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以丘对他的实力早有所料,闪身躲过剑气,解下腰间的巫毒鼓,呜嘟呜嘟地拍打起来,奏出一首古怪的乐曲。
紫色的浓雾又从四周卷来,包裹住曲以丘的身影,雾中浮现出数百张狰狞的面容,或是脸张大嘴巴嘶声呐喊,或是咧嘴痴笑、目露惊惧、哭泣不止,众生百态,皆在一片浓雾当中。
叶长岐执剑的手一劈,绞碎了直扑他面容的一张脸,急促的银铃声与邪气的巫毒鼓两种声音交织,在浓雾中不断穿梭游动,好似魔音贯耳。
冷开枢低声叮嘱他:“长岐,封住听力!”
随后长剑一抽,剑身印着灼灼星辰,剑锋濯着清亮的光,他双指一曲,用关节去叩剑身——
与此同时,一声激昂的琴音荡破浓雾,如同银瓶乍破,净水迸溅,瞬间将浓重的紫雾撕开一道裂口,藏在雾中的曲以丘整个人弹飞而出!
银铃声戛然而止,巫毒鼓掉落在地,曲以丘口吐鲜血,惊疑不定:“谁!”
浓雾散去后,不远处的玉台玲珑上立着一位乐修,身穿青色广袖,手捧着涎玉风雷琴,低眉顺眼地说:“在下云顶仙宫,夜见城。”
叶长岐倒是先愣了愣,瞧着他那张脸十分眼熟,却始终想不起在哪见过对方。
曲以丘见大势已去,当即想要逃走,叶长岐只觉身边掠过一道寒风,冷开枢已经提着剑跨阵而去!曲以丘甚至来不及拾起那只巫毒鼓,便被一剑穿心!
被将倾剑刺穿的地方没有血液流出,而是涌出紫黑的浓雾,曲以丘张开嘴,在临死之际吐出一枚毒针,直直射向冷开枢。
冷开枢不为所动,只是冷冷一瞥,周身磅礴的剑气顷刻间将银针碾碎成粉末,他终于想起曲以丘的身份:“曲以丘,你的妖兽屡次残害凡人,本座自当铲除。若不是天水宗三番两次求本座勿要动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天水宗,雍州三宗的御兽宗,此宗门汇聚了来自九州、大荒的御兽师,人多口杂,难免有心术不正之徒。
比如曲以丘。此人虽是天水门修士,却来自南荒巫妖之地,驯养的数十头妖兽皆以人为食。冷开枢外出伏妖时偶然撞见过几次,当即提剑斩杀了妖兽。
回回如此,次数一多,冷开枢凭借着蛛丝马迹推测出曲以丘身份,于是持剑登天水门,命人交出曲以丘,但因曲以丘是门内一等一的御兽师,天水门执意要保。
冷开枢只回一句。
她若敢出天水门,本座必除之。
曲以丘本人躲在天水门内不出,可常常暗中指使妖兽伤人,冷开枢见一次铲除一次,毫不留情,连带着与天水门的关系也恶劣起来。
“冷开枢!不过是几个凡人,我的妖兽吃了就吃了,你身为九州剑尊,要什么没有,有必要为难我一个御兽师!”曲以丘口中流着青紫的血液。
冷开枢不与她废话,握着剑柄的手一拧,拔剑而出,曲以丘被刺穿的身体顿时喷涌出大量血液,她的身体一阵痉挛,随后四肢扭曲,雪白的肌肤快速丧失光泽,变得干瘪、布满沟壑,不多时便从美艳的女子变成一位皮包骨头的老者!
曲以丘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啊啊啊冷开枢!我诅咒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修士,我咒你必不得心中所求啊啊啊——”
她的咒骂还没结束,下一刻头颅却和身体分离。叶长岐一剑了结了她,怒道:“天水门居然养着这种人!”
漫天剑意涌动,迅速地将曲以丘的残躯剿灭干净,冷
开枢站在原地,难得沉默了一阵儿,待玉台玲珑上恢复如初,才说:“天水门亦有正道御兽师,曲以丘例外,她为南荒巫妖之地的圣女,天水门正是碍于她的身份,所以屡次保她。”
不光如此,天水门还派人散布谣言,称开枢星君看上宗内一位女御兽师,屡次登门求见无果,所以与天水门交恶。
叶长岐难以置信,豫州三宗竟有如此无赖的宗门:“曲以丘暗中纵兽吃人,他天水门不管!怎么还倒泼师尊一盆脏水,简直岂有此理!”
