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群“水獭”,密密麻麻几十只,但它们并不是普通的水獭,而是黑色、干瘪的人形,就像民间传说里的水猴子、能够化成水獭的水落鬼。
“是萎缩变干的浮尸。”林戈韶忽然说。
韩奕乾朝身后瞅了一眼,地面轰隆隆作响,狗头鳗也已经追了上来。
他们现在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韩奕乾给手/枪装满子弹,“完了,看来我们要死在一块儿了。”
林戈韶迅速瞥了他一眼,“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开玩笑。”
“反正有你作伴。”
“我才不想死。”林戈韶将手指放在唇边,倏然吹出一声嘹亮的哨音。
韩奕乾抬起头,听见有翅膀扑棱而过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他好奇地问。
林戈韶没说话,转头又朝狗头鳗开了几枪。
被激怒的狗头鳗朝他们扑来,干尸水獭也蜂拥而上,韩奕乾也赶紧拿起枪,跟林戈韶背靠背,齐心协力对付诡异。
但两人显然不是这么一大群诡异的对手。
就在子弹快要用尽的时刻,当——当——悠扬低沉的钟声响彻整个村庄。
狗头鳗和干尸水獭的动作齐齐顿住,它们听见钟声后,全部弯下身体,左右摇晃,陷入迷惑和慌乱。
两人趁机冲出包围,韩奕乾跟在林戈韶身后一路狂奔。
心脏怦怦直跳,逃出生天的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韩奕乾深深凝望林戈韶的侧脸,肾上腺素开始在体内分泌。
“喂,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边跑边大声问。
“等会儿再给你解释!”林戈韶突然抓住他的手,韩奕乾一瞧,就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棵巨大的桃树前。
在这桃树的树枝上,则挂着一口古朴厚重的铜钟。
三只白鸽正飞舞着,不停朝铜钟上撞击,使铜钟发出一阵阵钟鸣。
韩奕乾心中了然:“这是铸钟娘娘的本体……”
三只白鸽不停撞击,钟鸣阵阵,更诡异的是,铜钟被瘦小的白鸽撞击,表面竟然裂开一道道裂缝。
林戈韶盯着铜钟端详了一会儿,又瞅向那棵像是被火灼烧过的大桃树,抓住韩奕乾,二话不说就朝树上爬。
“快爬!”他催促说,如猴子一样抓住树干就朝上蹿。
韩奕乾满头雾水,来不及细想,也跟着他一起拼命朝上爬。
两人爬到距离地面三四米的高处,林戈韶吹了声口哨,三只鸽子飞回来,落在他肩膀上。
“这是你养的鸽子?”
“嗯。”
“我之前怎么没看见。”
“它们被我派出去找路了。”
地面又阵阵微颤,两人低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狗头鳗和干尸水獭又追了上来。
“完了,追上来了,狗头鳗肯定会爬树!”韩奕乾凛然一惊。
“别急。”林戈韶点点下巴,示意他看铜钟。
铜钟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仿佛很快就要碎掉。现在白鸽没有敲钟,但铜钟内部依然传出一阵又一阵奇特的震鸣之声。
咔咔咔,最终,铜钟不堪重负,轰然掉落在地,变成数道碎片。
落地的响声震耳欲聋,两人捂住耳朵,铜钟碎裂之后,像是大坝裂开了口子,内部的液体就一泻千里,朝外轰隆隆狂涌。
“这是什么东西?”韩奕乾震撼地问。
铜钟内似乎自有一个空间,无数水流朝外奔腾而出,很快就淹没了地面和村庄。
本来狗头鳗和干尸水獭就快要追上来,但它们在半路遭遇了水流,便发出惨烈痛苦的哀嚎,在水中沉没了下去。
“那些怪物不会游泳?”韩奕乾不解问。
“不是,是这水的问题。”林戈韶回答,“这不是普通的水,是铜汁,可以熔铸其他东西。”
铜钟碎裂,化成铜汁,不管是桃树、废墟还是诡异,都被它吞没裹挟。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韩奕乾将树干抓得更紧了。
万一他掉下去,也就直接化成尸水了。
“对了,那为什么我们脚下的桃树不会融化?”韩奕乾又问。
林戈韶低头指了指一处地方:“这棵桃树被贴了符箓。”
“符箓?”韩奕乾顺着他的手指一瞅,树皮上贴着一张破损的符箓。
“桃树里以前也有诡异,但是被符箓杀了。符箓还剩下一部分力量,或许可以挡住铜水。”林戈韶说。
韩奕乾咂了咂舌:“这符箓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看起来就是前几天。”
“前几天吗……”韩奕乾脑海浮时林遥的身影。
他听他爸说过胡琅和时林遥回来过。
难道这符箓就是他们留下的?
