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终于愿意离开,许下军令状之后立刻回去收拾东西,这次来的仓促,等下次再来,他一定记得给小侄子备上一份大礼。
天朗气清,袅袅青烟自香炉中散出,清淡悠远余味无穷。
原焕看着身侧两个人动作一致喝茶,敲敲桌案温声道,“二位可要再添些茶水?”
一杯水再怎么抿也有喝完的时候,两个人只端杯子不添水,端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放下了吧。
荀彧悠然坐好,端的是儒雅温和玉树临风,“有袁公路坐镇南阳,刘景升与陶恭祖应是没有作乱的机会。”
“只怕未必。”原焕摇了摇头,低叹一声继续说道,“今日一早,孟德传来消息,扬州刺史陈温陈元悌病重,若无意外,恐怕撑不了几个月。”
扬州看着安稳,其实同样被各方觊觎,现在是有陈温在,等陈温一死,接下来还有得乱。
郭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起刚才傻呵呵跑出去的小霸王孙伯符,灵光一闪睁大眼睛,“主公令伯符深入太行山,莫不是想在他回来后将他派去扬州?”
那小子年纪轻轻性子跳脱,办事儿一点也不稳重,将人派去扬州会不会太草率?
“知我者,奉孝也。”原焕笑着说了一声,然后才慢吞吞解释,“只伯符一人的确不妥,再加上公瑾呢?”
荀彧沉吟片刻,抬眼看看他们家主公,问道,“江东世族势大,公瑾和伯符年少,若是不慎得罪江东世家,将来该如何收场?”
原焕笑着眨了眨眼睛,“小孩子不懂事,公瑾伯符略有失礼,我等长辈赔罪便是,世家大族当有世家大族的风范,怎好与小孩子计较?”
荀彧:……
郭嘉:……
他们家主公看上去出淤泥而不染,怎么还能想出这样……嗯……的主意?
说阴损吧,看着他们家主公的模样,他们实在说不出这个词,说其他的吧,又想不出合适的词可以形容。
小孩子办事不牢靠,年纪小没经验做错事情情有可原,小孩子不懂事这种话说出去的确合情合理,就是对被得罪的那一方来说,大概有点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死揪着不放吧,他们落得个斤斤计较的小气名声,大度不计较吧,自个儿又憋屈的慌。
过去捣乱的年轻人后台太硬,他们最后大概率还是要委屈自己来显示身为世家的大度,两害相权取其轻,反正肯定要吃亏,不如卖对方一个好。
这主意的确妙极,就是和他们温和淡雅的主公不太沾边。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原焕坐在书案后面,端庄从容好似九天仙人下凡来。
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样子,全都老成稳重反而没了朝气,不趁着年纪小干点天怒人怨的事情,等过几年长大了就不能再拿年纪小不懂事当借口了。
北边现在还没有平定,幽州、并州、乌桓、鲜卑,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后捅刀子的朝廷,哪一方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的兵力足够,却也分不出精力关心南边的情况,可是扬州又不能不管,不然将来扬州落入别人手中,对北边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派年长稳重的人过去意图太过明显,容易落人口实,让两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过去总不会再被人诟病。
孙家和周家都在江东,说是被派过去也行,说是回老家一样可以,人家年轻人不乐意继续在外面打拼,想要回老家找出路有什么不行?
