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50)
沈娣安和他沆瀣一气,顿时知道他的打算,屁颠屁颠将留影珠放在了第一排桌子上,明烛也跑上前,将几个拢音阵放在地上,又将另外一个留影珠按在了墙上。
两人旁若无人地折腾了一圈,直到早课时间马上到了才忙不迭地跑了回去。
这大概是日照内门弟子最为和谐的一次了,陆青空当真是功不可没。
明烛眼睛发亮,朝沈娣安道:“之前老九曾经用拢音阵坑过我一次,这一回我可算是要好好报复回来。”
沈娣安笑得几乎从凳子上摔下去了,扒着桌子强行忍笑。
很快,小师叔迈着轻飘飘的步伐缓慢走进来,站在了课台前,柔声笑道:“诸位晨安。”
“小师叔晨安。”
归何眼睛瞥了一眼整整齐齐坐在一起的六名内门弟子,眸中闪现一丝讶然。
接着,刀先生不知为何也走进了无咎堂,双手抱胸站在门框旁,冷着脸一言不发。
归何声音极小,嗡嗡嗡道:“今日咱们讲阴符经上篇……”
众人满脸期待地看着归何。
归何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道:“对了,讲课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向大家说。”
六位斯文禽兽顿时精神一震,心道:“来了!”
“相信大家前几日也都听说过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流言蜚语,”归何声音很小,奈何整个无咎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听着,“那些实属不实,散播谣言之人其心可诛,行为令人发指……”
归何性子软糯,不太适合放狠话,这些话大概是归宁真人告诉他的,他讲到一半卡住了,低下头哗啦啦翻了翻书,才继续道:“……商焉逢花了一日时间捉到元凶,日照掌教必将严惩,还望诸位弟子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四处传播不实消息,以免酿成大祸。”
易负居竖起食指轻轻点了点唇,示意道:祸从口出。
明烛用手肘怼了他一下,悄悄地打手语:你可别忽悠其他弟子随你一起学闭口禅,手语和琴音很难学的好吗?
易负居弯着眸子笑。
“……今日西山北山弟子全都在此,责罚便在讲堂上一并处置了,以儆效尤。”
归何说完,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然后让开位置,轻声朝着门外道:“进来吧。”
接着,陆青空一身日照山服,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卷轴。
沈娣安看到陆青空满脸菜色,险些没忍住笑出声,被明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明烛:“不,你不想笑!”
沈娣安拼命点头。
陆青空一出来,整个无咎堂便仿佛炸开了锅,“哗”的一声吵开了。
“哇!竟然是九师兄!”
“哈哈哈我就说,能有这般传播力的,只有九师兄了,日照山的流言十有八九都是他传出来的。”
“我天呐,他手里拿着卷轴是什么?小师叔不是说要责罚吗?”
众人吵吵闹闹,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嘲讽,有人好笑,还有人心疼。
好在陆青空脸皮极厚,面无表情地站在课台旁,眼神如刀冷淡地扫了众人一圈。
明烛越过易负居,抓着商焉逢的手臂晃了晃。
商焉逢顿时会意,指尖一股灵力凝结,朝着前方两个留影珠弹去,下一刻,留影珠缓慢散发着微弱光芒,运作了起来。
陆青空冷着脸,在一片吵杂声中将捆着卷轴的绳子缓慢解开,接着捏着木轴将卷宗一甩,只听到“哗”的一声,半臂宽、几乎有十尺长的卷宗凭空展开,瘫在狭小的课台上,剩余的部分直接掉在地上,离得近的人一瞧,那上面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明烛拉着易负居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点了几下:那是什么?
易负居回道:认罪状,听说青空整整写了一晚上。
明烛:“噗……”
陆青空对满堂哗然没有丝毫的在意,垂着眸看着手中的认罪状,直到众人逐渐安静,他才冷淡地开口。
第一句话是:“我认罪。”
众人都在忍笑。
陆青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认罪。日照流言四起,吾等顾犬补牢,盖因原祸始音系我一人。”
他念了第一行,底下人笑成一片,更有人直言道:“九师兄啊,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哪里错了?”
陆青空冷笑一声,道:“我错就错在有眼无珠,错将鼠雀之辈倾心相待,画皮画骨,知人知面,相处数年也未识出他们的狼心狗肺,这才着了他们的道,在这里读什么可笑的认罪状。”
无咎堂一阵沉默。
明烛似乎觉得事情发展有点不对,他转过头和其他师弟对视了片刻,又看了看陆青空眼底的冷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青空说完后,竟然勾唇笑了笑,他朝着坐在一起的六位师兄弟扫了一眼,手指轻轻在课台上敲了两下。
明烛等人:“……”
易负居自小修行闭口禅,刚开始时明烛都是和他胡乱比划或者用纸笔,后来晏雪玉来了后,因为眼睛不好,两人往往都是对坐茫然。
之后为了交流方便,日照内门弟子便商议摸索出琴音交谈之法,除了他们外,其他人全都没听懂这串声音的意思。
“想让我顶罪?可以,一起死吧。”
沈娣安小声道:“是我听错了吗?”
