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啊,豆豆?”施未揉捏着手里软软一团的小狗,感觉自己也要伤心过度了。
小狗摇摇尾巴,“呜呜”两声,像是在安慰他。
日光如旧,栏杆斜影一道一道铺在窄窄的走廊上。傅及每跨一步,都很小心。他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何以忧制造的假象,他路过被自己撞碎的那根栏杆,腰间发烫,总觉得那人温热的掌心还紧贴着自己。他没有细看,默默地吐纳着气息,好让自己心跳没那么快。
他终于走到那扇门前。
“笃笃笃”,他等待着门里的人应允。
“进来。”说话的是何以忧。
傅及便推门而入。
眼前一片漆黑。
他有些困惑,这个时间,不应当什么都看不见才对。他愣愣的,问道:“何长老,你屋子里怎么那么黑啊?”
此话一出,坐着的孙夷则就也懵了:“屋子里黑吗?”
他望着亮堂堂的房间,再看了眼不声不响喝着茶的何以忧,还有枕着胳膊,半趴在桌上,玩弄着两个空茶杯的燕知,心中疑虑更甚,便起身走到傅及面前。
对方眨了下眼睛,没有动。
孙夷则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依然没有反应。
傅及只觉面前拂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风,突然意识到某件事,顿时心一沉:“是孙掌门吗?”
“是我。”
声音很近。
傅及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
他真的看不见了。
怎么会呢?难道是自己撒谎的报应?
傅及紧抿着唇,神色僵硬,半晌,他才喃喃着:“我真的看不见了。”
孙夷则愣住了,此时,后面传来一声嗤笑:“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小朋友,这爱撒谎的习惯可不好。”
“我没有。”
傅及觉得那声音很陌生,想来便是施未口中的那个失去踪迹的平望青山前任脉主,燕知。
燕知将两个杯子叠在一起,坐直身体:“谢照卿那个雷,我很了解,能劈死人不假,但能把人亮瞎的,还真没听说过。”
她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傅及,尽管对方并不能发觉她的动作:“何况,刚刚小年还在说你的眼睛没有问题,现在突然就看不见了?那你怎么能一个人走过来?也不怕从这走廊上掉下去。”
燕知说起话来根本不带停,语气又极其挑衅,听得傅及多有不悦:“我在来之前还能看见,但刚刚进了屋子,突然就看不见了。听闻前辈最擅幻术,前辈敢说这里头没有您的手笔吗?”
“哟哟哟,还会含血喷人呢?”燕知调笑,“我就坐这儿,且不说我一个受伤之人,就算我没有受伤,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在何姐姐这里放肆啊,你说是不是,姐姐?”
何以忧却不说话。
傅及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可燕知并不打算放过他:“你这种小孩,我见得多了,无非是想装病卖可怜,好搏得几分同情爱怜罢了,我说得对不对,孙掌门?”
傅及听到她提起孙夷则,肩膀微微发抖。他昨晚确实在慌乱之下撒了个小小的谎,但今早已经和人说开了,这回他真的没有再口出妄言。
可是,可是……
傅及难以压抑内心的委屈,他小声道:“我真没骗你,孙掌门,我真的看不见了,就在刚刚。”
孙夷则注视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总是柔情似水的眼睛,好像被浓浓的大雾覆盖,失去了焦点。
但孙夷则觉得,傅及一直在看自己,在等自己的回答。
“别担心,会好的,我相信你。”孙夷则温声说着,傅及心尖发烫,嘴一撇,吸吸鼻子:“谢谢你。”
说完,他便重新振作起来:“我再回去躺会儿吧。”
“好。”孙夷则伸手扶住他,“我送送你。”
傅及又觉得头晕腿软,想推脱,又想这样也好,也可以。他实在太喜欢这个人,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他沉默地算作答应了,孙夷则也没有再出声,两个人一道离开房间。
燕知直到确定他们走远,才哈哈大笑,将空茶杯里的茶叶碾碎,笑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这幻术怎么样?是不是出神入化?”
何以忧扫了眼那个茶杯,燕知在傅及进门的瞬间,将茶叶幻化成透明的纱布,蒙住了那个孩子的眼睛。
她不说话,燕知却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你为什么不揭穿我?是不是连你也没看出来?”
何以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着:“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能有什么?看那两个小朋友太迟钝,逗逗他们罢了。”燕知听何以忧没有要对她的幻术发表评价的意思,甚感无趣,“那个叫傅及的小朋友,喜欢孙夷则,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所以没揭穿你。”
燕知:“……那你就不怕我把他们两个拆了?”
“成了,是天意,”何以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成,就宰了你。”
燕知:“……臭女人,你只是为了宰了我。”
“想杀你的人太多,我只是插个队。”何以忧指尖轻轻一点,封住了燕知即将炮轰她的嘴。
孙夷则扶着傅及回了房,才想起来要问他:“你是要去找何长老吗?”
“不是,我去找你。”傅及摇摇头,他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心中略有不安。
“找我有事吗?”
傅及哑然,又摇了摇头。
无事,单纯想见见你。
傅及沉默着,孙夷则又一次想起了施未的话,心中焦躁,他想,要不就直接问问吧?傅及应当不会介意的,他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不至于会为了这件事翻脸。
孙夷则找了张凳子,坐在傅及面前。对方听见了动静,问道:“孙掌门是有话要对我说?”
“嗯。”孙夷则应着,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好像,有点害怕知道答案。
傅及也是忐忑,他想,孙夷则是要来追究他眼睛的事情吗?但他到底要怎么解释呢?
“我……”
“你……”
两个人齐齐开口,孙夷则选择退了一步:“你先说。”
傅及缓了一口气:“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进屋子前,确实看得见,但进去后是真的看不见了。”
“没事的,何长老说你静养几日就好,可能是活动以后就会时好时坏,你以后多躺躺吧。”孙夷则宽慰着,傅及点点头:“那你,要和我说什么?”
“呃,我……”孙夷则犹豫了片刻,劝说着自己,左右要过这一道坎,于是心一横,问道,“我听施未说,你有心上人了?”
傅及的心当即蹦到了嗓子眼,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怎么回事?孙夷则知道了?
他支吾着,几乎发不出声音,孙夷则见状,心下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傅及,真的有心上人了。
孙夷则难以忽略内心的苦涩,他高兴不起来。
他小时候很崇拜薛闻笛,憧憬着那人,觉得修道者当如这个大哥哥一样,豁达洒脱,出入红尘之外。所以当钟有期出现时,他震惊、恐惧,难以理解,甚至为此闭门不见薛闻笛。但是当薛思出现时,他又觉得,顺遂本心有何不可,薛闻笛幸福,就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孙夷则想,他是长大了,是心智成熟了,他不是会歧视断袖之癖的人,只是讨厌坏人而已。
所以若是傅及的心上人,也是个品性端正的君子,他也应该为傅及高兴才对。
但现在,他连打听那人的兴趣都没有。
他完完全全沮丧着,提不起劲。
傅及也等着他的答案,等待一个比想象中要早一些的答案。
傅及以为孙夷则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施未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便去面对。
上一篇:漂亮影帝在虫族钓疯了
下一篇:小麒麟认错反派师尊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