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80)
他呢喃这个名字,深吸一口气,将身上杀意收敛,曲起手轻轻弹了青蛇额头一下,道:“知道了,出去玩儿吧。”
小蛇很快游走了。
无人的时候,明烛往往都是面无表情的,他端坐在轮椅上半晌,内心全部都是方才青蛇的那句“说玉城的人全都不接待他们,可能会露宿街头”。
片刻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从轮椅上挣扎着站起来,手指点了身侧,灵力倾泻而出将他摇摇晃晃的身体支撑住,抱着奚楚出了门。
掠月楼的黑市街外,陆青空在一家客栈里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什么叫做客满了,就你们这破客栈,哪里能客满!?不想赚钱就直接说,骗人算什么本事?你们说玉城是不是都这么恬不知耻?啊啊啊?说话啊!”
小厮几乎被陆青空喷了满脸唾沫星子,有苦难言,只得一个劲儿的道歉。
周负雪看到陆青空险些踩到人家桌子上了,无奈地拦住他,道:“好了,师兄,客满了就客满,我们去寻其他住处。”
陆青空被周负雪拉着走,还在挣扎着忿忿不平地朝后骂着:“行行行,你们等着!你们最好不要去日照,否则本大爷让你们一口水都喝不到?!不要脸的东西……日了!你不是说客满了吗,为什么那个人能住?你他娘的给老子解释清楚!”
陆青空险些将人家客栈给掀了,周负雪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拖走。
“他们就是狗眼看人低!”陆青空气得急促喘息着,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完全不顾周围人嘲讽的指指点点,怒道,“我们这都找了多少家客栈了,不是说客满就是说打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饶是被那么多家拒绝,周负雪也是面不改色,他道:“南清河铁了心让我们在这说玉城中待不下去,无论问多少家都是同一个结果,算了吧,我们在外面凑合一宿吧。”
陆青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他怒气冲冲地拉着周负雪往不远处一家十分奢华的客栈里走去,怒冲冲地想,那么大一个店,应该不至于那么不要脸直接赶客吧?
不过这一回客栈赶并没有赶人,反而接人待客十分客气。
陆青空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能歇一歇不再骂人,但是当两人拿着符验落印时,笑容满面的小厮道:“两位客人,小店投宿一晚的话,需要一千晶玉,恕不赊账。”
陆青空:“……”
他难以置信:“一千?你抢劫呢?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平常客栈一个晶玉就能住好几晚,怎么到了这里就一千了?狮子大张口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小厮面不改色,道:“别人的话,一晶可以,但是上头规定日照山之人就是这么多,若是付不起,还请另投他家吧,恕不招待了。”
大堂中来往的人看着他们这里,全都窃窃私语的偷笑。
陆青空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似乎实在是忍不住了。
周负雪将两人符验收回,淡淡道:“九师兄,走吧。”
那小厮似乎料定了他们付不起,恭恭敬敬地笑道:“恭送二位贵客。”
陆青空咬牙切齿,但是他们一路寻了十几家客栈,他实在是骂累了,嗓子一阵酸痛,险些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周负雪扯住陆青空的袖子,唯恐他暴起伤人,正要转身离开时,身边突然一道白影闪过,一个温柔如风的声音响起。
“你们要住几晚?”
周负雪一偏头,正对上明烛那双隐去了兽瞳的琥珀色眸子。
陆青空也看到了他,吓了一跳,连忙躲在周负雪身后。
周负雪神色一冷,微微后退几步护住陆青空,满是冷漠地看着他。
明烛顶着不讳那张脸出现在此,白衣白发极其扎眼,怀中还抱了个雪白色小狐狸,他似乎被周负雪这一退伤到了,微微垂下白色的羽睫,又轻轻问了一遍:“你们住几晚?”
周负雪抿唇,不知道这个妖修到底是什么意思,反而是陆青空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从周负雪背后探出一个头来,闷闷道:“我们留十天。”
明烛轻轻点点头。
一旁的小厮没见过明烛,心中正在飞快盘算,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那白衣人朝着他微微歪头,道:“开两间上等房,住十晚。”
小厮有些犹豫:“这……”
明烛眸子定定看着他,恍惚间金色的兽瞳幽幽露出,如同嗜血的凶兽,声音却又轻又柔:“我说十晚。”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储物戒放在桌子上,道:“需要多少从这里拿。”
小厮完全不敢去接,原本只是想让两人知难而退,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个陌生人来,他迟疑半天,只好硬着头皮道:“贵客,这两位是日照之人,南楼主有令,不准说玉城所有客栈接待,否则苦得还是我们。”
陆青空顿时忿忿不平,朝周负雪小声道:“果然如此!”
周负雪却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他满是忌惮地看着长身玉立的明烛,心中全被疑惑和骇然填满。
他不是妖修吗?为什么突然来管这档子闲事?
知道他们是当年围攻鬼芳的日照山中人,难道第一反应不是将他们全部杀了吗?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明烛并不知道自家小师弟心中在翻江倒海,他站了一会身形有些不稳,手肘搭在桌子上,放轻声音道:“不用管南清河,尽管按我说的做。”
小厮几乎要哭了:“贵客,这南楼主……”
明烛突然道:“是不是南清河死了,你们就不再受他控制了?”
