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256)
墙这种形式一点也不酷炫,甚至都有点配不上杜子腾当日那番豪言壮语,却最是实用不过,为所有散修提供了最坚固的庇佑之所,牢牢将所有妖魔圈在了血盆口之中,半点不得越界。
在思虑明白之后,云霜仙子心中那个疑虑却更大了:“纵使是这提议由御兽宗提出,在彼时也最是恰当不过,但司盟主您亦不至于将这堵墙全权委托给那位杜宗主来掌控吧?”
说到这个,司少文脸上的苦笑却是更大了:“彼时,我相信那位杜宗主手上所持的山川图纹诸位都见过吧?”
当日那位御兽宗宗主手持这样一副图纹,指着整个血盆口说要炼制一件以血盆口为胚的法器之事还历历在目,说实话,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几人的神魂中都难免有种悸动晕眩,那副图纹实在太令人震撼!
司少文叹道:“在炼器一道上,好的器纹可遇不可求,似杜宗主手上那副,与血盆口山川大地隐隐相和,偏偏这法器又是要用于这血盆口的事务上的……那图纹,简直是为这法器而生的,若说弃之不用,不必说旁人,就是司某,炼器百余载,如此暴殄天物之事也是不会答应的。”
这几人尽皆默然,虽说他们于炼器一道上并不精通,可是这其中道理却是再明白不过,好比剑修遇到一把绝世名剑,让他永远不要拔剑?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云霜仙子蹙着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那依司盟主言下之意,那御兽宗对长城的控制是因为这器纹?可有法子制衡一二?”
其余几人目光朝司少文看来,虽没有开口,显然也是此意。既然司少文当初使用了那御兽宗所绘的器纹,若因此在长城上失了主动,必是要在别处找回来的。
司少文脸上的苦笑已经苦得快滴出水来:“事情若真是这般简单,我们兰舟盟好说炼器一道上也是颇有些年头的,岂会不防?”
“我等亦觉奇怪,以兰舟盟诸位长老的本事,应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疏忽,哪怕是用了那个图纹,亦不至于令整个法器都制于对方之手,只是为何……?”
司少文的眉头打了个结:“说句实话,此事中,毋庸置疑,我兰舟盟确有疏忽。”
不待其余几人客套地开脱几句,司少文在皱眉中似乎陷入了什么思考之中,自顾自地说道:“彼时,因为这法器不过是一堵墙,那位御兽宗的杜宗主又说,希望这个法器能更灵活一些,要适应战局中的不同变化,这个要求,我们自然是权衡过,也觉得确实应该如此,总不至于最后真造一堵无甚新意的墙出来吧?那还不如让些凡间工匠来动手,没准还能比我们砌得齐整些……”
“故此,我门派中的诸位长老亦是商议许久……说来也有我的疏忽,当初强压下诸位长老令他们不得反对这‘炼墙’之事,恐怕亦他们心有积怨,因此,在杜宗主这第二条要求提出来之际,怕诸位长老亦是有心扳回一城,想令那位杜宗主看看我兰舟盟的本事——他们最后想出来的法子诸位也已经见过了,没错,就是一堵砖摞而成,砖块可任意腾挪、灵活到了极点的墙。”
你不是既要一堵墙又要它灵活多变吗?可以啊!我们兰舟盟就给你一堵天下最灵活的墙,玩蛋去吧你!
