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站在他面前。
有了这个认知的陆仁惊恐地抬起头,发现靠近他这侧的床边站着一个举着刀的人。那人离他不过一步的距离,是在刚刚灯光忽闪的一瞬间突然出现的。
那个人是关尔越。
此刻的关尔越很不正常,他看着陆仁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濒死的家畜。陆仁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关尔越手里的刀就对着陆仁落了下来。陆仁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书挡了上去。书页夹住了关尔越手上的刀刃,书脊抵住了刀尖,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不得不说这本书为陆仁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关尔越却并没有罢手的打算,他使刀的手捅得更用力了,一本寻常的书册并不足以承受这样的力道,陆仁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书脊断裂的声音。陆仁没有迟疑,他立马大喊:“宗宸!”
陆仁的叫喊声顺利地叫醒了宗宸。宗宸闻声惊醒之后,见到眼前两人对峙的情景几乎要被吓得蹦起来。他快速跑到了关尔越身后,嘴里喊着:“关同学,有话好好说!”一边双手穿过他的胳肢窝,将他的肩膀向后拽。
关尔越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宗宸,他全程锁定着陆仁,且一言不发。
令宗宸震惊的是,关尔越的肩膀在他手下竟然如同铁块一样,岿然不动。宗宸和陆仁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竟然阻止不了看上去年纪更小的关尔越。
陆仁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在他眼前寸进。
正在这危急时刻,关尔越却突然如同过电一般抖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同被抽了脊梁一样突然瘫软了下来,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宗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关尔越,在拉扯中,关尔越的衣服往上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他的一截腰肢,上面缠绕着一根泛着银光的纤细锁链。
锁妖链。
关尔越,即是关耳曰,耳曰合起来为阳,他就是阳关。
阳关的突然倒地着实吓了宗宸一跳,他急忙伸手检查阳关的鼻息。手下传来温热的呼吸,轻缓且悠长。宗宸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人还活着。”
阳关看上去不像是昏过去了,反而更像是睡着了。
宗宸又拍了拍阳关的脸,嘴里喊道:“关同学。”但无论他怎么呼喊,阳关都没有什么反应。
陆仁眼里看着阳关的状况,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睡在自己身边的麒麟崽身上,他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阳关半夜要来杀我?又是什么,让他和麒麟一起陷入了沉睡?”
这个夜晚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另一边试着呼唤了阳关半天的宗宸终于放弃了,他招呼着正在沉思的陆仁:“陆哥,帮忙搭把手,把他抬床上去吧。”
陆仁闻言赶紧帮忙。然而两人抬到一半,宗宸突然想道:“如果关尔越出了事,那和他同一间房间的宗年,能安然无恙吗?”
宗宸大喊一声:“糟了”就撒了手,赶紧开门往旁边房间跑。而他陡然撤力这事出乎了陆仁的预料,导致阳关外向一侧,重重砸在了床上。但尽管这样,阳关依然没醒。
而陆仁反应过来以后也明白了宗宸说的“糟了”是什么意思,赶紧跟上了宗宸的步伐来到隔壁房间。
幸运的是,宗年依然在他的房间里。不幸的是,五帝剑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了一大把古朴的铜钱,散落满床。而本来用来捆绑五帝剑的红绳蜿蜒铺散在宗年身上,鲜红的色泽映衬着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宗年房间的门本来是锁着的,宗宸情急之下直接撞门进了来,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宗年。宗年撑起了身子望向了门口,但当看见进来的人是宗宸的时候,与其说宗年露出表情是疑惑或者震惊,不如说,他的表情更像是看见老朋友的怀念和悲伤。
在这样诡异的夜晚,宗年身上洒满了被毁的五帝钱。然而醒来后的他全然不在乎这些,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宗宸的脸开始哭泣。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宗年的眼瞳中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他哭的是那样认真且哀痛,让宗宸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扰,而晚到一步的陆仁,听见房里的宗年边哭边说:“太好了,我回来了。一切还来得及。”
陆仁感觉他不是晚到了一步,而是晚到了一个世纪,他纳闷地想:“回来?”