小厮:“……”
“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先让他们住,”明烛点了点桌子,道,“我等会就去杀了南清河,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小厮:“……”
周负雪、陆青空:“……”
这人……怎么回事啊?!
周负雪对这人又忌惮又无语,他懒得招惹麻烦,直接冷声道:“不劳烦阁下了,我们找其他地方落脚。”
明烛回头,朝他一笑,道:“没事,你们坐一会,马上就能住了。”
周负雪:“……”
明烛不管旁人看他的眼神有多复杂,依然安安静静站在那,古井无波地看着小厮,等着他回答。
小厮觉得自己应付不了这个一开口就是要杀了南清河的贵人,连忙告罪几句,让人去请掌柜了。
明烛铁了心要给周负雪他们找客栈,掌柜的过来一顿劝他依然面不改色,最后无法,掌柜只好派人去请南清河。
按照道理说,这点小事根本劳烦不到南清河来处理,但是小厮将情况和掠月楼的人一说,跟在南清河身边的人顿时想到那个白发人可能是方才来的贵客不讳,立刻跑到了书房和南清河将这事说了。
南清河和那帘正在商议要事,本来听到这种琐事满脸不耐烦,直到说到猜测那人可能是不讳时,南清河脸色才变了。
那帘无奈地按住了额头。
等到两人到了客栈的时候,明烛已经坐在软椅上闭眸小憩了,周负雪和陆青空皱着眉坐在他不远处,似乎想走又不走的样子。
那帘一看果然是他,走过去道:“祖宗,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腿不疼了?”
明烛张开眼睛,眸子瞥了瞥他身后的南清河,眸子闪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那帘突然按住了他放在扶手的手,淡淡道:“一个客栈而已,住了就住了,值得你费这么大力气吗?”
明烛掌心翻涌的灵力瞬间被那帘遏制住,他瞳子微冷,道:“这话你要和他说。”
南清河正皱着眉看着周负雪和陆青空,神色满是厌恶和不耐,明烛瞥到他那个眼神,手立刻握紧了,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缓慢消失。
他一动,那帘险些按不住他,连忙道:“冷静啊冷静,我马上让他将日照的禁令下了,马上下了好不好?”
明烛瞳子倏地变成金色的兽瞳,柔声道:“我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是非黑白
陆青空听到他这么阴森的话,瞬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心想:“不是传言南清河和妖修那帘合作了吗?现在怎么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突然窝里反起来了?”
不过,他们窝里反对五洲利处更大,陆青空表示不关自己的事,看戏看的自在。
明烛余光扫到微微抖着的陆青空,迟疑一瞬,才将身上戾气收回,手中灵力也瞬间消失,他垂下长长的白色羽睫,低声道:“现在就解。”
那帘连忙说好,对南清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日后不要再针对日照了,否则这位祖宗真的会和你玩命。”
片刻后,周负雪和陆青空被人恭恭敬敬请去了上等房间中,那小厮的态度和之前相比一个天一个地,让陆青空微微有些不适应。
周负雪踩在二楼拐弯处的阶梯上垂眸往下看,就见到那不讳正微微抬着头朝他轻笑,眸中满是柔色。
周负雪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陆青空拉了上去。
明烛收回目光,将身体缩在软椅中,一手抱着膝盖,一手轻轻按着脚踝,似乎在出神发呆。
那帘抱着奚楚坐在他身边,满脸感慨:“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不讳,我原本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无欲无求立地成佛的人,没想到隐藏得那么深,刚才如果不是怕吓到那两人,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南清河眼睛挖出来?”
明烛没理会他的胡话,淡淡道:“我要住在这里。”
“这里?”那帘随意看了看,道,“客栈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既不舒服也没人伺候,你真的确定吗?”
明烛点点头,道:“确定。”
那帘知道他自己有分寸,反正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会出什么事,没阻拦直接同意了。
周负雪和陆青空安顿好,商议着先去掠月楼外的黑市街去碰碰运气。
“那个不讳,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找到了住处,陆青空心情好了许多,也有闲情来思考其他事情了,他和周负雪并肩往楼下走,思忖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我们没什么恶意,反而……亲昵得有点过了头——喂,负雪,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周负雪已经走到阶梯拐角处,脚步一顿,眸光扫到了坐在大厅中出神的明烛。
陆青空后知后觉也看到了,顿时噤声。
明烛手持着玉扇端坐在轮椅上,因为出神而显得眸光朦胧,没了方才那恨不得杀人的寒意,显得越发平易近人起来。
周负雪眉头一皱,一言不发和陆青空下了楼,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
明烛眸子恍了一下,接着突然开口:“那个……”
周负雪回头,道:“何事?”
明烛习惯了周负雪对他满是温情的样子,此时对上他满是冷漠疏离的眼睛,顿时有些怔然,半天才喃喃道:“你们要出去吗?”
陆青空性子大大咧咧,没有见过明烛一箭射穿首安石匾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再加上方才又帮了他们,渐渐的就不怕他了,他点点头,道:“我们要去掠月楼黑市街。”
明烛顿时露出一个笑容,道:“那能劳烦推我一起去吗?我原本也要去黑市街,但是照料我的人有事离开了,我现在寸步难行。”
陆青空正要回答,周负雪就淡淡道:“方才你不是还能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