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狂士楚歌(8)
听到郑平说出这番话,孔融大吃一惊。
经过一阵认真的打量,他在郑平的嘴角发现一块不甚明晰的淤痕。
“是谁伤了你?”孔融的眉毛蜷成一团,“难道是司空?”
郑平没准备让曹操背黑锅,把昨天晚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孔融听完勃然大怒。
“曹操还未有表言,便有人逞狠行凶,做此等不入流之事,王法何在?”
再一想自己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友经此变故竟然开始反思己身,决心“自抑”,孔融既觉得欣慰,又有几分慨然,看向郑平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郑平一见到孔融那仿佛舐犊老牛对自己离家的小牛露出的湿漉漉的目光,就知道对方必定脑补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并且完成了自我意识的升华。
他沉默片刻,实在觉得这样的眼神令他如芒在背,主动转移话题:
“适才见文举步履匆匆,可是有什么要事?”
孔融这才想到自己刚才走得太快,不知道仪容有没有受损,连忙拭去脸上残留的汗渍,整理衣襟,扶正冠帽。
“倒无其他,我今日应卯,听到你昨日……”说到这,孔融咳了一声,迅速改了口。
郑平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他在“上班”的时候突然听到——昨天傍晚祢衡借着给曹操道歉的名头,冲到曹操府上敲鼓辱骂,于是被吓得魂魄离窍;又听祢衡被曹操传召,以为曹操想把祢衡咔擦一下砍了,便顾不上唤车,拔腿跑来,结果在路上正巧碰到自己。
“你既无事,便随我先回临衙。未时去我府上共用餔食,好生聊一聊。”
孔融正想把郑平打包带走,哪知,只刚才在此地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曹操的侍卫便追了过来,请祢衡再去司空府一趟。
孔融并非是个软脾气的,不然多年后也不会与曹操针锋相对。
他见曹操的卫兵追来得蹊跷,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之处,故意挑眉怒道:
“今日已得召见,如何又让回返?尔等可莫要听错了消息,叫正平白走一遭。”
孔融出生名家,为孔圣人二十世孙,名望深重。卫兵们不敢怠慢,见他提出质疑,几经犹豫,斟酌着透露了少许内情:
“郗家郎君在司空府落了水。听随侍与何小郎主说……当时祢处士就在落水处附近,所以想请祢处士过去……叙说一下落水时的始末。”
听完卫兵的话,孔融面露薄怒,郑平却是一副无所谓有,亦无所谓无的模样。
“你这是何意?正平再是刚直桀骜,也不会行此下作之事!郗家小郎落水,与正平何干?依你所言,当时随侍与何小郎都在场,前因后果如何,莫非他们不清楚?”
见触怒孔融,卫兵不敢多语,低声道:“这是郗侍中的意思。郗侍中偏爱其子,担心随侍与何小郎主离得远,看不真切,想找祢处士对一对口风。”
孔融更加着恼:“郗虑与我素来有隙,他知正平与我私交甚笃,此回定然才者不善。”
随即坚定道,“我与正平一同前去。”
若不答应孔融的要求,唯恐闹将开来,不好交差,卫兵们便未阻拦孔融,只派遣一人回去先行复命,说明情况。
半途中,孔融对郑平道:“我知你为人,绝不会行那鬼祟之事。郗家小郎落水时是怎么个情况,郗虑如何能攀扯上你?”
郑平侧首凝目,神容一派泰然,不答反问:“文举可听说过——‘恶人先告状’这五个字?”
