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20)
刃唯披着成景廷的外套一开门,扑面的舒适温度让他着实放松不少。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特别是X酒店,冷得受不了。每次问成景廷,怎么还开空调啊,得来的回应又奇怪又可爱。
成景廷总是说“没有啊”。
进更衣室,已经是夜里九十点,刃唯等得困倦,也知道成景廷还没有下班。他就这么披着成景廷的外套,蜷缩在更衣室的软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睡了。
十一点成景廷端着糕点和热饮进来时,刃唯正睡得香甜。
他手中的白瓷餐盘上盛着椰香奶冻糕和果仁布朗尼,都是他刚刚托人去外边儿甜点铺子买回来的。热饮是他在吧台跟着白荷学了半小时拿袋装冲的……这些事情,他以前贵为伯爵,从未做过。
他身后站着蛋黄酥,手里拿着刃唯手下小唐去买的貂皮大衣。
成景廷接过那柔软的衣物,“下去吧。”
蛋黄酥半跪下来,回应一声“是”,转身关上房门,退出去了。
成景廷把甜点和热饮放下,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担心刃唯冷,又把貂皮大衣给他盖上了。
最后,刃唯是热醒的。
刃唯热汗满背,又闻到甜点的香气,睁开眼翻身就起来了。他先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眯起眼,一动不动,还属于才开机卡掉的状态。
没过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过头看成景廷,眨眨眼:“你下班啦。”
才睡醒,刃唯的脸红红的,脖颈也红红的,眼里湿润,鼻头看着都是软的。
成景廷点点头,刃唯还是觉得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便扭头去看桌上的甜点。就这么一扭过去的姿势,成景廷看到刃唯耳下贴着发鬓的一片绯红的痕迹。
特别像吻痕。
“看什么?”刃唯注意到他的眼神,摸摸自己的那处痕迹,努力解释,“这是胎记,不是草莓。”
成景廷皱眉:“草莓?”
“就是吻痕……不过我这个是胎记喔。”
“嗯,你一直都有。”成景廷说。
把肯定句听成疑问句,刃唯点点头,“对啊,从小就有。生得也是奇怪啊,像吻痕似的,整得我以前学校的人以为我初中就早恋呢,我还找创口贴贴过,结果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从此江湖就有了我的传说。”
成景廷垂下眼,心中发笑。
他总不能说,是第一世“洞房花烛夜”那天,他吻得太狠,这处吻痕在刃唯脖子上就奇迹般的没有再消散过。直到第二世,民国年间再见,这吻痕也还在刃唯脖子上。
“哎,还是热的?”刃唯伸手摸摸那杯朱古力,“等了我多久?”
“才来。”成景廷说,“不过再过十分钟,我就得上去办公室一趟,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暖气侵入骨髓,成景廷背后已起了不少淤血印,痛得发胀难忍,他快忍不住了。
在难得温暖如春的更衣室里,刃唯坐着吃,成景廷站着看,两个人就这么度过了剩下的十分钟。
刃唯吃得认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成景廷搭话,聊到后边儿,他也感觉成景廷不想讲话了,表情看着也像身体不太舒服。他问了句有事没事,成景廷摇摇头,说只是困了。
擦擦嘴角的糖渍,刃唯咬完最后一口布丁,肚子吃得圆鼓鼓的。他将手探入衣摆往肚皮上摸摸,差点没傻乐出来,这他妈可是成景廷投喂的啊。
看成景廷的目光扫过来,刃唯急忙抽出手,故作镇定的拍拍自己的腰,夸了句真好吃。
“好吃下次再给你带。”成景廷说到最后一个字,语气已有些颤抖。
他甚至感觉,背脊如穿了一千根针,他快支撑不住了。
刃唯站起身来扶他,成景廷狼狈躲开,只是说:“你赶紧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你不是困了?还要上夜班?”
