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才能招兵买马,没钱寸步难行,手头没钱怎么养兵?百姓又凭什么为他们卖命?
诸侯王被打压削弱,列侯也没好哪儿去。
中央禁止官吏和他们来往,严查他们招揽宾客,走在路上多说一句话都可能被上报到皇帝跟前说他们准备联合起来对皇帝不利,在政治和经济上双管齐下,让他们没机会联合到一起。
天子祭祀宗庙,诸侯王和列侯需要献上黄金来助祭,武帝借酎金份量或成色不足,王削县,侯免国,又适逢列侯者无人响应号召从军赴南越,杂七杂八加起来,足足一百零七个爵位被剥夺。
此后武帝又颁发《左官法》、《附益阿党法》,禁止诸侯国中的官吏和诸侯王的关系过于密切,简单点来说就是,想在诸侯国中当官,就不能去中央朝廷,想到京城天子脚下继续升官,就不能和诸侯王有关系。
诸侯国的官儿和天子身边的官儿相比,当然是到天子身边当官儿更吃香。
诸侯国越来越小,诸侯王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渐渐说不上话,再加上武帝酎金夺爵一下子削了一百多个爵位,自那之后,刘姓宗亲就是皇家一家独大,关系稍微远一点都不敢随意造次。
汉武帝把他们的后路断的死死的,他们就是想造次也没本事造次。
武帝下手如此之狠,吃过亏的汉室宗亲想干什么也得把小心思藏的严严实实,不然别说当王爷,庶民都没得当。
刘宠敢大肆征兵还不怕别人告他想造反,大概是当年灵帝给他的胆子,毕竟祭祀天地的事情都干了,哪儿还差招兵买马操练大军这点小事儿。
陈王早有自立之心,王司徒暗地里推动此事发展,不知宫里的小皇帝知道后会是何等感受。
可怜小皇帝手上无权,朝政全部把持在王允手中,现在王司徒又和早有造反之心的汉室宗亲眉来眼去,小皇帝的处境怕是更加危险。
毕竟当今天子是被董卓那个逆贼毒杀少帝而扶持上皇位的,虽然他的身份足以继承皇位,但是对有心之人来说,总显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也就是陈王现在只占据陈国一地,不足以让他异想天开到凭着封地大杀四方,如果真让他夺了整个豫州,以刘宠的性子大概率不会攻打其他州郡,而是率先向朝廷发难。
他想当皇帝想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能和朝廷分庭抗礼,不把皇位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赶下去,怎么对得起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帘在房间中落下阴影,原焕幽幽叹了口气,揉揉眉心看向房间外面的花草,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书案后面坐下。
陈王麾下有数十万大军,对王允来说,无力和他对抗的小皇帝更容易掌控,他要是以司徒的名义煽风点火,刘宠只要不傻就会心生怀疑。
现在刘宠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拿下豫州,可见王司徒的煽风点火已经成功了,所以问题来了,他派了谁去陈国?
原焕分别给戏志才和孙坚送去回信,让他们查查刘宠身边有没有朝廷派去的人,还有就是,打仗尽量不要让袁术插手,能把事情压在陈国境内再好不过,实在不行,将人引去兖州也不要祸害豫州百姓。
兖州的屯田颇有成效,境内粮草充足经得起消耗,乌程侯带兵打仗比袁术手下大将纪灵更让他放心,南阳郡要防范刘表突袭,纪将军还是驻守南阳吧。
话说回来,王允这么算计袁术,是拿准了那家伙不是刘宠的对手,还是觉得他一定会袖手旁观?