流出的铜水杀死了其他诡异,二人在树上等了一会儿,铜水慢慢停下了。
不止是停下,夜色里,铜水迅速凝固,就像结冰似的,很快就塑模成型。
整座葛家村都变成铜铸模样。
韩奕乾脊背渐渐蹿上一阵寒意,他真的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秒了。
“你之前说鸽子在找离开的路,鸽子们找到了吗?”他问林戈韶。
“还没有。”
韩奕乾瞬间泄了气。
但沮丧还没过三秒,就直接被恐惧所替代。
因为在桃树下,一个诡异的、披头散发的女人缓缓显出了身形。
她赤/身裸/体,黑色长发披散遮在前面,手臂和双腿都非常纤细,尤其是她的脚,一只脚穿绣花鞋,另一只脚则是血肉翻开,红彤彤的,格外凄惨。
这是“铸钟娘娘”!
看见她的一刹那,两人瞳孔收缩,身体紧绷,胸口就涌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感。
韩奕乾咬紧嘴唇,脸色死白。
这女鬼怎么一直盯着他们,他们现在可没有穿鞋啊。
但是,女鬼没有走,只是在树下一直凝视他们。
针扎一样怨毒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两人心脏剧烈跳动,胳膊上都渗出了冷汗。
“她缠上我们了。”林戈韶突然说。
“为啥?”
“她知道是我们弄坏了她的钟。”
韩奕乾牙疼似的咧开嘴:“那怎么办?难道她想抓住我们重新铸一口铜钟?”
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戈韶蹲在树干上,缄默不语,过了片刻,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肩膀上的一只白鸽。
这只白鸽抖了抖羽毛,便如射出的箭矢一样斜冲下去。
韩奕乾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鸽的动作,白鸽竟飞到了符箓前,用鸟喙啄符箓的边缘。
“准备好!”林戈韶说。
韩奕乾绷直身体,在白鸽啄下符箓的刹那,铜水便灌入桃树,整棵桃树就开始剧烈摇晃。
二人纵身一跃,朝下跳。
降落的途中,林戈韶伸手抓住白鸽嘴里的符箓。
地面是凝固的铜汁,刚落地,女鬼就伸出手臂朝林戈韶迎面攻来。
林戈韶将符箓迅速贴上女鬼面门,女鬼立刻缩起身体,发出惨痛的哀嚎。
被符箓贴上的地方开始冒烟,嘶嘶灼烧。趁着这个机会,两人撒腿就朝外逃命。
“咱们现在朝哪儿逃啊?”路上,韩奕乾问。
现在子弹所剩无几,符箓也用掉了,两人也精疲力竭,要是再冒出一只诡异,那他们绝对是九死一生。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他不同,林戈韶表情倒是出奇的淡定。
“算了算了!”被他的镇定感染,韩奕乾也稳住心神,专心于当前的逃亡。
但是,一张符箓无法阻挡“铸钟娘娘”的追杀。
“铸钟娘娘”撕掉符箓,又迅速追来,眨眼就缠上了林戈韶的背。
一只白鸽发出预警的咕咕叫声,另一只则用嘴去啄女鬼的手臂。
女鬼被干扰,情绪愤怒,伸出手掌直接就掐住了一只白鸽。
噗嗤,五根细长的白色手指戳破白鸽的身体,血液就涌了出来,滴在林戈韶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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