估计当初兰舟盟制定炼器方案的长老们是想看到御兽宗宗主的懵逼脸,结果……结果是他们自己懵了逼。
“当初法器炼制之时,我门下诸位长老根本就没有想过认主之事,诸位试想这不过一个用来阻拦妖魔进入修真界的工事,只需令妖魔无法使用即可,咱们六派又皆有修士派驻于此……”
若真弄出个认主来,六派之中认谁为主?还倒不如将这个法器看成是一个固定的工事,反正守墙之人的领袖定然可以拥有长城上开放进出的权限就够了,按理来说,御兽宗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担任血盆口联盟,拥有这个权限也是应该的,六派也默许了那位杜宗主入住控制中枢。但谁也没有料想到,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进出管制权限,最后会被玩成那般令人叹为观止的模样。
想到这中间种种阴差阳错导致最后这匪夷所思的结局,司少文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那图纹刻录于整个法器之上,浑然一体,自然可以操控法器,可是,就算是当初提议砖石可以挪动的长老们也绝对想像不到,砖石可以挪动出那般天马行空的效果……”
图纹是御兽宗出的没错,法器也是兰舟盟的没错,甚至法器的临时控制权他们默认暂时由御兽宗掌管也没错,但问题在于,他们六派在此地的修士中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看起来不过是在兰舟盟发展与斗气之间取得一个微妙平衡的法器,最后竟然能在对方手上发挥这样恐怖的作用。
映芒真人一直未曾开口,直到此刻,他才抬头直视司少文,以剑修的犀利问了一个问题:“司盟主,若是这长城在您手中,在此次交战中,能发挥到杜宗主的几成?”
身为真正主持炼制了长城的修士,司少文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其他人几乎都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才缓缓道:“不足一成。”
这个答案令所有修士彻底静默。
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你们投入了资源,御兽宗也一样投入了资源,是,你们强大,但人家御兽宗现在看起来领头的人(心眼儿)也不差,是,你们想霸道地收回这看起来牛逼无比、简直无所不能的大法器,可是,不好意思,你们玩不转。
司少文的回答略微翻译一下:即使身为制造者,他也玩不转。其余几派的修士,谁敢站出来说比兰舟盟更懂法器的?
身为主持炼器的修士,司少文的这个回答在打了其余五派的脸的同时,自然先是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一手主持、一手修炼的法器,你TMD居然玩不转?
这还不同于刀剑斧钺等法器,那些法器,如果是受他人之托,定制打造,不会使用非常正常,功法不同,没有那方面的修行,自然不会。
可那TMD说的是武器!
现在的长城是什么?是个防御工事!
司少文在心中甚至惭愧地判断,长城若真是在他手中,除了老老实实当一堵墙,也许偶尔可以多开道门什么的,便再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作用了……如果妖魔一样是那种阵仗,换他在守城,呃……结局也许直接会彻底颠倒。
在司少文看来,对于长城的掌控之难,图纹只是其中最明显的一处,那几乎穷尽修士眼界极限的安排才是关键。
试想,谁会想到在好好的城墙上长出塔楼堡垒?谁会想让好好的城墙飞上天?谁会想到在灵石不足之时,只让堡垒上天?
这其中,激发图纹要消耗的神魂之力究竟如何庞大就不提了,只说一件事,在两军交战的情形下,你能想到吗?
想都想不到,你TMD还想做到?
说白了,能以一己之力,将一座围困整个血盆口的城墙生生地玩成堆积木,除了杜小爷也是没sei了,这比的不只是操纵力,还有想像力,或者说是战力见识。
无论怎么比,六派中,不说现在在血盆口的修士们,就是他们回到门派中去找,也绝不可能找到一个超越御兽宗那位杜宗主的人物来。
给你你也玩不了,这真是个再残忍不过的事实。
可正是因为明白,这几人才越发有些不甘。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无非是认为妖魔已残,御兽宗的作用已然不大……呃,如果利益足够大,那个,此一时彼一时,盟友翻翻脸什么的,也挺正常对吧……
可现在,“给你你也玩不了”的事实残酷地告诉了他们:这其中的获利并没有想像中的大。
损人不利己,做不做?
在那点不甘的驱使下,这几人确实很有想付诸行动的冲动,然而,大家终究都是修炼到了金丹级别的,而且,六派的金丹修士能混到这些个位置上的,大风大浪谁没趟过?类似这般的利弊权衡之事,他们简直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那一点点小情绪不过片刻就烟消云散,再次回到理智中来。
于是,关于长城,最后只有一个结论:给你你也不会玩,要来干嘛!还会得罪重要又厉害的盟友!