明烛朝他“嘘”,示意看下去。
陆青空轻轻一振臂,手中的认罪状猛地飞起,悬在了半空微微晃着,他嗔着冷笑,冷声道:“这是我对迄昨日为止对日照弟子说过的每一句话……”
众人顿时又一阵哗然,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弟子小声道:“没想到九师兄还是个话唠,竟然说了那么多……”
陆青空听到,立刻狠狠剜了他一眼,继续说完后面那句话:“……以及那些人的名字。”
陆青空是个废灵脉,修为低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聪慧和巧手,一天时间他和所有人说过的话以及人名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悉数写在了那张宽大的“认罪状”上。
归何似乎也没想到陆青空还能弄出来这么一出,愣了一下,才小声道:“青空啊,你的意思是说?”
陆青空指了指头上漂浮着的“认罪状”,面无表情,道:“小师叔可以看一看,这上面的名字、时间、讲话内容,全都写的一清二楚,您也可以找那些人对质一下这上面的内容是否属实。”
小师叔踮着脚尖将卷轴拿下来,仔细瞧了瞧,轻轻道了声“好”。
陆青空又是冷笑一声,道:“好了,这些话虽然是我说出去的,我也有罪,但是更有罪的,难道不是从一开始便告知我曲解意思的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陆青空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烛和周负雪都是领教过陆青空那张能连骂人半个时辰都不带重复一句的毒嘴的,一看到他露出这个表情,顿时唇角抽了抽,神色复杂。
陆青空说完后,直接指了指晏雪玉,道:“我是从三师兄口中得知大师兄是因为脸受伤而跳河的,按照五师兄所说的找曲解意思源头的罪魁祸首,算来算去,应该也不是我吧。”
晏雪玉:“……”
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了晏雪玉。
晏雪玉只是过来看戏,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祸水突然引到自己身上了,顿时有些茫然。
刀先生冷声道:“雪玉,你怎么说?”
晏雪玉愣了一下,这才知道,或许,可能,大概,好像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不过传言内门弟子不合也是有道理的,就算死也要拉个人下水。
晏雪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淡淡道:“我对九师弟说的那些话,也是二师兄告诉我的。”
易负居:“……”
众人:“……”
众人全都是过来看好戏的,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一出连环狗咬狗的大战,顿时全都兴奋荡漾了,眼巴巴地看着易负居。
易负居在所有日照弟子中,宛如一株精美尊贵的名花,远远瞧着都能让人心旷神怡,所有人都猜不到他竟然也会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易负居笑容未变,轻轻在明烛掌心点了点。
明烛道:“二师兄说,这是五师弟告诉他的。”
商焉逢:“……”
众人:“……”
一出好戏啊!
转瞬即逝
这一次早课可谓是鸡飞狗跳,陆青空如同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咬这个咬那个,将日照所有内门弟子——连带无辜的周负雪——都咬了个遍。
周负雪:“……”
周负雪从明烛从归宁真人回来那日便默默搬去了日照山最偏远的落华居,日日不见人,这一日早课也是抱着来听课的心态来的,完全不知道短短几日日照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正在满脸茫然时,就被陆青空“汪”的一声凶狠咬住了,硬生生拖到了课台上认罪。
商焉逢、易负居、晏雪玉,就连沈娣安也被抓着去课台上认罪,好在他们都和明烛待习惯了,十分厚脸皮,三言两语认了错便慢悠悠下去了。
周负雪就没他们这么不要脸了,手足无措站在课台上,对上所有人的目光,满脸茫然。
有人起哄:“十三师兄,说话啊!”
周负雪脸都白了,嗫喏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烛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旁若无人走上前,抓着周负雪的手微一用力将他拉下了课台,自己优哉游哉站在上面,笑吟吟道:“闹了这么久,听师兄我说句话呗。”
周负雪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到了座位上。
众人顿时忘记了起哄周负雪,对着明烛扬声道:“大师兄啊,你对那些传言到底是怎么看的啊?”
明烛笑道:“我第一反应就是,完犊子了,师父肯定要罚我了。”
众人哄堂大笑,归宁真人一向不喜欢明烛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对于你们来说这或许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但是对于被你们编排的当事人来说,这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污点了,”明烛朝他们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所以说你们往后要乖乖的,不要听风就是雨,知道了吗?”
“听师兄的!”
当这个时候,明烛平日里的好人缘就显了出来,他说什么几乎没人会去反驳,全都点头称是。
明烛笑了笑。
突然又有人问:“大师兄美貌倾城,日照定有人倾心爱慕,我们一直很想知道,大师兄对于男人的爱慕,是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眼睛发光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问题也疑惑许久了,毕竟北山和西山自来不通,整天抬头低头见的都是男人,难免会有人对大师兄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产生某些不能说的情愫。
在角落中的周负雪也抬起头,愕然看着他。
明烛没有丝毫变色,他将手肘撑在课台上,微微弯腰倾身,长发从肩上滑下来,眼角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态,对着那个男弟子轻轻一眨眼,暧昧道:“怎么?你也爱慕我?”
那弟子顿时满脸通红:“我我我我没有!”
归何在一旁干咳一声,提醒他注意风化。
明烛这才收回暧昧的目光,笑着道:“男人的爱慕啊,实话说我接受不了。别看师兄平日里放荡……放纵不羁,实际上却是个古板庸俗的老顽固呢,毕竟阴阳交合才是正道,两个男人在一起算是什么样子。而且啊,你们年少轻狂或许根本没有理解爱慕到底是什么,大师兄我就一张脸能看,若是有一日我年老色衰,你们对着那张脸还爱慕得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