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124)
所以他另辟蹊径,选了这样一种方法。配上只有他们才明白什么意思的符号,传达的消息虽然简短,却另有一种独特意趣。
“我们先不回灵蛇殿。”洛九江近乎兴高采烈地说:“等我去天.衣阁那里逛一逛。”
白练迷茫地看着他,不解为何洛九江语气如此欢快——单看神情,他好像不是去挑衣服,而是去读情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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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龙界的“流行纹路”传至灵蛇界时,青龙、朱雀和玄武三界的使者队伍,也已经一同来到了白虎界。
不知是不是由于圣地大门仅过十八年就打开,比起以往规律简直提早得多的原因,四象界的领军使者们,从寒千岭到怒子,从怒子到阴半死,以及面前的这位白虎使,比起他们的前辈来,也都年轻得过分。
这位白虎使……
寒千岭与他目光对视一眼,然后彼此心领神会,眼神如同不经意交错一般再平平滑开。
这一次他没有主动说话,也不曾去做那些“符合他身份地位,且礼仪上需要”的寒暄和问候。
领着青龙界队伍的阴半死从来都没什么话好说,而白虎使看起来也不似善于言谈之人。于是四象界的队伍相互碰面,气氛一时竟然趋于冷场。
最后竟然还是怒子主动站了出来,几句聊天过后就哥俩好似的搭着白虎使的肩膀,喋喋不休地揽着他像客居走去。白虎使单薄瘦削的身体被庞大又结实的倪魁揽着,整个人被对方大步流星带得东倒西歪,偶尔“嗯”“哦”一声,带着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应付。
而在白虎使与怒子的背后,封雪微皱眉头。她想了想还是轻声提醒寒千岭道:“倪魁……不像是这种性格的人。”
怒子或许脾气暴躁、头脑简单,但这绝不代表他容易向人敞开心扉——作为同类的寒千岭是个意外。正因为祖辈都被当做“工具”使用,所以他的戒心可能远强于其他人。
他脾气很坏,需要人顺着毛摸,话题一向是由别人挑起,一旦不顺他的意他就要蹦起来了。像现在这样主动跟刚见了一面的人勾肩搭背走,还费力给别人找话题,简直是贵宾一样的待遇。
想想他跟白虎使才见了第一面,这可真不正常。
“嗯,我大概知道原因。”寒千岭非常礼貌的说:“怒子最近在书院做的事,你知道一些吗?”
“打听九江坏话?”
寒千岭点了点头:“他和白虎使的交流,也是出于一样的目的。”
“他想抹黑九江?还是想联合白虎使对付九江?”封雪奇道:“寒公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因为不需要担心。”寒千岭微笑着说,“这位白虎使,我和九江都认识。”
……
继同类寒千岭后,倪魁又和白虎使一见如故。
这位白虎使虽然闷蛋一样不爱吱声,但一旦投入进话题里,那就句句都能搔到倪魁痒处。倪魁简直对此惊喜交加:“我真没想到,对付那个灵蛇界小子的计划你也这么认同。”
白虎使点了点头,他皮肤白如羊脂玉,在阳光下映出一种珍珠般的温润光芒。他又重新向倪魁确认道:“倪兄弟,这位灵蛇界的使者,名字是叫洛九江?”
“对。”倪魁被这话提醒了什么,“啊呀,你看我,竟然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白虎使眼睛一眨,他睫毛很长,目光一动就如同有黑翼的蝴蝶在眼皮上轻轻的颤:“在下姓董,名双玉。幸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补昨天请假的那更,今天还有。
第125章 归心似箭
后来有人回想起圣地的最后一次开启,他们马后炮一般地说, 自己早就该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毕竟这次圣地聚打破了一切的常规。
先是圣地本身由百年一开变为十八年就重新开放, 再有三千世界中作为领军四界的四象界,他们派出的使者领袖竟然都年轻得过分, 完全不像往常那样会派个年长之人压阵。
年纪不对也就罢了,可不知是否是年轻人行事爱荒唐的原因,这一回的四象使者, 竟然足有两队不肯回到原世界去。
要知道圣地百年一开, 通向圣地的通道口恰位于四象界, 因而几乎三千世界的英才到时候都要齐聚四象。
故而四象使者先彼此轮转过一遍,就都要回到原世界待命, 同时招待借用从本世界入口的来客才行。
像如今这样, 来自四象界的人马不肯回原世界走自己家的康庄大道, 反而要从别人门口借道的, 这还是第一回。
而且一出还出了两个。
第一个起幺蛾子的自然是寒千岭,他和阴半死一起回了青龙书院, 然后就安居于此不再动弹, 理由也非常正大堂皇:他要等着和自己的道侣相会。
为了洛九江, 他先前扔下才到朱雀界的怒子, 连夜穿过大小世界六个, 就为了能看提前看对方一面,如今再为了同样的理由逗留青龙界,听起来居然不太出格。
……不出格个鬼啊。
朱雀界的宫人甚至单独为此事给寒千岭开了一次跨界的水镜, 这东西消耗甚巨,每一弹指都是在烧钱。
最开始负责此事的宫人气势汹汹,问寒千岭是否觉得非他不可。
寒千岭非常诚恳地邀请他们干脆抹掉自己这个朱雀使者的头衔,这样他直接加进道侣那一队里,想干什么事都更方便。
朱雀宫人:“……”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位向来以冷淡、美丽,但又不难相处闻名的深雪宫主,这位传说中死人问话都会规规矩矩回答的寒公子,翻起脸来竟然如此我行我素、不可理喻!
