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说:“有一些。”
“讲讲啊,别藏着掖着了。”伊薇又往他面前凑了凑,亲昵地抓住了他的手,“我不会当真的,就听个乐子。”
保镖一时间没说话。
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答应,伊薇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既不催促,也不着急。
几分钟后,她忍不住问:“……就这么难回忆吗?”
“不难,”保镖回答,“是和他有关的传言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讲起。”
“最劲爆的!”伊薇兴奋道,“最最最劲爆的!”
保镖难得流露出迟疑不决的态度:“……最最最劲爆的也太多了。让我想想。”
亚度尼斯等待着回信。
他从不把电子设备视为生活必备的工具,这种观念的形成主要是由于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智商开挂的人物,他们能轻而易举地黑掉任何网站,入侵任何设备,把重要消息存在电脑里简直就是在邀请他们过来参观他的秘密。
换个说法就是,亚度尼斯对高科技产品接受程度很高,也完全没有操作上的困难,他只是不相信它们的保密功能。
除非必要,他不会选择用魔法传讯——毕竟他使用魔法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很多奇怪的异变。
就说他之前用的那一招吧,魔法书里记载得很清楚,正常情况下,信纸会在魔法生效后消失在一个巴掌大的魔法阵中,但他用出来之后,信纸就那么直接消失在了半空,别说魔法阵了,连个火花都没出现。
要不是附着在信纸上的精神联系还在,亚度尼斯能感知到信纸确实被送到了对方的手中,他几乎要以为这个简单的传讯魔法也是他无法使用的技巧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招。
布鲁斯的傲慢和专横很讨人厌,但很大程度上,他确实是对的,他也确实了解亚度尼斯。
亚度尼斯没有朋友。
起码他不承认那些人是他的朋友。他停留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的过去和现在,钻研他们的思想和性格,偶尔会谨慎地、短暂地和他们相处,然后他离开,不留下只言片语,不联络他们,也从不回头。
一页信纸轻飘飘地从半空中落下来,亚度尼斯抬手,恰好接住了它。
他很快就读完了回信。
毕竟信纸上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句话。
“操!你他妈不是还在喜马拉雅山缠着古一学魔法吗!那个死脑筋竟然教你了?!妈的!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使用魔法必然要付出代价吗!你他妈天天欲火缠身又不搞人泻火就算了,还学魔法?!操操操!你等着!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过来找你!”
字母深浅不一、七零八落,还沾染了一些可疑的深色水迹。
亚度尼斯捏起信纸,放在面前抖了抖,嗅到一股特殊又熟悉的臭味。
看来康斯坦丁又跑到地狱搞事去了。
话说回来,他自己上次去地狱还是什么时候?许久不去那地方,他竟然还怪想念的。
“你想好了吗。”伊薇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她实在是绷不住冷静的态度了,见鬼的冷静,再继续冷静下去她就别想听亚度尼斯的八卦了,“快说!”
“好吧。”保镖也终于想到了要说什么,“你肯定见过亚度尼斯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黑色封皮便携本。”伊薇说,“封皮有些年头了,看不出材料,但配的是二战的老式古董钢笔。他在这方面好像很讲究,我猜封皮也是特殊材质的。”
“他说是恶魔的羊皮鞣制的,就是恶魔的羊腿上的那块皮。”保镖说,“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更看重的手账本。据说那个手账本上记了很……了不起的东西。”
“是什么?”伊薇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但保镖却突然临阵退缩:“……我还是告诉你其他劲爆的事情吧。亚度尼斯年龄是个谜,据说他曾经担任过美国队长的教官,现在还在活动的顶尖特工们不论所属什么部门,都接受过他的特殊训练……”
这也是个劲爆的消息。
但伊薇敢发誓,保镖之前想说的是个更劲爆的消息!
第15章 第一种羞耻(15)
伊薇一直在追问保镖那个更劲爆的传言到底是什么,直到太阳升起来,阳光将整个度假屋烤出像块刚出炉的小饼干的色泽都不肯放弃。
“我不能告诉你。”保镖只能无奈地不停重复这句回答,“我不敢告诉你。”
“别开玩笑了,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不敢’去做什么。”伊薇不相信,“告诉我吧,求你了,告诉我吧!”
“你可以自己去问亚度尼斯。”保镖说,“问他他的手账本上到底记了些什么东西。”
伊薇一时间竟有些心动。
但她好歹还没有失去理智,说:“这个提议很有创意,可是当事人不太可能告诉我真相吧?亚度尼斯他——不像是愿意多聊的人。”
每次咨询都是她主动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亚度尼斯从来没有讲过他自己。
他也不该讲,不管怎么说,他的费用都是按分钟计算的,即使在本来就非常昂贵的心理咨询领域里,这也绝对是能排进前三的、世界顶尖的收费标准。
当然了,伊薇丝毫没有觉得这些钱花得不值的意思。
就算她在真的见到亚度尼斯之前有这种想法,经过两次会面和几近于掏心掏肺的吐露心声之后,她也对亚度尼斯的昂贵的收费心悦诚服。
尽管很大程度上,她还是认为她在亚度尼斯面前畅所欲言,有大半原因是因为亚度尼斯实在是太过于俊美。
伊薇没从亚度尼斯身上感受到多少专业素养。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魔鬼般的诱惑力,然而除此以外,他完全空无一物。
省略掉那令人浑身燥热的俊美之后,他还能给人留下些什么印象?
“他会告诉你的,只要你确实足够坚持。”保镖说,“他对每一个客户都体贴入微,只是不太会遵照他们自己的意愿。”
“不遵照客户自己的意愿算是哪门子的体贴入微?!”
保镖说:“相信我。他比你自己更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叮铃铃——”
乔什在铃声中惊醒过来。
他满心不情愿地从睡意中拔出了自己,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将被子胡乱地卷到另一边,然后坐在床沿上发呆。
床铺和房间都已经好几天没有收拾过了,云朵般轻软的床单有点皱,昂贵的家具上胡乱地堆积着两三团揉过的纸巾,纯木地板上散落了几包速食的包装袋。
还不至于有多脏乱,这个房间距离脏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毕竟所有东西都干干净净的。
顶多只能说房间的主人不是那么的讲究,不是那么的爱收拾,可能稍有点懒惰。
阳光从厚厚的窗帘里挤进房间,铺满了它所能到达的每一寸面积,也照在乔什苍白的脸上,让他有些不适地抬手挡住了阳光,还往后缩了缩身体。
于是忽然之间,那种萧条感前所未有地浓重了起来,甚至比脏乱的房间更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当乔什终于从床上站起身,踢开了地面成堆的空酒瓶,无视从瓶口滴落在地板上的几滴酒水在地面上留下的亮晶晶的痕迹,脚步有些不稳地走进了洗漱间时,那种颓丧似乎一扫而空。
他打开水龙头,掬了一大捧冷水洗脸,对着镜子修理胡子,然后艰难地梳理好头顶上有些稀疏的头发,尝试着将它们打理得更体面一些。
这花掉了乔什很长时间和大量的发油,好在成效还算得上让他满意。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但这一口气却让他感觉到了自己日益增长的小肚子,他一只手撑在洗漱台上,一只手探下去摸了摸,静静地感受着那块肥肉沉甸甸坠下去的手感——他的脸印在镜子里。
讲究的发型下,是一张苍白,浮肿,黑眼圈浓重,眼球上带着血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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