冷开枢吹落将倾剑上的血,一挽剑花,归剑入鞘:“无妨,曲以丘今日已除,被她残害的百姓也可安息。至于天水门的谣言,并未影响本座分毫,不必在意。”
叶长岐端详他片刻,也不再多问,只心中记下此事,平复了心情,望向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夜见城。
夜见城帮助俩人破了曲以丘的毒雾,又目睹他与冷开枢处理了曲以丘,此时却一言不发,如同局外人。
叶长岐问:“夜见城修士,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冷开枢转过身,冷冷地打量对方。
夜见城温和地说:“我却不曾见过小友。”
叶长岐讯问他为何独自一人夜游玉台玲珑。
夜见城拨了拨琴弦,眸中似有苦涩之意,说:“不瞒小友,我想奏一曲相思入骨,引凤凰临台。”
凤凰临台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可叶长岐忽然又想起一事——曲以丘身为巫妖之地的圣女,若在九州身死,巫妖之地必定会派人前往天水门进行探查。而冷开枢此前与曲以丘不合,巫妖来者早晚会查到冷开枢与叶长岐头上。
与其等着对方找上门来,不如由他们先出手,公开曲以丘与天水门的罪行,将后续事端扼杀在摇篮中。
若能请妖族凤凰临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妖族凤凰,贵为妖族的祥瑞之兽,在妖族中广受爱戴,定能还事实真相,证明开枢星君清白。
叶长岐便笑道:“好,我也来助你,请凤凰临台。”
第四十四章
一千丈高的玉台玲珑。台上人山人海。
今日的台中, 一字排开九张红漆大鼓,鼓面光洁,鼓身微鼓。九张大鼓对应着一方琴台。
凌风仙君坐在一张软轿中, 披着金丝纱帛,软垫边还摆放着那柄用于剑舞的双穗剑器, 气定神闲地饮了一盏茶。
“凌风仙君, 今日不献舞?”有人疑惑问。
孙凌风神秘一笑,眉目若画:“今日换人了。”
她的目光落到那九张大鼓上,忍不住想起开枢星君半夜提剑登门,只为告知她今日祭典将换人。孙凌风错愕不已, 问, 换成何人?
叶长岐与夜见城随之走出。
若是往常, 孙凌风必定一挑剑器,送这三位无礼之徒一剑, 可她的目光在三人之间巡游一番, 忽然改了心意,大方地借出九张大鼓与琴台。
孙凌风回忆起那三人神态, 轻呷了一口茶水,扶着云鬓,笑着思量,好戏在后头。
咚!咚!咚!
三声重鼓敲响, 云台玲珑也随之振动!九张鼓的鼓面似乎跳动起来,不见其人, 却能听闻那人用剑气击鼓奏乐,可见击鼓者修为十分了得!
人潮欢涌起来。方才可惜凌风仙君不登台的修士也好奇地转过头, 期待地注视着台中。
就在此时,一道杀意满满的琴音猛然划出, 犹如松风怒吼!琴音化作肉眼可见的音浪从众人头顶掠过,一波一波,仿佛苍龙入海,掀起白浪滔天!
这是何等造诣!
乐修们惊愕地瞪大双眼,纷纷扭头寻找起拨乐的修士,一番激烈议论,竟然见刚才空荡荡的琴台上多出了一位抱琴修士。
那修士极其面生,手中的古琴也十分古怪,不是标准的古琴样式:一端较宽,有一把剑柄似的把柄突出,另一端为寻常古琴大小。琴上仍是五根琴弦,琴面漆青,配冰裂纹。
这位修士便是夜见城。
夜见城用指关节用力拨弹琴弦,似饥鸟啄雪,弹出一声声音浪。随着音浪一波又一波荡出,有修士一指音浪彼端:“看那边!”
原来,在另一头,有一个人负着长剑踏着层层音浪而来。也正是他,在数千米外用剑气敲响大鼓!
在场修士无不哗然!
“是谁?”他们心中顿生无限好奇。到底是谁,能于千米开外化剑气击鼓奏乐?到底是谁,能踏音浪前行,身姿矫健、潇洒,如履平地?
踏音浪的修士如风掠过。
云台玲珑上的众人皆看见他的模样。
一张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俊美面容,带着淡淡傲然,目光明澈,充斥着一股凛然的正气,好似金乌皓日,周身笼罩着金光。白底金纹的长袍随着踏浪的步伐翻卷出一线白涛,悠然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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