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凑巧,有可能的刑罚,那这些人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贾珠看向沉九,缓声说道:“沉九,你说,你在他们的藏身地发现了不少兵器。”
沉九沉默地点头。
贾珠继续踱步。
“……如果我没猜错,这本该是另一伙人的任务。”他道,“盗窃案的这批,负责埋下太牢,入狱,再被判处徒刑,被押送去京城强制服役。这是原本他们打算要做的。而另一伙人,就是逃出去的那两个,顺着他们的线索在京城找到他们,并且最终害得许畅被抓的这批人,应当是准备兵器,踩点,熟悉地形的人。”
伴随着贾珠的讲述,这屋内其他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大人的猜测说得如此赤/裸直白时,再想当做没听明白,那已经是不可能了。
贾珠停下脚步,看向他们两个。
“如果,没有他们起内讧,产生矛盾,引发了意外。一切都没有发现,继续进行下去,或许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沉九抓了把脸,艰涩地说道:“如果,大人的猜想是真的,那他们是预备着等到大军回来时……”
“可皇上回京,戒备森严,想要刺杀……”许畅猛地意识到,他是最先将这个词说出口的人,吓得他要说的话也没敢继续说出来,一下子吞了回去。
贾珠朝着许畅苍白笑了笑,“的确如此,我猜,他们是想在万岁爷回京之时刺杀皇帝。那的确会是戒备森严,却也是最放松的时刻。”
大胜而归,不论是天子还是百姓,皆是一般情绪。
兴奋,高兴,狂喜……自然而然,皇帝回京那日,必定是与民同乐的狂欢。
戒备再是森严,满城的百姓挤在街道两侧,侍卫纵然长了十八只眼都未必能看得过来。
此时此刻,屋内其他两人的视线几乎都凝聚在贾珠身上。
贾珠微微一笑,“你们为何看着,这么紧张?”
“因为,这的确是一件值得紧张的事?”许畅试探着说道。
他都有些不敢把那个词说出来。
贾珠:“那你们觉得,此事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沉九:“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前,带人去抓了他们。”
他很果断。
人赃俱获,的确是个好办法。
就算会打草惊蛇,也会阻止他们这一番所作所为。
贾珠朝着沉九点头,然后又摇头,“但你信不信,等你明天再回去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沉九疑窦:“可我确信绝不会有人能够发现……”
“当这一切都和某些怪力乱神扯上关系时,那将预期放得低一些不是坏事。”贾珠淡淡说道,“你明日带上几个人,去看看。如果人还在原来的地方,我会给你一个令牌,你知道要去找谁。如果,人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那就将我的信送去该去的地方。”
贾珠已经快步走到书桌后,打算磨墨。
许畅快/手快脚接过了贾珠手里的东西,在边上帮忙。
许畅:“要是太子殿下在就好了,此事要是真的……”他咬牙,其实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对叫贾珠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
贾珠摊开一张白纸,“能事先察觉已经是不错,就别肖想那么多。”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
“从现在起,都警惕些。”
…
车轱辘的印子压在地上,滚动时,那深刻的印痕,也随着走动,碾压在一路走来的路上。
康煦帝坐在御驾上,看着外头。
大皇子正跪坐在他的身前,认真地冲泡着茶水。大皇子动手时,自然没有其他宫人参与的份,就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边上候着。
康煦帝这御座上,甚是宽敞。
风吹动车帘,好似是一座挪动的小房子。
当允禔亲手将茶水端到康煦帝的跟前时,他笑着说道:“阿玛,您发呆在看什么呢?”
外头都是相同的景色,看多了都厌烦。
大皇子从前还是喜欢的,可来回都好几次了,他压根不愿意分心看上一眼。这路上可真是太无聊了。
康煦帝看向大皇子,淡笑着说道:“保成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外头瞧着,怕是要下雨了。”
大皇子仰头看着外面的天色,“下雨好啊,之前可是怕大旱,结果天公作美,总算没再旱着。”他看了眼皇帝,笑着说道,“大概是见阿玛心情甚好,大胜而归,自然不能让您失望。”
康煦帝瞪了眼大皇子,“这油嘴滑舌,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大皇子笑嘻嘻地说道:“我同阿玛学习的。”
康煦帝踹了大皇子一脚。
正在父子说话时,御驾外有人骑着马靠过来。那一通漆黑的色彩,登时就让他们认出来这乃是允礽的坐骑。
果不其然往外一看,允礽坐在马背上攥着缰绳,面上出着薄汗,不过连一声气喘都无。他的手指敲了敲车壁,淡笑着说道:“阿玛,大哥,给我让点路。”
话罢,允礽便翻身入了这天子御座。
大皇子:“……你是大门在哪偏不走,硬是要走不寻常路是吧?”
允礽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懒洋洋地说道:“懒得。”
大皇子真想把刚才泡好的热茶泼在他的脸上。
康煦帝打量着两个正在说话的儿子,发觉太子身上那股凛冽锐利之气,并没有伴随着他远离战场而褪/去,眉梢间透着戾气,好似仍是驰骋沙场时的凶悍。
再看大皇子,虽也是有些,然他身上的杀气,却是比不得太子的凶残。
“保成可是跑累了?”
“瞧着外头像是要下雨,便早些回来了。”
“回来?你要回,不应该是回到自己的车马?”
“阿玛在的地方,自然也是孤能待着的地方。至于你,大哥,不觉得碍事的是你吗?”
“诶你这小子……”
大皇子现在又想一脚把太子给踹出去。
这张嘴巴要是不会说话,那还是不能要了!
允礽漫不经心地笑着:“孤这话可没说错,谁让大哥个头这么大,可是最占地方的那个人。”
大皇子:“最占地方的人,不应该是梁九功吗?”
梁九功:?
作壁上观还能被牵到其中?
他可真是倒霉。
康煦帝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是再继续为这些无谓的小事争吵,那明日朕就不得不头疼地面对那些大臣关于兄弟矛盾的劝诫,朕并不打算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皇帝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太子撇了撇嘴,坐没坐相,将自己瘫软在了车厢靠背上,“阿玛,那还不如猜猜,孤什么时候会忍不了大哥这个臭脾气,然后弑兄。”
“杀我?”大皇子斜睨了眼太子,“你先打得过我再说罢。”
两人都没将这简短的交谈放在心上。
…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虽有喜悦相伴,然更多时候是埋头赶路,哪怕是皇帝太子,也必须忍受这些无聊的煎熬。
“……说真的,保成,你为何从京城赶来?”
在大皇子和太子各自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人牵着自己的马,和大队伍逆潮而走。
康煦帝和太子的车马自然靠得很近,大皇子还要往后再走一段。然在大皇子这么说时,他们两人一起停下脚步,太子望向大皇子。
“你觉得孤是为了揽功劳来的?”
“我可没这么说过。”
大皇子耸肩。
大皇子没这么说过,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会这么说。尤其是大皇子身边的副将。
在这几次军伍生活,大皇子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班底。
对于太子在最后赶来的行为,他们异常不安。
大皇子虽觉得好笑,可被他们的念叨下,也对太子赶来的原因感到好奇。
他并不在乎太子是不是为了这个而来……说实在的,康煦帝也不是这么个愚蠢的人,如果太子真的做出这么蠢的事情,皇帝怕是会第一个失望的。而且,大皇子更觉得,太子不屑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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