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勉强算是三流的漫画家,四流的文学家吧,前几日遇见《创设文刊》的女编辑,似乎有同我约稿的意向,如果顺利的话,能有一份工作,工钱也不过就够买酒罢了。”
也就是说,他身无分文。
怎么说呢,阿叶的境遇与他住下时理所当然的态度让织田作产生了些许的疑惑,他就像是一只居无定所的温顺的猫咪,倘若给他一只罐头,就能随随便便跟人回家似的,又因为这只猫咪长相过于俏丽,不好好对待他哪怕是临时的饲主都会认为自己罪大恶极。
于是乎就连织田作都被这股“理所当然”给迷惑住了。
“不介意的话,就暂时住咱我家吧。”他说,“我因工作原因,回家次数并不是很多,这座公寓位于横滨老城区,周围居民不多,监控摄像头也都报废了,此外距离港口很有段距离。”
“如果实在没地方住的话,比起去跟良子小姐或者其他女士同居,还是跟我比较安全。”
而叶藏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好。”
“我该怎么称呼你?”
“叶藏,阿叶都可以。”
“我叫织田作之助。”
几日后,织田作发出感慨。
嗯,该怎么说呢,跟叶藏同居的感觉。
与其说是同居,简直像是养了一名主妇在家一样。
……
下午三点,太宰治准时出现在港黑大楼27层正中心的房间内,森鸥外少见地没跟爱丽丝玩什么换装游戏,反而以让他全身上下打颤的黏糊糊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做出了仿佛被恶心到的呕吐表情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森先生,还是说你的下限又从十岁的幼女拉升至全年龄向呢,哇,那样的话真是……”
听见此言,就算森鸥外都不得不无奈地苦笑:“你在说什么啊,太宰君,这次找你来是有新的工作。”
“这对话真是似曾相识,不会像去年一样要我去调查什么先代复活事件吧,如果那样的话我绝对不要,我可不要再找来一只黑漆漆的嚣张小矮子给自己添堵了,哎,真是累死了累死了……”
“话说回来,既然是工作为什么不去找小矮人?”
——又出现了。
森鸥外依旧无法习惯,在某些时刻,太宰会突兀地展现出他远超常人的睿智与智慧,他的透彻足以让任何人产生“啊,被看透了”的错觉。
可身为组织的首领,他是绝对不能被手下看透的。
“嘛,中也君的话,有其他工作啊。”
他笑眯眯道:“而且,交给太宰君你的话更让人放心一点。”
说着便递上几张照片。
太宰接过来看:“这是……”
“现在的干部,不,应该说是原本的干部吧。”森鸥外道,“小山智也,先代的遗留物之一,他给组织带来了足以扛过困难时期的财富而升任干部,当然了,他本人对先代也没什么尊敬之心。”
因此才能活到森当权的时代。
“他也不算是我的心腹,可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也算是我们的脸面吧,被大张旗鼓地刺杀在自己家中,还被判定是自杀——”
“自杀?”太宰问道。
“很奇怪不是吗,像他这样贪生怕死、耽于享乐的人会自杀。”森鸥外道,“因为太奇怪了,只能交给你去调查了,太宰君。”
太宰“唔”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异能力作祟?”
“不仅如此。”
森意味深长道:“多半是精神系的异能力吧。”
……
等太宰走后,森鸥外耗尽全身力气趴倒在桌上。
“啊,真是累死了,爱丽丝酱。”他控诉道,“跟太宰君对话总是这么劳累。”
“还不是林太郎太笨了。”金发的小女孩儿双手插着腰,“你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啦!”
“没办法啊,爱丽丝酱。”森鸥外说,“我啊,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乖巧听话的太宰君是什么样子啊。”
他喟叹道:“啊,真想拥有乖巧温顺的太宰君啊。”
第5章 第四章
‘我也不是非要人养着不可。’
‘哪怕是出于男子气,我也时常想着要离开其他人过自食其力的生活,脱离男人、女人、各式各样人的照顾,成为一个能自己立起来的人。’
‘结果,与其说是没有足够的钱,不如说我是没有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勇气吧,无论如何都不想孤单,无论如何都不想一个人。’
‘那些滑稽的、菟丝子一般的举动多是出于以上缘故。’
……
织田作把多余的公寓钥匙给了叶藏。
“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他停顿道,“尽量不要给黑手党人发现,也不要被拍到吧。”
时间转至同居的第二天,叶藏站在狭窄的水池台面前忙活,二十平方米不足的公寓屋里有间小小的开放式厨房,不,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油烟机、水池与台面的组合拼接,贴墙面的位置立着一座织田作收来的二手冰箱,到夏日的晚上它就会发出“轰隆隆”的嗡鸣声。
叶藏身上穿着买一扎朝日啤酒附赠的围裙。
围裙是浅黄色的,正中央映着啤酒杯。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白净的脸上,颜色太绮丽了,就连空气中都涌动着暧昧的气氛。
所谓淫邪的美貌,说的就是叶藏这样的人吧。
不知是昨天的寿司太难吃,还是想证明自己的“用处”,昨天晚上织田作回来时,小圆桌上放着再常见不过的晚食。
煎比目鱼、山药泥、厚蛋烧、味增汤还有小份的蔬菜沙拉。
本来是路过超市打折时候买的菜,都快被主人遗忘迎接丢弃的命运了,却在叶藏手上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它们的卖相不算太好,却有家常菜的正常朴实感,足以冲刷活力清炖鸡的阴影,织田作盘腿坐下来说“我开动了”。
围裙的绑带勾勒出叶藏纤细的腰肢。
他问:“怎么样。”
织田作那一刻想的是‘你还真会做饭啊’,到头来说出的却是:“很美味。”
是便利超市不会赋予的,毫无塑料与加工品滋味的美味。
等吃完后织田作把碗洗了,洗碗的时候叶藏慢吞吞地说:“你有钱吗?”
‘不知怎么的,我并未觉得奇怪。’
‘放在普通人身上,战战兢兢生活着的人,除非必要是不会问其他人要钱的,人世间的龃龉如果不是基于爱恨情仇,就是钱带来的纷争,这我早就知道。’
光是织田作金盆洗手钱接到的任务,超过一大半都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
‘由叶藏问却有种奇妙的协调感。’
他忽然想起来,太宰治也一直用中原的银行卡,他甚至在某次酒后同自己与安吾洋洋得意地炫耀过。
“需要多少?”
叶藏又慢吞吞地说:“谁知道呢,要买一套画具,先前绘画都是用铅笔与派克笔勾勒的,我想要一套水彩。”
“还有酒钱,老板娘那里欠了不少,她允许我一日日赊下去,还有一些会所需要钱才能进去。”
“此外还有菜金……”
织田作拿出皮夹,他抽了两张万元大钞出来,剩下的则都交给了叶藏。
“银行卡没有密码。”他说,“是储蓄卡,不能无限透支下去,里面的钱也有限。”他工资的大头都捐赠给孤儿院了。
织田作说了一个数字,又问叶藏:“够吗?”
“等我的漫画跟小说能挣钱,姑且够吧。”
“纯子那里将肖像画给她后也是会给我钱的。”
织田作说:“这样。”
“等拿到后你就去买酒喝吧。”
……
‘话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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