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正在吃燕克行煮的面,还没吃完,外面就传来了喊声。
张德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闻,你在吗?来帮个忙。”
时闻放下面往院子外面走:“在呢,帮什么忙?”
张德元正好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来,跟他在院子里会合:“你知道邓延马不?”
时闻点头,邓延马是隔壁镇的中年汉子,他家好几回招短工,邓延马都来了,活干得不错,不是那类偷奸耍滑的人。
张德元说道:“他家的牛要生了,斯克维尔正在帮忙,不过难产得比较厉害,斯克维尔就想请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时闻倒没什么意见:“也行。”
正好增长点经验了,他家的母牛也有孕在身,迟早都要接生的。
两人一起往外走。
时闻给燕克行发了条信息告知去向后,问张德元:“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接?”
张德元:“怕你找不到邓延马家在哪,他家好几头牛难产呢,耽误不起。”
时闻:“怎么还有好几头牛难产?”
张德元开着车往外走:“当初统一配的,现在也一起进入了生产期。斯克维尔说配的型号不对,哪头牛都生不下来。”
时闻想起之前斯克维尔说的,某些人为追求效益,给牲畜配大一号种公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接生要紧,也不是打听的时机。
时闻坐着张德元的车,很快来到邓延马家。
邓延马家跟时闻家有点类似,都是一个大院,大院两边建着畜棚。
不过他家的院子和畜棚都比时闻家的小得多。
一进他家的院子,时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体液的腥气。
这股混合起来的味道如此浓重,时闻干呕了一下,皱着眉看向前方。
邓延马的媳妇迎上来,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张哥,时闻,你们来了?待产的牛在这边。”
时闻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牛棚走去。
专门给牛生产用的牛棚跟普通牛棚隔着一段距离,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地面铺了新的干草。
时闻一眼扫过去,见里面一共五头牛。
其中两头牛已经生下来了,牛犊子卧在地上,正被母牛舔舐着,它们身上的羊水还没干,在寒冷的冬天中冒着热气。
另外三头牛还没生,肚子向两边高高鼓起,被拴在栏杆上,都在焦躁不安。
斯克维尔正在其中一头牛身后,袖子挽得老高,光裸的手戴着手套,已经伸进牛的体内。
见到时闻,他转过头,简单招呼了一句:“来啦?快过来给我帮个忙。”
时闻忍着不适走到他身边,低头看:“我能帮什么忙?”
斯克维尔带着汗水的脸颊贴在牛侧面,随着手在里面搅动,牛排泄出黄色带粉的□□。
他眼睛往上看,明显正在牛体内摸索着。
见时闻来到跟前,他顺着时闻的眼神看下去:“这个是被胎粪污染了的羊水,你会接生不?我调整不好牛犊的位置,你来试试?”
时闻真没接生过:“怎么调?”
斯克维尔:“你试试能不能将牛犊稍微翻过来,让牛犊的背部朝向母牛的背部,要是能翻过来,我们就用绳子套住牛犊的蹄子,将它拉出来。”
这个操作听起来不算太难。
时闻盯着母牛看了一会,说道:“那我试试。”
斯克维尔便喘着气将手抽出来:“边上有手套,你先洗手,戴个手套,再来操作。”
邓延马的媳妇听到这话赶忙端了热水出来给时闻洗手。
时闻认真用肥皂洗干净了手,又戴上手套,在手套外面抹上润滑液,而后将手伸进母牛的体内。
一将手伸进去,时闻就知道为什么斯克维尔迟迟没法将牛犊翻过来了——阻力太大了。
牛犊太大,母牛的子宫相对较小,在这里面翻动,还要尽量不伤到母牛的子宫,简直是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时闻皱着眉头,一手扶着牛腹部,一手在它体内慢慢翻着。
翻着翻着,时闻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呼吸也因体力消耗过大,而变得微喘。
斯克维尔在旁边举着手帮不上忙,又焦急又生气,在旁边狂骂邓延马,脏话飙得,时闻都不知道这位脾气温和的兽医居然还有这一面。
邓延马站在旁边,低头挨喷,半句话都不敢回。
时闻专心翻动着牛犊,也没说话。
斯克维尔看着邓延马就来气:“在这里杵着干嘛?去给母牛拿精料,喂糖盐水补充体力!!!”
邓延马忙小跑着出去,斯克维尔重重喘了一声,转头对时闻说道:“我去拿药过来,给母牛输个液。”
时闻点头,眼睛看向地面,手依旧在母牛体内小心翻动着:“我好像快要翻过来了,你们快点回来。”
斯克维尔一喜:“马上!”
斯克维尔快速去外面拿了药水回来,给母牛输上液。
时闻则终于将牛犊的背部翻过来了,贴着母牛的背部。
其他帮忙的人拿了消毒过的绳子过来,斯克维尔代替时闻,将绳子送进母牛体内,绑住了牛犊的蹄子。
紧接着,斯克维尔将手停在母牛的体内,将绳子抽出来,交给其他人:“现在听我指挥,我让你们拉就拉绳子,让松就松绳子,准备开始。”
在场的都是牧民,颇有经验,很快就找好了自己的站位。
时闻站在张德元后面,一言不发地抓紧了绳子,准备听从指挥。
斯克维尔很快说道:“拉。”
于是,时闻、邓延马、张德元和另外一个男人用力拉紧了绳子,拉着牛犊往外扯。
母牛疼得肌肉抽搐起来,叫都叫不出来。
斯克维尔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拍拍母牛的背部,无声安抚。
拉了一会,斯克维尔叫道:“松!”
大家齐刷刷地松了劲,等斯克维尔再次调整牛犊的位置。
这是为了保护牛犊和母牛,既要确定牛犊能拉出来,也要尽量保证不会给母牛留下不可逆的伤害。
调整了一会,斯克维尔又指挥道:“拉。”
大家再次齐齐用劲,将牛犊往外拉。
时闻也不知道,难产的母牛生牛犊会那么艰难。
他们每次拉都是真的用力,母牛那边的阻力也真的很强。
四个大男人在斯克维尔的指挥下,一共拉了七分多钟,总算把这头跟母牛相比,显得格外巨大的牛犊给拉了出来。
斯克维尔轻轻将牛犊接住。
牛犊浑身泛白,上面沾满了黏液,瘫软在地上,简直不像陆地上的哺乳动物,而像是水里的那类哺乳动物,连软而无力的粗壮脖子都像。
其他人在后面原地休息,时闻走上前去,帮斯克维尔清理牛犊。
斯克维尔先清理牛犊口腔和鼻腔里的黏液,又跟时闻一起,倒提它两条后腿,给它控水,并拍打胸部。
两人忙了好一会,刚出生的牛犊在他们手里挺动了一下身子,发出微弱的“哞”一声。
斯克维尔欣喜:“活过来了!”
时闻上前去看,见小牛犊总算睁开了眼睛。
尽管出生的过程很艰难,现在小牛犊的眼睛却清亮美丽,带着新生命独有的气质。
时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堆积在心间,看着小牛犊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刚生下小牛犊的母牛也在药水和食粮的帮助下,缓了过来,有了点力气。
斯克维尔将牛犊送到它嘴边。
它低下头,缓缓地舔着牛犊身上的黏液。
斯克维尔对邓延马说道:“这两天让犊子和母牛在一起,多给母牛精料,等会我再给母牛挂两瓶水,防止它体内的炎症,并促进恶露的排出。”
邓延马感激地点头:“行,麻烦你了。”
斯克维尔哼了一声,并不给他好脸色:“看接下来两头母牛吧。”
剩下这两头难产的母牛,斯克维尔已经给它们挂了催产的药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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