他们的主力放在北方,少年郎们在南边能不能打出一片天地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就算只是过去捣乱,他们专心平定北方的时候也不会受到来自南边荆扬一带的进攻。
再说了,江东双璧携手同行,可不一定只会捣乱。
郭嘉笑的不怀好意,一双狐狸眼怎么看怎么欠揍,“黑山贼在太行山一带肆虐已久,若伯符能在平定黑山贼的战事中立得大功,到时为他请功,朝廷也不好随随便便把他打发了。”
“只是深入太行山过于危险,只让伯符带两千新兵,若是被张燕发现,只怕连躲都没法躲。”荀彧眉头微皱,如今他们的兵力远胜张燕,既然我强敌弱,当是求稳才好,让年轻小将做这般危险的差事实在冒险。
“不只伯符,还有太史子义新收编的青州黄巾。”原焕揉揉手腕,敛了笑意将他的安排全部说出来,郭嘉擅长奇谋,荀彧稳中求胜,这两个人都没有意见才能保证打胜仗。
说起落草为寇,刚刚入伍的新兵再怎么假扮也没有曾经当过黄巾贼的真贼寇像,那些黄巾贼刚刚随太史慈离开青州,身上的匪气没来得及散去,这时候让他们打入黑山贼内部连演都不用演,那就是他们的本色。
不算那些驻守在郡县的士兵,手上兵力最多的不是吕布,而是刚刚把青州搬空的太史慈,十五万兵马放到哪里都不能小觑,太史慈可以带兵,但是手上绝对不能有那么多兵。
正好趁此机会将那些兵马打散分到其他将领手下,张辽高顺麾下兵马可以再添点,等剿灭黑山贼,小霸王孙伯符手上也得有点兵才行。
江东宗族势力比中原强的多,即便虎崽子是江东本地人,想在那地方招兵买马也不容易,让孩子出去历练是一回事,难度控制在什么程度又是一回事,江东双璧有本事拿下江东,那就将难度放在后面,总不能让孩子开局就吃糠咽菜。
少年郎一直这么意气风发才好,太委屈了他也舍不得。
有张辽带着粮草去公孙瓒那里,公孙伯圭不会猜不出他的用意,幽州的兵马本就不在刘虞手上,只要公孙瓒能看住刘虞,只张燕自己成不了气候。
吕布和麹义两员大将去一个已经是给他面子,两个人一起前去迎战黑山贼,张燕就是死在战场上也能满足了,他没有让高顺去幽州,怕的就是两个人打完黑山贼不尽兴再自己打起来。
冀州紧邻太行山,他不想在发展冀州的时候时不时有山贼从山里跑出来捣乱,之前只是将他们赶进山里,这次张燕主动来犯,最好能彻底清除贼匪的隐患。
再不济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没法在冀州境内作乱。
诸侯混战的进程已经完全被打乱,从除掉董卓那一刻开始,历史就朝着完全不知道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还有多少能够相信,只能尽量在没有乱到完全控制不了的情况之前做好安排。
他有自知之明,不敢和这些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鬼谋奇才相提并论,也就现在能做点安排,再过两年,动脑子拿主意的就该是别人了。
*
黑山贼进犯常山郡,幽州、并州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袁绍忙着和并州胡人勾心斗角,听到黑山贼放弃并州转去打冀州时先松了口气,然后就是怜悯,张燕去抢并州的胡人部落,甚至去抢草原鲜卑,都有成功的可能,结果偏偏去打冀州。
冀州兵强马壮,麹义、吕布哪个都不好惹,他哪里想不开非要和冀州开战,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
袁本初对这事只是听听,他已经不是冀州牧,战火没有烧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多事,张燕死多少次都和他没关系,他忙着和狡诈的匈奴人斗智斗勇,没空管别人的事情。
并州这边只是加强山脉附近的防卫,避免黑山贼吃了败仗流窜到并州劫掠并州百姓,幽州那边,公孙瓒却没那么平静。
公孙瓒和刘虞这两个幽州掌权者,从最开始就是面不和心也不和,两个人只在冀州易主时短暂的见了一次,之后就继续各管各的,谁也不干扰谁。
只是两个人同在幽州,不可能完全没有接触,最要命的就是粮草军饷的问题。
公孙瓒对幽州周围的鲜卑、乌桓态度非常明确,敢到他面前就杀无赦,幽州有他公孙伯圭就没有胡人,有胡人就把胡人全杀了再重述上面那句话。
白马义从在草原上威名赫赫,已经到了胡人看到白袍就跑的地步,如果没有足够的准备,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再靠近幽州。
威望都是打出来的,兵马不够强壮说什么都没有用。
公孙伯圭对白马白袍白战甲有着非同一般的追求,白马义从的装备从头到脚都得是最好的,最贵的一般不是最好的,但是好东西肯定贵,养活这样一支军队花销甚巨,只靠他自己肯定不行,必须动用郡县的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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