就像是一朝有恃无恐,突然撕开了一层披戴已久的画皮。
堂堂朱雀界,就算朱雀主一向放手不管、满界都是自立门户的大小势力、就算东地和西地里早掐得如火如荼,在四象界中可谓最落魄的一个,但最古老的朱雀宫的名誉脸面,还不容这个金丹后辈如此挑衅。
正当朱雀宫人纷纷勃然大怒,想要给这寒姓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时,近乎千年没有过动静的朱雀主竟然为此事专门下达了一道口谕。
她说:天地将变,这等小事,由他们去。
水镜里朱雀宫人满是不甘的脸庞与“你走了大运”的眼神同身影一起发花扭曲,最终水镜重变成毫无波澜的镜面,映着寒千岭平静无澜的一双眼。
听闻这个结果,寒千岭也不太意外地“唔”了一声,没有达到目标的喜悦或是意犹未尽的傲慢,一定要形容的话,他的表情更像是刚喝了口水一样自然。
比起刚刚那番对方单方面情绪激烈的谈话,他看桌上沙漏的神色竟然都更有人情味儿些——毕竟沙漏的颠倒计时,反应得是他将见到九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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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寒千岭这里明刀明枪的争吵,另一位打算滞留外界的使者房中却是暗潮汹涌。
也不甚出乎大家的意料,这位坚持在白虎界停留,不肯再返回玄武界一步的使者,正是怒子倪魁。
“您僭越了。”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在倪魁耳后响起。
倪魁转身,眉目间做出夸张的吃惊表情:“很好,很好,从问我父祖何在也不允许开始,终于到了我要把脚在其他世界踩一踩也算僭越?”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为怒子怒气多与常人,所以一部分感情格外难以自控的原因,倪魁的情绪丰富又浮夸。配上他那张铁汉一般的肌肉鲜明的脸,甚至会有些怪异。
“请您不要转移话题为自己脱罪。”玄武团中的副使面无表情道:“您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这年轻人在外人面前时一直用一副瘦削苍白,弱不禁风的面目对人,话不多,给人的印象也不深,却敢在怒子发疯时去扯住他的手肘。
就是这样一个瘦得皮包骨头,苍白得让人联想起某种阴郁湿粘环境,几乎让人看着恶心的存在,此刻面对怒子时的神色,竟然是居高临下,充满审判性的。
倪魁收起脸上扯得巨大到变形的笑,怒瞪着双眼回视这位玄武使。
然而在他的脸上,却有下意识的畏缩和退却之意一闪而过。
“我之前纵容了您和白虎使近乎胡闹的合谋。”年轻人不动声色地说:“您需要知恩图报,鉴于我已经给了您限度内的最大自由。”
怒子没有发火,先于他无孔不入的愤怒之前,他竟然先反射出了一个作呕的神情。
对这种动作和神色上的挑衅,年轻人全都能视而不见。
他先礼后兵,在彰扬过自己的仁慈以后,就迅速抛出了一个威胁:“您可以反抗、发怒、跳着脚辱骂,并且不肯听从我——那样的话,我想,玄武大人一定准备好了数百个女人等您从圣地里出来。”
“您今天可以不回去,希望您能一辈子也不用回去。”
“……”
女人意味着什么?
如果拿这个问题随便找一百个修士问问,或许能够得出一百个答案。她们意味着和男人相对的另一个性别,对有些人来说意味着美丽,对有些人来说意味着麻烦,对更多人来说意味着她们本身,但对于倪魁,对于怒子,对于世世代代的狻猊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
——孩子。
她们会生下孩子,生下下一代狻猊,这个狻猊将被制成新的怒子,然后老的那个就该识相的退位让贤,走向一眼可见终点的死亡。
父亲在此时将成为最讽刺的词汇。
倪魁的面孔几乎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他一半的脸从大张的怒目到森白的牙齿都在喷洒着愤怒的火焰,而另一半面孔上抽搐缩进的肌肉却又写满了恐惧。
“……回去。”他咬牙切齿道:“我回去。”
于是年轻人就又露出了他那种洋洋得意、趾高气扬、曾被倪魁亲见过无数次的傲慢笑容。
“很好。”他说:“您变得聪明了,请继续保持下去,这样我们都会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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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父,我这就走了。”
枕霜流“嗯”了一声,负在身后的手臂微动,看上去倒像是还想给洛九江添点什么。
洛九江算是怕了他,一看他肩膀动作,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他如今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发带和脚底下的袜子都篆刻着各种用以保护的阵法,衣冠佩履等就更不必说。真亏他当时还感叹游苏穿衣的规格,如今再把游公子请来和他比一比,一定是小巫见大巫。
洛九江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经挂了三件护身法宝,非常不需要第四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