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界公敌 三(105)

　　罗布毫无防备地转身，差点没让他魂飞魄散，战机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黑色长发扎高，一身现代装显得自然而成熟，魅力四射。
　　“你还记得我吗？”谢宇策笑着问。
　　罗布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开始哆嗦，等他反应过来，他已屈膝跪了下来，他听到自己以虔诚的声音颤抖着说：“记得！当然记得主人，一秒都不敢忘记。”
　　谢宇策目光晦暗，饶有兴致地起身，走到罗布身前，他一步步靠近，无形的压力让罗布冷汗如瀑，可意料中的声音和惩罚并没有等到，罗布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谢宇策的身影。
　　“假的？又是幻觉？？老天，让人怎么活！”罗布双手紧握做祈祷状，显得局促不安，他立刻开始浏览除了龙源界以外的异界任务，准备立刻动身，总之地球不能待了。
　　刚从龙源界回来的那段时间还好，但最近不行了，最近眼皮一直跳，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闭上眼睛都能冒出那几个人的相貌，而他最害怕的那人的相貌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人对他造成的巨大威胁，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这时，叮地一声，蹦出一条系统邮件。
　　罗布皱起眉头：“军统的召集令？怎么恰好是这个时候……”军盟统领要开会，暂时就走不了了。
　　罗布走来走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以去精神病院报道了，心道：“也好，也好，军统开会，到时候还能见到其他将军，可以说一下这个事。”
　　**
　　如果异盟的话说的是真的，可见白起源和异盟早有来往，之所以不派更多的人手增援杨钦，也有这方面原因，搞不好异盟会来这边也不是巧合。
　　杨钦沉声说：“我找他问清楚。”说完，他犹豫了两下，拨通了对方的军号。
　　没多久，杨钦挂断电话，转过身来。周琰觉得他脸上的淡笑很刺眼，说：“问清楚了？”
　　“没。”杨钦说，“我现在要回去。”
　　周琰抬高声音道：“别说他又在等你。”
　　杨钦没有回答，但已经准备回返。周琰见他这么没出息，无名怒火直冲向脑门：“别总是听他三两句话，你就找不着北了，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
　　杨钦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回去，回去再问，哪里不对？”
　　周琰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收敛笑容，冷不丁地说：“问清楚有什么用，他和异盟勾结在军盟里人尽皆知，就算这次也有他参与，你会跟他解除搭档关系吗？”
　　杨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你总想让我解除搭档……”
　　周琰抬高声音说：“因为有更合适的人想跟你搭档！”
　　杨钦说：“没兴趣。”
　　“你别把精力浪费在白起源身上，你稍微考虑一下别的人，跟一个年纪差不多，经历差不多的人搭档才更合适吧，你没必要总是放不下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杨钦嘴角抽搐，“你和我的年纪是他的好几十倍吧。”
　　“那是身体年龄，论心理年龄，谁有白起源老。”周琰嗤笑道，“你他妈该不会还想护犊吧，我比我老子岁数大，但回家照样是儿子。”
　　白起源的脑域阔度在50以上，意识连接游戏训练空间，就能拥有三百六十倍外界时间，跟异界的时间流速也一样了，尽管白起源看起来年轻，但心理上绝对不年轻了。
　　杨钦说：“是这个道理，所以你别管。”
　　“杨钦！”周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杨钦的反应很迅速，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周琰侧腹，周琰撞到机舱壁上，嘭地一声，肋骨仿佛要断了，一抬头就正对上杨钦略带不满的目光。
　　周琰不怒反笑：“不就拉了一下，这么大的反应，你在想什么？”
　　杨钦扫了他一眼，说：“我什么也没想，但你不单纯。”
　　周琰嘲讽道：“谁单纯？我多说几句就叫不单纯，白起源打着‘关心你、想知道你外出任务是死是活’的名义，分享你一半的军功就单纯了？”
　　周琰继续说：“对，他是你救命恩人，名义上的监护人，一半的军功而已，不算什么。”修炼到他们这个层次，也已经站在了将军的位置上，追求的已经不是名利，而是更缥缈的东西。
　　“就因为你不在乎的东西多得是人在乎，所以你活该被姓白的利用！”
　　杨钦不耐烦地说：“我不跟你吵。”
　　“谁想跟你吵！你除了能甩我脸色，你还吵得过谁！”周琰一拳报废了旁边的座椅，脸色铁青地往外走，“实力再强有屁用，连普通人都玩不过。”
　　陈齐兵莫名遭到锐利如刀子似的目光洗礼，胆怯地缩回脖子。周琰的部下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说不清他们都统和杨长官关系是好还是不好，一个有事，另一个就会帮忙，只是合作后总会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这次也是不欢而散。
　　周琰怒气冲冲地带着部下坐上自己的战机，极速远去。
　　但回到华夏，周琰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派人去慰问了下第五大生态区的白区长。
　　事实上也想听听，杨钦怎么问，白起源又怎么答。
　　白起源就在别墅门口，警卫员持枪守在他左右，而他坐在轮椅上，穿着白色针织毛衣，长发松松地绑在脑后，显得很年轻，却没有什么朝气，只是看到他就会顿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只要杨钦出去做任务，回来的当天，白起源就会守在外面等他。
　　杨钦远远看到这位年轻的区长，冷酷的脸就放柔了些许：“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去。”
　　杨钦推动轮椅，白起源主动问：“任务完成了，结果怎么样？”
　　杨钦如实说了以后，白起源宽慰地看着他，很平静地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可以独当一面……”可当杨钦问起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提前和异盟有过什么约定。
