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个段斯昂,不足以让郁南镇数百亡魂安息,也弥补不了那么多人的尽心付出。
没能及时报仇,延伸而来的痛苦、暴虐和绝望的情绪,邵揽余需要用充足的时间将其消化,不愿意带给身边人,这才不得已忽略了费慎。
费慎拉下他的手,把人拥入怀中,双臂抱得很紧。
“我是你男朋友,是你最亲近的人,有事不跟我说,你还想跟谁说?”
邵揽余回抱住对方,手心放在费慎背后,安然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闻见了对方身上浅淡的肥皂香,柠檬香草味的。
其实刚进门就闻到了,只是没来得及开口问。
“你洗澡了?”
邵揽余手里摸着干燥的布料,发现对方不仅洗澡了,还特地换了一套衣服。
费慎嗯一声:“之前有点脏,怕你嫌弃。”
他不是在客套,从科谟出发来金润口支援,中间二十多个小时,自己一直就没休息过。
从昨夜到现在杀了不少人,身上又是血又是灰尘的,凑近点还能闻到股若有若无的怪味,他自己都嫌弃,别说邵揽余了。
邵揽余很轻地笑了一声。
难怪先前态度那么冷淡,不说话也不靠近,敢情是在不好意思。
手心按住对方后颈,轻轻拍了拍,邵揽余哄小孩似的:“不脏也不丑,很好看。”
费慎不信,睨视道:“真的?”
“真的,我不是拉了你胳膊吗?”
邵揽余确实没撒谎,准确来讲,两人认识这么久,他今天好像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费慎穿了特种兵作战服。
当时在大楼里碰面,军绿色头盔下,对方眼神像正在伏击猎物的野狼一样,沉默、耐心又杀气四溢,全身上下装备齐全,还扛了把大狙。
整个人透露出极强的压迫感,与手里的狙击枪融为了一体。
那种环境下,邵揽余几乎挪不开目光,常年古井无波的心弦,忽然间颤动了一下。
只觉得费慎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夺目耀眼,令人刻骨铭心。
就挺好看的。
第97章 软肋
又继续温存了一会儿,将这些日子缺少的亲热补回来,费慎终于舍得将人放开了。
不过还是寸步不离跟着邵揽余。
邵揽余没洗澡,就洗了个手和脸,抽空把这些日子柏苏发生的事情,详细和费慎说了遍。
其中自然包括施康年和施有仪的事。
听完后,费慎若有所思道:“施康年失踪,真的是落到段斯昂手里了吗?”
邵揽余眼底划过一抹赞赏,好整以暇望着他:“说说你的想法。”
费慎说:“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段斯昂要俘虏施康年,总该有所企图,可几天过去了,柏苏政府应该没收到什么威胁信?”
最重要的是,凭段斯昂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再加上对邵揽余的仇恨,多半不会拒绝施康年的合作请求。
就算不是真心合作,也不至于这么快撕破脸皮,这和直接放弃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筹码没区别。
因此施康年失踪一事,估计没那么简单。
两人的想法一致,邵揽余道:“所以我后面又答应了施有仪的请求,跟着军委的人过来一趟,想办法找到施康年,就当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至于找不找得到,找回来是个什么样子,那或许得凭他心情做主。
总归目前息川有军委首长和副首领坐镇,一时半会儿还起不了大乱子。
走神之际,邵揽余莫名感觉脸上有点热,一抬头,发现费慎正直勾勾瞅着自己不放,眼神相当露骨。
“顺水推舟做人情?”费慎一字一句重复,“那晚你暗中帮她去见军委,也是做人情?”
施有仪一个不受大家待见的透明人,想随随便便见到首长,还那么快让对方信服自己,并且最后成功调出军队。
若说背地里没人帮助,讲出去恐怕谁都不会信。
邵揽余怔然片刻,一时间哭笑不得,没想到对方这也能吃上醋。
但他并不解释,反而话题一转,似笑非笑:“不如我们先说说,你怎么问你二叔要到的军队这件事?”
柏苏维冈交战,科谟作为第三方,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独善其身,坐山观虎斗,这是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
贸贸然掺和进来,帮完忙别人也领情了倒还好说,怕的就是人家既不领情,还徒惹一身腥。
更何况,费家在科谟也并非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暗地里有个不怀好意的费于承,时时刻刻都在打首领之位的主意。
稍有不慎,费兆兴多年建树便会功亏一篑。
利益之下无朋友,这也是为什么,即便邵揽余和费家关系深厚,却没想过第一时间去求助对方。
费慎笑笑,不以为然道:“哦,也没什么,就是跟他出了个柜,顺便告诉他,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也不打算活了。”
邵揽余:“……”
邵揽余心头梗塞住了。
他知道费慎性子张狂,做事情随心所欲,经常由着自己心情来。
但没想到对方连这种事关感情的大事,都能如此任性妄为,丝毫不在乎家中长辈的感受。
不过话说回来,费首领也的确很在意这个唯一的侄子就是了。
被费慎如此态度对待后,竟然还调了八千科谟军出来。
要知道,这八千人打着雇佣兵的名义支援,压根得不到任何第三方保障,无异于直接白送。
不管最终是死是活牺牲多少,所有损失均需要费兆兴一人承担,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情谊”就能做到的。
并且前几日费兆兴传送加密信过来时,中间还特意叮嘱了,只希望邵揽余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费慎的平安。
这是他赠送军队相助柏苏,唯一的条件。
费慎看着邵揽余的表情,知道对方信了自己的话。
他将错就错,走到邵揽余面前,弯腰俯身,双手撑住椅子两边的扶手,将人围囿于方寸之间。
“所以你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再敢随便抛下我,或者把我撇去一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去死。”
邵揽余抬手,抚平对方衣领处的皱褶,手指离喉骨那一块很近。
“你这是在威胁我?”
费慎眼也不眨:“你知道就好。”
指尖在颈侧边缘游移,倏地,费慎感觉自己喉咙一紧,脖子被那只略带凉意的手,悄无声息掐住了。
邵揽余手上力度不轻不重,凝视他灰木色的瞳仁,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为了救那个蠢货吗?沉瑱,不要拿你的命威胁我,你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邵揽余相貌斯文俊雅,连说出这种充满威慑意味的话来,语气都是再温柔不过。
如此模样落在费慎眼里,却完全变了个味,有种隔雾看花水中明月之感,说不上来的勾人。
他就是他在撩拨他,一定。
费慎眼神忽地暗下去,与脖子上的阻力相对抗,欺身压向邵揽余,极具侵略性的吻就要烙上对方的唇。
叩叩叩——
几道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有人在外面说:“先生您好,您订的午餐到了。”
嘴唇相触的距离仅剩分毫,动作被打断,费慎脸上闪过一抹恼怒。
邵揽余眼底缓缓浮出笑意,嘴角微挑,松开了对方的命脉,差使道:“去开门吧。”
费慎不甘心,愣是用力亲了下才肯罢休,转身开门把饭菜拿进来。
秦一舟只订了单人份,费慎食量本就比常人大,这些饭菜肯定不够两个人吃。
“你先吃,我去食堂。”他揭开饭盒,把筷子也替邵揽余摆好,“我吃完来找你。”
邵揽余却将饭盒又盖了起来,重新装进塑料袋提着。
“我和你一起去。”
费慎微微挑眉,隐约流露出得意的笑,嘀咕了句:“还挺粘人……”
“什么?”邵揽余没听清,转头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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