你弟弟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在王都被软禁多日,又遭到自己亲信暗杀未遂,哈里森大公已经不再是往日那副嚣张模样,他神情落魄,额间多了大量白发,一身肥肉也消减了大半。
此刻看见那张与尼禄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想起自己被一个未分化小屁孩暗算的事实,顿时觉得打心眼里恶心。
而如今他已被劳德家族抛弃,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不由讥讽道:
“啊,请您恕罪,皇子殿下。我忘记您来晚了一步,您的亲弟弟早就被炸死在圣山上了。也许是被炸得肠穿肚烂,连骨头都湮灭了,所以至今德尔斐才无法确定他的生死吧?”
他听说卡厄西斯家那几个崽子幼年丧母,又早早经历父王发病,一直相依为命般在宫廷生存,感情始终很好,于是自以为能将对面的二皇子激怒——
哪怕是冷硬如尼禄,他也能百分百确定,听了贬损至亲的话,尼禄也绝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但对面的二皇子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还轻轻地笑开了,狐狸眼弯弯的,像在看一个爱讲笑话的小丑。
但很快,他便敛住笑意,一边叹着气,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让我们表现得更像一个成年人,哈里森。别因为隐隐猜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决定暗杀自己,就在我面前气急败坏,这只会显得你更加像个无能的巨婴。”
在哈里森大公跳起来以前,他轻轻一弹手指,王都发给他的审讯记录,便飘飘然到了哈里森大公面前的光屏上。
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审判庭的重刑和审讯药剂,那日清晨企图将哈里森大公按进脸盆溺死的佣人,招供是提图斯·劳德指使,主要为了能在当时以哈里森大公的死,指控尼禄和海德里希暗中残杀被软禁在王都的贵族“人质”,以此激怒大贵族联合进军王都。
当然,由于尼禄提前在王都公馆布置过卫兵,暗杀的计划宣告失败,提图斯·劳德便放弃了这个方案,转而专心谋划将尼禄杀死。
但也从侧面可以证明,提图斯·劳德对这个随时能被放弃的饭桶儿子,从来不存在所谓的父子情深。
“……这都是构陷、阴谋,对劳德家族的蓄意中伤!”
哈里森大公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但他那双被激怒的倒三角眼里,还是飞快掠过了一丝心虚。
很显然,他也非常了解自己亲生父亲的品性,只是被迫在外人面前剥开,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挫伤。
“你想凭这种东西离间我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都是无用功!”
二皇子端起茶杯,淡淡抿着杯中红茶,像是在倾听,又像是在沉思什么。
令哈里森大公不安的是,这段沉默居然持续了五分钟之久,这让他的情绪如同一拳打进无底空洞,惯性推动着他,在不自觉间将话语主导权交还出去。
“‘都是无用功’……提图斯公爵也会这样说吗?”
二皇子终于品完那杯该死的红茶,从杯沿上方抬起双眼。
他本就好听的嗓音,莫名变得沉缓许多,一双绿眸也深不见底,但眸中并没有嘲笑和折辱。
“还是‘废物’‘饭桶’‘这辈子也及不上’某人?
“你的爵位继承于他,你的财富继承于他,也正因如此,你没有哪怕一秒钟得到过他的尊重。家族自始至终还在他手中,你没有哪怕一秒钟得到过真正的掌控权。一个人难道从出生起,就想要当酒囊饭袋、当他口中的‘废物’?即便是在最意气风发、跃跃欲试的二十岁?
“可你的二十岁在他的掌控中度过,往后三十岁亦如此,然后便是四十岁和五十岁。人生已经过去一半,而你在被他放弃时,才突然发现手中除了他给予的,其实一无所有。
“你豢养在公馆的Omega可以被轻易剥夺,你自以为忠于你的家族驻军受他调度,你最忠实的仆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毫不犹豫将你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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