　　白起源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继续说：“但是杨钦，不要过问与你无关的事件，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的路还很长，你的未来不局限在这里，明白吗？你不需要涉入事件中，你只需要把它当成一个任务，和异界任务没什么差别，做成功了也好，失败了也好，只是增长阅历，知识，眼界。重要的是让你有所提升，我说明白了吗？”
　　白起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杨钦莫名地有点被说服了，也许是白起源的声音太舒缓，也许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也许是经历了那些惨痛的过往还能不忘初衷，不改其志，让人佩服。杨钦自幼就很想分担他的忧愁，但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白起源在想些什么。
　　白起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不是弄潮者，不是摆渡人，而是见证人。历史的见证人，一个旁观者，却能左右世界。只是现在，还不到你认真的时候。”
　　杨钦不以为然：“旁观者能干大事？”
　　“旁观者都有大智慧，能处变不惊。”白起源严肃地说，“当下就有个旁观者，军盟创始人，军盟统领，就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旁观者，不到紧要关头，不会出面。”
　　杨钦若有所思。白起源放缓了声音：“你不是政治家，你看不到我们国家未来的走向，但我可以，我也很重视。在你漫长的岁月中，我所在的时代终会过去，历史会证明我的所作所为是好还是坏。当然，无论好坏，我也不会后悔。如果是好的，那能让你反思；如果是坏的，就能让你引以为戒。对你来说，都只是个过程而已。我并不奢望你能至始至终陪伴我……”白起源朝他伸出手，杨钦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缓缓弯下腰来，脸就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白起源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像是捧着一个最珍爱的宝贝，眼里满满的都是柔情，继续说，“我只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你能站在我这边，见证这一切。”
　　“所以别问了，进去吧，等你很久了。”白起源说。
　　“……好。”杨钦还能说什么呢。
　　又是这样！
　　周琰远远地看着，真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他妈能不能稍微有原则一点，每次都是三两句话被糊弄过去了。
　　姓白的真他妈会说话，有杨钦在，你可能早死吗，你的有生之年要到猴年马月才终结！利用人也没有个底线！
　　周琰想到这两人搭档之初就堵得不行，其实，白起源会在门口等杨钦这件事，是有缘由的。
　　他和杨钦第一次异界任务还是在元武大陆，耗费了比意料中更长的时间，杨钦出了点意外差点没能回来，而这边的白起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知道杨钦出事，大受打击，等杨钦回来，他亲自去接，控制不住泪如雨下，整个人崩溃得不成人形。
　　之后每次杨钦外出，白起源几乎都会问好到家的时间，然后提前昨晚当天的工作，等杨钦回来。有时候杨钦回去晚了，白起源甚至会等到深夜，甚至第二天，第三天。
　　听起来似乎很“善解人意”，但是，让他等了几天的后果是很惨淡的，白起源会生气。
　　听上去似乎不可思议，但周琰亲眼所见，那确实不是假气也不是小闹，而是真摆脸色给杨钦看。哪怕杨钦外出任务是他安排，过程有多惊险，都不能让他心软下来。
　　完全不讲道理！
　　白起源区长对谁都一副和善样，就对杨钦一个有要求甚至耍性子，偏偏杨钦就是吃他这一套。
　　而且虽说白起源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说会道，巧言善辩，但只要白起源表现出烦躁、恼怒、悲伤、困苦、承受不住等负面消沉状态，杨钦就会稳下来，犹如一根拐杖、一条脊椎、一根脊梁般，成为他的支柱，默默守着他。
　　周琰偶尔会觉得这两人般配，但又觉得白起源很碍眼，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连利用都能讲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其实不过是迷恋权势而已。
　　最关键的是，只要白起源在一天，他和杨钦就成不了最好的伙伴。
　　周琰不想让他太好过，以为牢牢掌控住杨钦，就能什么事都顺应他的心意，于是意识联网，发了条信息过去。
　　白起源洗完澡走进自己的卧室，就看到军网个人账户的私人信息栏多了一条新消息。
　　“吴骇回来了。”
　　“吴骇？”白起源想起这个人来。
　　他笑了笑，很随意地给周琰回过去了一条：“所以呢，周都统是想提醒我什么？”
　　以前的白起源只跟周琰的父亲有来往，并不会把周琰放在眼里，哪怕年轻人崛起得快，一转眼就成了将军，晋升都统，在军区有点人脉，但远不及白起源，觊觎杨钦的周琰有理由反感他，但影响不了杨钦，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不过吴骇，吴骇在五年前就没扳倒他，现在就更不值一提了。
　　周琰：“任务能近乎圆满地完成，多亏了吴骇。吴骇的实力也许已经超过我，甚至超过杨钦。听说您当年和他有点过节，现在还有意向开发他名下土地，我来提醒一下，适可而止，小心您最看重的位置不保。”
　　白起源不以为意地笑了。
　　在地球这边，不靠战力说话。用一个三星军士来威胁区长，就算是土地主也不行啊。
　　白起源就事论事：“托他的福，我确实要好好谢谢他。有实力的人才，我很欣赏，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他有兴趣加入军区，我很乐意给他安排一个不低的职位。”
　　你狠！周琰当然不可能去告诉吴骇，他说这些只是膈应白起源一下而已。
　　白起源想要大力开发第五大生态区，而唯一没有开发的那一大块地，是整个第五大生态区的香饽饽，但现在那块地的主人回来了，白起源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他不信白起源也能完全不把吴骇放在眼里。哪怕吴骇现在只是三星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