天子年幼,杨彪和卢植年老,能保证小皇帝的安全已经不容易,冀州如今也称得上人才济济,他这个州牧不光不会对自家人袖手旁观,对落难的天子更加不会袖手旁观。
王司徒只手遮天,朝堂上却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官府需要官员来维持运转,皇帝身边也少不得伺候的人,现在的消息来源还是太少,得想法子往那边安插点人手。
冀州和长安的距离有点远,他直接派人动作太明显,卫觊人在河东,安排族中子弟进入朝堂比他方便,也不会显得刻意,多安排些人在小皇帝身边,也能让他多几分保障。
信件一封接一封的送出去,郭嘉抱着一摞竹简过来,诧异的看着接二连三离开的传信兵,敲敲门咳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外面,等里面响起传唤声,这才掀开竹帘进去。
郭祭酒怀里满满当当好些竹简,那么多东西摞在一起分量不轻,外面的天气又热,衣服再薄也经不起折腾,从官署来到书房,额上的汗哗哗哗的往下流。
原焕畏寒不畏热,书房里只是开窗通风,没有和官署或者其他人府上那样摆放冰盆,他自己觉得微风徐徐吹过很是舒适,对郭嘉这种到了夏天恨不得自己钻进冰盆的人来说,显然有些难捱。
“奉孝这是……”
原焕看着热得满头大汗的郭嘉,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外,好的,有侍卫跟着,这家伙从来不肯委屈自己,怎么今天转性自己搬东西了?
郭嘉拿出帕子擦擦汗,喘匀了气儿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主公,竹简携带起来很是不便,一州之政务尚且如此繁杂,等到将来,岂不是日日都要砍伐竹林烧制竹简来供大家使用?”
原焕:???
“奉孝今天吃药了吗?”
这家伙吃错药了吧!
就算不处理政务,天下士子要读书写字也要看法竹林烧制竹简,大家伙儿用竹简都用了几百上千年,他现在跟着感慨什么?
想要纸就直说,他又不会亏待身边人,这么弯弯绕绕不会显得更聪明,只会让人觉得他大概是被热傻了开始说胡话。
郭嘉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知我者,主公也,听说城里的作坊最近又制出一批柔软不印墨的纸张,闻起来还带着淡淡的竹香,主公这儿还有吗?”
“为了几张纸,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原焕无奈叹了口气,从书案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摞裁剪好的纸递过去给他。
匠人们还在琢磨更加便宜耐用的造纸之法,整个邺城的造纸作坊加起来产量也没多高,只私底下通信写字还可以,推广到官署书院还要再等等。
目前技术水平没那么高,想推广也造不出那么多纸。
郭嘉成功从他们家主公手里薅走好东西,喜笑颜开高兴的很,小心翼翼把那些来之不易的纸张放好,然后摇头晃脑神神叨叨的回道,“嘉岂会因私废公,主公莫要血口喷人,只是这两日的公务略有些多,这些都是需要主公亲自处理的事情,即便没有嘉亲自送来,稍后也会送到主公案上。”
他又不是傻子,竹简如此沉重,他只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如何搬得动那么多竹简,当然是让侍卫们抬到门口,然后再由他亲自送到主公跟前。
他可不是故意在主公面前献殷勤谋求好处,单纯只是怜惜侍卫抬久了肩膀酸,主公不要胡思乱想。
郭祭酒义正言辞的说完,想起过来时看到的几个传令兵,眼珠子一转继而问道,“主公方才派人出府,可是志才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瞒不过奉孝。”原焕笑着摇了摇头,把桌上戏志才和孙坚送来的信递过去,不再揪着那几张纸不放,算是让他成功转移了话题。
郭嘉扫完心上的内容,啧了一声还回去,“陈王心浮气躁,难成大事。”
原焕眨眨眼睛,“还有呢?”
郭嘉疑惑的看过去,“还有什么?”
“没什么。”原焕遗憾的将信放好,他还想着郭乌鸦又要开始他的乌鸦嘴,“难成大事”之后要跟个“如何如何而死”,这么戛然而止还真有点不习惯。
郭嘉狐疑的看着他们家主公,总觉得这人的反应有点奇怪,再仔细一看,他们家主公依旧和往日一样温润清雅宛若谪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感觉更奇怪了。
原老板笑的温柔,抿了口热茶将话题拉回来,“陈王刘宠意图以陈国为根基图谋天下,豫州郡县无人是他的对手,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刘姓宗亲可以合作,别人也可以。”
光靠一方势力难以抵挡来自周围的敌人,可若是他们不只一方,而是好几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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