第8章 狂士楚歌
无需细说,只这么几个字,孔融便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沉着一张脸不再多语。
卫兵们不过是传命者,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发一言。他们早听说过祢衡的“凶名”,此刻见对方行走间似闲庭阔步,毫无躁动之意,明知郗侍中来者不善,却没有当场发作,平静有余,一个个心中皆有几分惊讶。
郑平并不在意旁人眼中的自己,他这副闲适的模样也不是装出来的。
对于此番明晃晃的碰瓷事件,他丝毫没放在心上。
会以身犯险,被冲动驱使,亲自动手想要撞他入水的蠢人,即便事后再怎么描补,也堵不上所有的漏洞,做到天衣无缝。
几人回到司空府,早一步回来复命的卫兵带着曹操的吩咐前来迎接,引他们去中堂旁边的耳房。
按理说这儿是司空府,出事的又是侍中之子,在郗侍中明确要求“对口风”的情况下,为表重视,曹操该作为主事人在中间坐镇。
然而领路的卫兵却告诉他们,曹操突犯头疾,下不了床,点了二公子曹丕为主事人,局中斡旋。
郑平唇角的细勾变得玩味。
之前拿字谜恐吓自己的时候还好好的,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突犯头疾了?
祢衡从来不是懂得读空气的人,郑平也没有改变人设,给人留脸面的想法。
他状若感慨地道:
“司空这病来得还真是巧。比雉鸡下蛋还快。”
旁边的孔融在疯狂地对他打眼色,郑平视若未见,到底没说出更出格的话。
孔融放下了一半的心,卫兵们也暗自舒了口气。
谁都知道司空这病有几分蹊跷:二公子今年不过虚岁十二,虽然已随司空去过几回战场,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若是别的事就罢了,今日的事确有几分特殊,让二公子处理……总归让人由不得不多想。
再一想到昨日的事,以及曹操近日对祢衡的厌恶,卫兵们纷纷在心里给祢衡点了根蜡烛。
祢衡不知道这些卫兵已经在心底给他点了一支蜡烛队列,一人当前,抬脚迈入了耳房。
入秋的水到底透着些许寒意。听说那位郗小郎君虽然略通水性,但因为猝不及防地坠湖,多少受了点惊吓,还呛了几口冷水,救上来后,被就近安排到离湖最近的耳房医治,以免真着了凉。
郑平几人过去的时候,耳房里已烧起了碳盆,烘得热腾腾的,让人烦闷不适。
一丝异茫自郑平眼中飞快地划过。
狂病者,多有五志过极之症,所谓的躁动狂暴,都是由一个“火”字引起的。
按照中医的理论,就是阳气过烈,暴折难泄,极其容易动怒。
任何刺激“火”气与怒意的因素,都容易诱发狂病的发作。
这被碳烘烤得又干又燥的房间,正巧极易引发“痰火”。
秋日并不算太冷,纵然在水中泡了会儿,一碗姜茶,一床被衾已然足够,实不必烧碳。
可这房中却烤得十分燥热,不知是郗侍中过于重视亲子,关心则乱,还是……
郑平入门不久,孔融慢他一步跟了进来。
里头的墙角,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在给榻上的少年喂药,旁边的三重茵席上坐着一个年龄不大,却十分沉稳的少年,正是曹操的二子,曹丕。
曹丕见孔融前来,起身见礼。
他虽年幼,又无官职爵位在身,却无人敢轻慢。众人包括孔融在内,皆唤了声二公子,双方见过礼,便见榻边的郗侍中给郗小郎君喂完最后一口药,将药盏放到一边,姗姗起身。
他的脸色有些阴郁,但曹丕就在身边,郗侍中到底不好拿乔,在各自见礼后,无视了他点名要找的祢衡,把视线放到与他一直不睦的孔融身上。
“孔北海,贵人事忙,常不得空相见,今日怎有闲情来此?”
祢衡性傲,若是原主在此,被碳盆激起一身燥气,又当面被郗侍中如此忽视,铁定当场就发了脾气。
而郗侍中言语中对孔融的几分阴阳怪气,势必会成为加大火力的风,把他的怒火点到最高,不管不顾地暴起发狂,破口大骂。
然而在此地的是郑平。以他的自制力与心智,郗侍中的这些小手段就是幼儿园挑拨的水准,不但让他提不起劲,还无聊透顶。
孔融得到那句“孔北海”,脸色当即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谁都知道他如今投靠了曹操,任职少府,旁人皆尊称他为孔少府。所谓的孔北海,是他过去的旧称——他曾出任北海相,故得此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