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挤进门缝的时候,费因脊背倏地发毛,像是被某种诡异盯上了一样。危险信号让他绷紧身体,整个人定在原地僵了几秒,便猛然抬头看去。
只见昏暗的房间中,床上,两点金色寒芒如剑刃一般直刺在他身上。
费因尴尬地缩回头,心里也是惊骇和不解。
为什么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受伤的费因又灰溜溜地滚去睡柴房了。
同一晚。
窗外大雨滂沱,江天睡在床上,眉头微皱,像是做了不好的梦。
他在白天取走了大桃树的桃根,也许是诅咒,现在他陷入了梦魇的泥沼,一场诡丽莫名的桃花魇。
一片极美的桃花林,桃花如粉红色的云朵一层层堆栈,一阵风拂过,便是一片花海,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浪花,悬浮一朵朵氤氲的香云。
他就站在这样的美景里,而在桃花林中,在花海中央,有一人正对他站立,背影孤单、落寞,却有隐隐的熟悉。
耳边有很多笑声,大人的、小孩的、老人的,仿佛都出来踏青赏花,欣赏美景。一些流云从江天身侧穿过,就是憧憧人影。
但声音的主人都看不见,能看见的对象却一直无声地站在花海中间。
江天/朝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靠近那道红色背影。
很快,他走到了那道背影不远处,而那道背影也终于有了动静,微微侧头,似是准备转身。
江天屏息凝神,就这样看着对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肤若凝脂、色若春花的脸庞。
江天看见这张脸后,瞳孔不由得睁大,下一秒,这张脸连带脸的主人就扑到了他怀里。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抱紧坏中之人,也许现在梦的主人不是他,而是这两人。
这一男一女像是情侣,在这桃花林深处私会,两人坐在一棵桃树下,嬉笑缠绵,互诉衷肠,青丝缱绻,难舍难分。
幽会终了,女人卧在男人怀中,四目相对,已是情根深种。
一张嘴欲语还休,双唇微启,柔声呢喃,像是在低低诉说。她一张嘴便是浓郁的花香,但香气中又夹杂尸臭。江天眼睛一凝,意识稍稍清醒,又像是对女人说的话产生了排斥,伸手立刻推开了她。
怀中之人便像柳条一样哀哀倒地,脸皮和肌肤便迅速枯萎,变得成桃树树皮那样的斑驳瘤凸,然后一寸一寸从鲜红色的肉上剥落。
血淋淋的肉像是汁液饱满的粉色晶莹桃肉,接触到空气后又迅速化成淡黄色的水,最后就剩下了地上的一套红衣和一滩污水。
梦中的江天浑身猛然一阵战栗,他伸出手,自己的皮肤竟也如树皮般从身上剥落,与面前的女子如出一辙。
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江天猛地从床上惊醒,全身已浸满了冷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真的是被诡异缠身了?
想到梦里诡异的死状,江天就心中发寒,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梦中对象顶着的那张脸。
他在梦中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梦中女人的脸跟遥哥的脸一模一样。
是诡异趁虚而入,蛊惑了他的精神,让他做了这样光怪陆离的梦。江天不想去深究自己为何会梦到遥哥的脸,他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将水一饮而尽,江天看向窗外。
窗外还在下雨,地面已经形成了浅水,在路上汇聚在一起,由高处朝低洼处流去。他低头凝视水面,水中点点红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推开门,雨就灌了进来,脚边便形成一滩小水洼。江天低头看向门口,在门缝处,有一堆桃花花瓣正静静躺在那里。
伸手捡起花瓣,他再次看向屋外的小路。
并非他的错觉,雨水裹挟着数不清的、点点桃花花瓣,在地上漂流,缓缓蔓延整座小岛。
第二天,岛上的居民起床后,发现家门口除了积水,都出现了莫名的桃花花瓣。
这诡异的花瓣让大家的心都揪了一下。但当知道不是自己一家有,而是大家都有时,悬着的心又稍稍安定了些。
桃花林在小岛的东北部,灾变之后,桃花林就是全年盛开,桃花永不凋零,这也是它被称之为禁地的原因之一。
现在,家门口的这些桃花,肯定只是顺着雨水从某处冲过来的。
将桃花随意踩进泥土里,众人没当回事,各自去忙活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了。
时林遥也看见了这些花瓣,花瓣静静地躺在小水坑里,看起来颇有唯美小清新的感觉。
但他可是见过桃花林的真实摸样,才不会被这种伪装欺骗。看见桃花花瓣后,他当即如临大敌,还以为是桃花林的女鬼要抓他回去成亲了。
“这是桃花,岛上有桃树?”就在他对着桃花心惊胆战的时候,费因走到他身边,伸手捡起一片花瓣。
“有,里面还有很漂亮的小姐姐,你有空可以去转一圈,肯定能有一场艳遇。”时林遥立即说,“我回去做饭,打扫花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吃完饭,时林遥今天照例要去码头值班。
他来到治安所报道,又跟杜言义一起朝码头走,而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跟班,费因和卞俞。
因为费因说他也要回船上一趟,跟时林遥顺路,硬要跟过来。
卞俞则不想让他跟时林遥单独呆在一起,于是也跟了过来。
现在,时林遥和杜言义,还有其他治安官走在前头,而费因和卞俞则走在后面。在他们身边,还有很多朝码头赶的居民,他们都是今天要上船的人。
小岛的人只有资格登上船队一艘小型货船,无法登上其他的船。
每天上船的名额和人次都是固定的,所以需要提前登记,再由岛上随机排列顺序。这样就能将所有人错开。
如果是要上船考试的人,也必须要提前申请;如果是想离开淆阳岛上船,也必须提前申请,通过船上的测试才行。
今天是高三学生上船考试的日子,他们已经早早在码头等候。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今天被选中的岛民,也早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站在码头上,准备上船鉴定和交易。
放眼人群,时林遥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鱼店老板张明发,他身边还站了一个瘦弱身材的女人,时林遥推测那肯定就是他的结婚对象。
不好意思打扰这两人约会,时林遥便没有主动去找张明发打招呼,而是站在码头上专心维护秩序。
今天韩斌也是照例出现在码头,他今天要先发表一段简短的讲话,在他身后依旧跟着韩奕乾。
韩奕乾看见时林遥,便又是三步并做二步地朝他走了过来。
“小遥哥,我们又见面了!”他笑呵呵地同时林遥打招呼,目光就扫到了旁边的费因和卞俞。
“他们是……”他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道,“你是费因船长吧,我听说过你。”他对着费因微笑说,“我叫韩奕乾,昨天你的船员还上岛来找你呢。”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费因也礼貌回应说。
“这位也是你的船员吗?”韩奕乾看了看卞俞,问。
“不是,这是卞俞,也是咱们岛的人,上个月刚上岛,现在住在我这里。”时林遥说。
韩奕乾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如果你们都跟我上船,就不需要两个人挤一个房间了。”费因微笑着说。
“不用,我们就喜欢挤一起。”
“你就真的不考虑吗?”费因目光幽幽。
“不考虑。”时林遥看向大海,“其实我是个很胆小的人。”
“我会保护你。”费因说,“身为船长,我会保护好我的每一个船员。”
时林遥鼻子哼了一声,对他的承诺一笑置之。这家伙明显是渣男,恐怕对每个想拐上船的家伙都这么讲。
“你这话应该跟他们讲。”时林遥扬了扬头,用随意的语调说。
费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三个焦急的人影朝他疾速奔跑而来。
“船长——船长——”胡琅一阵风似的飞快跑了过来,直接冲到费因面前。“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我们一直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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