五分钟后,陆仁和宗宸的房间。宗年终于整理好了自己崩溃的情绪,他喝着陆仁为他倒的热水,说起了他的故事:
宗年其实已经过完了这一生。
他出生在最显赫的玄门四家之首的宗家。尽管只是一支不起眼旁系家族,但从小亦是名师教导,吃穿不愁。在他成年以前,遇见过的最大的劫数可能就是十三岁的时候同家神的一场乌龙婚礼,但最后亦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劫难起于十五岁那年的一场暑假旅行。他和表哥宗宸受祁屿的邀约前往封胥村调查。这里的村民家家户户虔诚地祭拜菩萨,但是他们几个外来人不信这尊菩萨。而宗年更是因为年少无知,去山里玩耍时,碰掉了菩萨石像的一角。焉知那菩萨像原是用来封印妖邪之物的一个巨大阵眼,同整个村子一起,形成了一个大阵。他无知的举动直接破坏了这个阵。
无数的妖邪之物被放了出来,为祸人间。
一年后,末世来临了,人类的各大文明城市直接瘫痪。
五年后,宗年的父母在一次袭击中遇难。
十年后,宗家也没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宗宸血战不怠,力竭而亡。至此,玄门四家悉数覆灭。
宗年独自一人苦苦支撑了二十年,在陷入绝境,即将被众妖邪吞没之际,竟然等到了年少时在那个小山村里看见的那尊菩萨。祂高坐莲台,俯视众生,留下了一滴伤心泪。
这悲悯众生的眼泪落到了地上,竟然霎时间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有着五彩光华的莲花。那些妖邪们被这光华照到,竟然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世界恢复了和平。但逝去的人永远不能再回来。那一刻,劫后余生宗年跪在祂的面前,祈求宽恕。
菩萨饶恕了宗年,并把他送回了一切的起点。他十五岁的这一次出游。
陆仁不知道宗宸怎么想,但他听完这个故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宗年睡迷糊了。他侧头望向同样坐在一旁,全程一言不发听完这个故事的宗宸,只觉得宗宸瞪得硕大的眼睛里就刻了两个字:“荒谬!”
宗年似乎也知道在场的两个人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只是问宗宸要来了符纸和朱砂,然后用手指蘸着朱砂在符纸上画了一道符,全程没有一丝犹豫,一气呵成。
接着他用两只手指夹着符纸,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燃!”符纸竟然就仿佛响应他的喊话一样,无火自燃了起来,火光映着宗年年轻的脸庞,也映照出了陆仁和宗宸眼中的惊愕。
陆仁忙问宗宸怎么看。
宗宸道:“这是火符,乃是宗家高阶秘法,以宗年现在的年纪,他不可能学过。”
听了这话,连陆仁都不经开始怀疑:难道,宗年真的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
第二天,阳关和麒麟崽依旧沉睡不醒。而宗年却早早地不见了踪影,陆仁和宗宸正打算出门寻找,却正看见宗年同一群村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他们甚至还像熟悉的朋友一样,在陆家门口挥手告别。
陆仁和宗宸连忙上前询问宗年去了哪里。宗年微笑着解释说:“我们同去拜了菩萨。”
第40章 返乡(七)
不出宗宸意料的,陆岚所说的车子第二天果然没有出现。而陆仁也并没有见到他重病的伯伯。
实际上第二天一早,陆仁就向陆岚表示自己看望伯伯的意愿:“我想去陪伯伯说说话。”
陆岚的答复始终如一:“爸爸已经喝完药睡下了。”
而早饭的间隙,陆仁旁敲侧击地问了伯母与小轿车什么时候回来的事,陆岚也只是敷衍地回答道:“母亲昨夜来了电话,说要在城里耽搁两天,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陆岚说话滴水不漏,陆仁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向着宗宸摇了摇头表示棘手。两人却也清楚,陆岚的话无论多么合乎逻辑,这其中也必然有存在着什么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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