“不上,但我就在办公室睡。”成景廷说着,将背抵在门上。他伸手,猛地关掉了屋内的灯。
他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发红,绝对不能让刃唯看到如今可怖的模样。
但刃唯就以为是成景廷要亲他。
他先是乖乖应了一声“嗯”,再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两步,凑到成景廷跟前,伸手撑在门上,来了个“门咚”。
更衣室内太黑,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成景廷身上的凉意,以及他粗重而努力平复的呼吸声——这种声音,性感,隐忍,犹如星星之火,能将刃唯的欲念迅速燎原。
刃唯踮起脚,握住成景廷冰凉的手,被冷得打了个寒颤。不过他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反倒将成景廷的西装领带扯住,把成景廷拉近一些。
接着,刃唯吐息温热,小声地诱哄他:“成景廷。”
他鼓起勇气,才说:“你都关灯了,还不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景廷哥哥:我都快挂机了,我老婆还要我亲他。
唯唯:-3-香一个嘛。
第二十章
那晚,在X酒店被整得春暖花开的更衣室里,成景廷临走前,问了刃唯一个问题。
他说,刃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成景廷说,西方一名伯爵受命征讨其他国家,在获胜之时谣言四起,传他已经战死沙场。于是,他妻子含泪自杀。班师回国的他只看到妻子的尸体。
牧师说,自杀死的人不能上天堂,只能去地狱。
“后来,他愤怒地问责上帝,”成景廷喘着气,声音沙哑,“为何我一生为正义而战,却沦落这种结局?”
刃唯被他周身寒气吓坏了,也不敢动。
他发烫的手捧着冷不掉的热饮,吹开褶皱,认真接话:“然后呢?”
“他用剑刺穿了十字架上的上帝,”成景廷说,“从此他成了魔鬼。永世不得超生。”
X酒店大堂的射灯渐渐暗下,建筑物外是逐渐瓢泼的大雨。
黑夜如墨,沉闷的气氛将周遭包裹得窒息。
成景廷低头,在黑暗中窥视刃唯发愣的眼,再轻轻地,在他唇畔落了一个吻。
对,关灯就是想要亲你,你要记住。
成景廷伸手,冰凉触感拂过刃唯的耳畔,最后落到那枚吻痕上。刃唯不禁一缩脖子。这只手的感觉如此熟悉,似蛇似冰,只需要一用力,就能将他的颈项掐个粉碎。
指腹轻揉一阵——成景廷的喉间压抑不住长长的叹息。
而后,刃唯只见更衣室房门大开,有光芒从外透入,自己身前已空无一人。
成景廷不见踪影。
回房间之后,刃唯一直摸着自己唇角,满心不可置信。虽说他早有把握,但没想到成景廷半点不忸怩,说亲就亲了。
男人的呼吸靠得如此之近,甚至略微颤抖……像极力控制着什么。
刃唯反射弧长,彼时开始懊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一把勾住成景廷的后颈,将人搂过来抵在门板上亲个够本。
都是成年人了,哪有蜻蜓点水的道理。
夜里,X酒店搞“睡衣派对”,楼上下来不少身穿睡衣的客人。有的省事儿,直接穿着浴袍下楼,长带拖曳在地,险些绊倒他人。
X酒店奢华,而客人大多年轻有为,个个心高气傲。听到主持人说把衣带系好,他们也只是笑笑,才不情愿地将其成结,全揣进浴袍里。
此地不宜久留,齐流信邪,于是不常来了。
取而代之的倒是白宣,常年花天酒地,自己来还带着女伴。
刃唯省事,也穿的浴袍。他白天才陪小侄儿跑了趟海洋公园,累得一身汗,他表姐接回侄儿还表扬他,说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他回来洗完澡,听说楼下有睡衣趴,便踩着拖鞋下来了。
“哎,我刚刚买水蜜桃汁回来兑酒,你猜怎么着?”白宣边走边开易拉罐。他身边的女孩儿说身体不舒服,当时白宣也看她脸色苍白,便让她早早回去了。
酒店大堂挑高三四层楼,五彩射灯已将空间照得闪耀无比。
人多眼杂,跳的跳唱的唱,除了工作人员,所有人都穿着睡衣,端起酒杯,陷入沙发里,没命地往喉咙里灌酒。这样的场景,刃唯越看越奇怪,莫名就想到一个词语——行尸走肉。
刃唯放下酒杯,舔唇角,“怎么着?”
