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时候他们没回来,舍友代请假说他们身体不舒服,那也就算了,等周二,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叶藏怯怯问道。
舍监露出那副不屑混杂着“谁叫他们说了不听”的成年人特有的表情,叶藏寻找半天,都没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同情之色。
他没有惊讶,舍监才是他熟悉的“虚伪成年人”的模样。
“北区的军警打电话让校方来认领尸体。”他说,“从无名尸体上摸到了森田他们的名牌。”
这件事并没闹大,对横滨警校的声誉更无半分影响,森田他们可不是军政界大佬的孩子,只是小商人之子,家人光是将他们塞进这所学校就费劲手段。
像叶藏这样的学生,家里人都清楚横滨的情况,上学之前就耳提面命,跟他们说北区很危险,你得窝在安定区内。
会去北区的只有两种学生,一种是找死的,一种就是森田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
叶藏又想:大凡换个学生,舍监也不会明晃晃地流露出嘲讽之色,多少要有点哀戚的。
“我明白了,回去我就写报告。”
舍监松了口气道:“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说着又开始敲叶藏对面的门,那是个爱出入于声色场所的公子哥。
后来叶藏看见过一次森田的家长,他的父母来警校收拾森田的遗物。
他的母亲没有化妆,表情麻木,脸色青白。
几乎像个死人。
*
综上所述,在叶藏的了解中,横滨北区就是混乱的聚集地,就是屠宰场,即便如此,他也就带了点钞票,摸了部手机便走了。
手机里安装着文治放的定位,叶藏把定位拆了,留在宿舍里。
进入神奈川区,横滨的景色为之一变,林立的高楼不见了,放眼望去只有建龄15年以上的老喽,灰扑扑的电线杆,甚至还能看见砖石垒起来的小屋。
叶藏凑近道路两旁的围墙,看见一排弹孔。
假设说南区的建筑充满异国情调,富丽堂皇,北区的主基调就是灰黑色,他一脚踩进了贫民窟。
这幅景象对叶藏来说颇具震撼力,他看过最破败的地方是轰炸后的津轻,那又是种截然不同的景色,让他自己说,津轻的摧毁像天灾,哪怕是发生了也只能感叹“时运不济”,横滨的贫民窟让人感觉到战后绵长的阵痛感。
叶藏都要窒息了。
‘来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我这人从未放下过有钱人家少爷的自尊,说是住在什么地方都行,随遇而安,其实根本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贫困。’
这想法让他分外羞耻。
从学校跑出来之前,叶藏换上了他眼中最低调的衣服——立领制服,可惜的是,哪怕穿上这衣服,他都显眼得不行,大凡走在街上的人,都要回头看他两眼。
小部分人是觉得他好看,大部分人觉得他是待宰的肥羊。
叶藏不得不含胸驼背,脸整个向下埋——为了让人不注意到自己。
……
【‘真可爱。’
观测叶藏的几天中,首领宰达成了完美的自我攻略,在他眼中,阿叶就像是金丝雀一样可爱。
毕竟他自己早从横滨家里跑出来了,之后周游日本各地,“照顾好自己的能力”肯定没有叶藏强,但“生存能力”则要高明不知多少倍。
太宰治开始回忆自己的生活,在关西是怎么过的,又怎么来到东京、横滨。
‘交通工具的话,一路上都是顺风车吧。’他想,‘还曾经借用过走私犯的船只。’
真要说的话不是借用,现在黑手党内许多年轻人,本不是横滨人,都是战争时期被拐卖至这里的,有的被拐卖后当炮灰用,甚至不会让他们识字,还有些更高级的,比方说织田作那样,会被培养成金牌杀手。
关西到关东最快的交通是新干线,但太宰治没有身份ID,又懒得去补办一张,干脆跑到了人家的偷渡船上,让对方把他带到关东。
想到那段岁月,他竟露出了微笑。
中原中也撇他一眼,压根不想理,也不打算知道太宰治想到了啥。
太宰治却不准备放过他,主动提问道:“你知道横滨的人口走私船吗,中也?”
“哈?”中原中也不爽道,“你以为我才加入组织吗?”
“上周才端掉一艘新的。”他说,“那群蛆虫真是源源不断。”
他有时真不懂,那些小组织的人哪来这么大胆子,走私船那么明显,还以为自己能逃得过。
太宰道:“我啊,第一次来横滨就是通过走私船哦。”
“哈?”
中原中也惊呆了,他干了这么多年最高干部,能听出太宰话的第二层意思,从他认识太宰开始,对方就聪明得过分,铁不可能被拐卖,中原中也猜,他肯定是把走私船当成了顺风车。
真让他惊讶得另有其事。
‘天要下红雨了吗,太宰竟跟我谈他的过去?’
中也只觉得荒谬。
‘开什么玩笑。’
太宰又轻快道:“在此之前,可是把大半个日本都逛了一遍,包括重建之前的大阪。”
“可就算大阪,论混乱程度比横滨次了好几倍。”太宰嘴角还是带着蜜汁微笑,“那里只是破败而已,大阪人,怎么说呢,就是乐观,无论处于何等境遇下都很乐观。”
“轰炸后还保留着向上的精神。”
中原中也粗暴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太宰道,“打开笼子,将金丝雀放进横滨,一定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吧?”
中原中也:“……”
他面无表情地想:我就不应该跟这家伙交流。
“太宰?”
“嗯?”
中也道:“你这家伙已经够阴郁,够不讨人喜欢了。”
太宰:“……胆子真大呀,中原干部。”
中也接着道:“所以,你就别变成一个糟糕的变态了。”】
……
手机差点被偷走。
荷包也是。
叶藏愣了一会儿,心理落差很大。
这跟聪不聪明没有关系,单纯就是他缺少这一块的社会经验,他交往的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知道贫民窟有多脏乱差。
好在他足够聪明,小偷的意图一眼就能看破,对方凑近他就狼狈逃走,追着他,叶藏就往人少的巷子里跑。
他当然没被堵住,同时也越跑越深,越跑越远了。
‘爱子姐跟丈夫一起去静冈泡温泉了,起码要四天后才能回来,文治跟英子正在为大选而忙碌,没空管我,舍监根本发现不了我离开。时间还很充裕。”
现在是晚六点,夏天要到七点前后太阳才会落山,白天的经历告诉叶藏横滨的治安有多差,他想着晚上一定要找个地方住。
露宿街头是不可能的,他根本没法睡,流浪汉也会撵着他跑,旅馆的话,肯定也不安全。
不如直接找小酒馆过夜。
画室生活教会了叶藏喝酒,他的老师有的年轻、有的年长,但艺术家都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他们会适度饮酒——不是酗酒,酗酒会让画家握不住笔。
叶藏是他们的得意门生,又长了张漂亮脸蛋,女招待都很迷恋叶藏,一来二去下,叶藏既锻炼了酒量,也通过女招待明白了女人究竟是怎样一种生物。
他说是的跟与谢野晶子截然不同的女性。
打定主意后叶藏决定找间小酒馆,可谁知道,祸从天降,毫无征兆的,他身后猛地响起“轰隆”一声,紧随而来的是滔天巨浪。
他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枪战,或者其他,归纳一下就是黑手党与其他组织的争端。
叶藏的运气太差,第一次来北区就撞上枪战现场。
爆炸声太激烈,撞得他耳膜疼,叶藏强忍住疼痛,凭仅剩的意志力找出最佳逃生路线。
‘我对世间毫无留恋没错,可谁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又莫名其妙顶了其他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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