如果抢回来的同时能发挥作用,有巨大的利益可图在眼前,那干掉盟友免除后患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嘛。
可现在的情形,先不说根本用不了……TMD抢回来也要和其他五个人平(抢)分(夺),于是就呵呵吧。
脑子转得快的金丹修士已经想到,要如何将自己打消夺回长城领头的消息传递给御兽宗,务必要让对方欠下这个人情——恩,既然已经为盟友牺牲了部分利益,自然是希望盟友能够领情,既然不打算得罪自是要多拉拢一把的。
万一机缘巧合,对方恰有需求,自己又早有功课在先,能把对方拉到自己的阵营呢?
这么一盘算,似乎此事中也并不都是亏局嘛。
从一个极端迅速奔向另一个极端却并不自知还以为终于盘算明白了的金丹修士们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又是一副高深莫测淡定自若的高阶修士派头。
可随后,他们却又忍不住一怔:好像不对啊……
他们可是修真界的六大门派,从来只有人上赶子送好处他们收了好处依旧看心情爱理不理的……
何曾有这样的时候:明明自己苦哈哈地出了资源、付出了劳力(斩妖除魔),非但不能像平时那样抢夺好处,居然连应收的成果都收不回来!好吧,这也就罢了,可居然还要主动上前赔笑脸?更关键的是,他们堂堂的六派金丹,居然在赔了笑脸之后还觉得自己赚了…………
这其中扭曲的心理简直令这几位金丹的道心不知起伏了多少次。
御(杜)兽(子)宗(腾)成功地以一己之力让所谓的六大门派双手奉上了长城还要继续巴结着他老人家,这世道果然是太凶残了啊呜~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将六大派扳过来绕过去,令这些金丹修士的道心做了好多次瑜伽的杜子腾现在正欢乐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成功男人的标志:醒掌天下剑,醉卧美人膝。
恩,杜小爷在某种程度上都达成了,毫无疑问的人生赢家嘛。
“美人”:……
于是,在经历了一百丈□□之后,散修们仗着兴奋劲儿没过,狂呼着要看《战魔·贰》疗伤才能更好地恢复伤势时,杜小爷手一挥,答应了。
大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挣下命来,赢得这么辛苦,赢得这么漂亮,本来就该好好享受一下,又不是什么过分的需求,本来就应该满足,准了!
二度庆功会正式开始。
预售票简直抢疯了,要说散修们当中也是存在着有商业头脑之辈的,很快,黄牛票就盛行一时。
本来十积分一场的票价甚至炒到五百积分一张,还有价无市。
当何世明将底下散修们隐隐抱怨的消息如实传达给杜子腾时,看到“宗主”那张似乎被打断了什么好事又听到这种消息的面孔时,何世明默默、默默地给黄牛们点了根蜡烛。
而萧辰衣襟散乱肌肤裸.露地斜倚在御兽宗宗主的床榻上,神情中更是有种啼笑皆非:这叫他说什么好?说起玩弄这些手段,方才还睡在自己身旁的这位才是真正的行家吧?当初在云横峰上,他依稀记得好像只是凭着灵石与功绩点就差点让整个横霄剑派的外门天翻地覆?
萧辰的目光似乎穿透房间的阻隔,听着杜子腾声音平平地做着安排,思绪却不知飞转到了哪里。
那个时候,这家伙好像还只是个小小的炼气修士,明明入门没有多久,恐怕连云横十三堑的位置都没搞明白,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当时在外门横冲直撞的模样想必也是十分可爱的……
萧辰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现在越是回想越是觉得遗憾,遗憾明明上苍那么早就给了他们结识的机缘,他却没有好好把握,未能更早地走到这个人的近旁。
想到第一次见到杜子腾的情形,他的目光中难掩深沉,尸山血海,人间炼狱,一整座城池都没有一个活口,却只有杜子腾被那血戮老祖挟持在手中。
也因为那般诡异的情形,他当日勉力以师尊符宝击退血戮老祖,却始终对于杜子腾的身份存着深深的猜疑,偏偏身上伤势太过沉重随时有可能掉落境界,这才想到将杜子腾随意安置在云横峰之外不会造成什么破坏、又不能太远离云横峰以便就近观察的仙缘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