“有俩傻逼客人喝醉了,搁旋转门里打架,现在被警察摁在后备箱上做记录呢。”
白宣说完,抬起头去看大部分已喝得微醺的人群,“这酒店挺爽啊,热热闹闹的。”
“他们蹦迪的歌也挺爽的,dj不错。什么《Snakes》、《MiGente》都有,我以为大学城蹦迪的地方才放这些。”刃唯喝一口加冰块的果酒,喉咙被沁得舒舒服服,跟着节奏摇几下,腰带差点儿蹦散了。
白宣看节奏点到位了,举起双手也跟着嗨,“很潮啊!”
“不蹦不开心!”刃唯胳膊肘抬起来瞎晃,仰头豪饮,一口干了酒杯里剩下的液体,“去,再给我整一杯’今夜不回家’!”
“回什么家,你本来就不回家,”白宣打趣,“你这不是回客房呢嘛。”
“回什么房间?我想找成景廷玩儿去。”
白宣简直惊了,“我靠,唯唯你也太他妈粘人了。”
“还好当初没跟我处对象是吧?”刃唯白他一眼,身体的摇晃却停不下来,“我还得感谢你呢,当初话太多没对我胃口,不然我还遇不到成景廷。”
刃唯爱玩儿,白宣知道得明明白白,毕竟当初就是酒局上认识的,但刃唯这兜兜转转也没定下来过。
这次看他那么认真,白宣八卦劲儿来了,“他答应你了?”
“他亲我了。”刃唯说完,嘴角噙一抹笑。
他的神情在灯光下时而欢时而落寞,看得白宣都愣了。刃唯见他发呆了还跟着蹦迪,笑出声,“怎么着,你嫉妒他?”
“是挺嫉妒的……”白宣老实说完,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圈子里的,谁会不稀罕刃唯?
这种人,娇生惯养,却又不心高气傲,事事都还会为他人着想,又乖又有脾气——谁不想好好私藏着。
远处,正在看酒吧里情况的成景廷揉揉眼。
今夜搞派对,X酒店大堂里来的大部分都不是“客人”。倒是那些灯,还是他托人换新的。
听说这会儿年轻人都爱搞这些,成景廷上查了查资料,也就跟着把大堂做了。
蛋黄酥这会儿正接待完一位新来的客人,扶着腰走进前台,边揉边骂:“我真的服了!这些人就过来参加个睡衣派对,跟自己买了几十亩地一样,那作派,巴不得我蹲下来从我身上踩过去,这才叫好好接待!”
他骂几句,声音逐渐变小,从包里摸出一摞吸油纸,特别得意:“白荷姐,看到没,吸油纸,我搞到手的。你往脸上弄弄就不粘了,很贵的!”
“谁欺负你了?”白荷接过吸油纸继续嗑瓜子,吞嘴里嚼吧嚼吧,又找垃圾桶吐了,“姐收拾他去。”
蛋黄酥瞪她:“你干啥吐了?”
“上火,阳热,”白荷眨眨眼,“吞下去我就得现原形了。”
“也是……”蛋黄酥平时喜欢热闹,踮脚去看大堂酒吧里的嗨翻盛况,不自觉也向往起来,他抬起手臂,学着人类的样子跟着晃悠晃悠,头昏了才停下来,“这就是蹦迪吗?也太爽了吧……”
成景廷看他一身紫西装,在旁边像朵迎风招展的小鸢尾花,伸出大掌摁住他的头,无奈道:“别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