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少年(5)

　　作为纽带之一的切原凭借着小植物的直觉，敏锐地观察到了。

　　而且最近他和羽生前辈打球的次数直线下降了，切原总觉得羽生对于打网球的事总是模棱两可，可他也想不出为什么来。

　　“羽生前辈！！来打一场吧！！”

　　想不明白的事那就用网球来解决！

　　羽生清安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小海带，不禁有些头疼。

　　最近他遵循田中医生的话，很少碰球拍，对于小海带的邀战能避则避。

　　“抱歉啊切原。”

　　羽生清安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弹了弹切原的脑门，听到他揉着额头呼痛，琥珀色的眸底闪过一抹歉意。

　　“下次吧，下次一定。”

　　现在是放学时刻，天边的云抱着夕阳燃烧了自己，晕染出姣好的颜色。

　　切原看着正对着自己的夕阳，忽然感觉眼睛有些痛意，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羽生前辈。

　　尽管他词汇匮乏，但是知道羽生前辈长的很好看。而且现在他背对着夕阳，笑得很温柔。

　　羽生清安的眼睛很能吸引人，圆润而又明亮，里面含着一道光，加上柔和的笑意，不禁让切原有些看呆。

　　他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突然有些紧张地抓住网球袋，“那下次一定？”

　　语气试探，又带着莫名的期待。

　　羽生清安一愣，他本以为切原会倔到底，拉着自己去打球，或者会跟自己赌气，叫嚣着让他好看，再狠狠地让他请客痛吃一番。

　　可现在，他看着眨巴着大眼紧张的小海带，迎面对上他眼底的期待，羽生清安握紧了左手，心突然有些莫名难受起来。

　　半晌，羽生清安神态自若地摸了摸切原的头，眸光微闪。

　　“好。”

　　-

　　距离羽生清安被小海带堵着要打球的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近来一直躲着切原走。

　　不过还好最近立海大网球部排位赛开始了，切原也没什么时间来找羽生清安，这让他松了口气。

　　“滴滴滴——”

　　手机消息铃声响了几声，将羽生清安的思绪拉回，他拿起手机一看，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切原发过来的消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切原的怒气和不满。

　　Kirihara：前辈！！！！你又跑了！！！

　　Kirihara：不是说好一起打球的吗！！！［抠鼻.jpg］

　　Kirihara：说话不算话会烂jj的！！！

　　……

　　羽生清安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深切觉得作风严谨的立海大，在招生考试的时候怎么会有切原这条漏网之鱼，他摇了摇头，拿起手机。

　　hanyuu:好好说话。

　　Kirihara:啊啊啊啊啊前辈你终于回我了！！！

　　Kirihara:我放学后等了你好久，准备和你去打球，但是！！！

　　Kirihara:［熊猫摔电脑.gif］你竟然回家了！！！！

　　羽生清安看着那张动图，忍不住笑了起来。

　　hanyuu: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这个借口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发完这条消息，羽生清安就没再管切原是否回复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复切原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没用。

　　他摇了摇头。准备到时候碰到切原再说。

　　羽生清安的房间采光很好。说起来这还是他的母亲帮他挑选的。羽生清安记得母亲说过，屋子里亮堂堂的，会让人精神好。

　　他支起下巴，有些痴愣地看向窗外的夕阳。

　　羽生清安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耀眼的光芒，可他忘了，光是握不住的。

　　他虚空抓了一把，摊开手却什么也没有。

　　“果然是傻了…”

　　羽生清安自嘲地唾弃自己，准备下楼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绿色，他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静立在角落的绿萝。

　　那盆绿萝的叶片已经发黄，整个植株都变得蔫蔫的，如同垂暮的老人，用着生命支起那唯一的绿芽。

　　羽生清安脚步不稳地走到绿萝面前，伸出手想要扶一把，但不知是太过于紧张还是害怕，他的指尖颤动着，却怎么也扶不住那早已泛黄的叶片。

　　他瞳孔一缩，像是想起什么来着，猛地看向窗外那夺目的阳光，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拉起窗帘，又拿起一旁的洒水壶给绿萝浇了一遍水。

　　“别死…”

　　“求你了…”

　　“别死…”

　　羽生清安看着那刺眼的枯黄，阴沉着脸，猛地拿出抽屉里的剪刀。

　　咔嚓…

　　“别走…”

　　“求你了…”

　　手中的剪刀将刺眼的颜色一一除去，只剩下几片绿意。

　　羽生清安看着仅存的绿萝，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水壶又浇了一遍水，可看着状态不好的绿萝，他的心中有些慌张。

　　好像抓不住它了。

　　羽生清安抱起绿萝，匆匆忙忙跑下楼，胡乱穿好鞋子，冲出家门。

　　“在哪？”

　　“到底在哪？”

　　羽生清安鼻子有点酸，死死地抱着怀里的绿萝，脚步不停，连撞到行人也顾不上说抱歉，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

　　“没有…”

　　“在哪里…”

　　“怎么会没有呢…”

　　街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个急急忙忙抱着盆栽的少年，而羽生清安却毫不在乎。

　　“来得及的…”

　　“有的…”

　　……

　　“来得及吗？”

　　羽生清安的心里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来得及吗？

　　眉头从紧皱到展平，目光焦急到呆滞，他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他想要的，羽生清安看着怀里的绿萝想要放弃，但脚却机械地动着，没有停下。

　　没有，没有，没有。

　　他又没有抓住。

　　羽生清安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绿萝。

　　周围的人脚步匆匆，每一个人都赶着回家。虽然对于抱着盆栽看上去快哭了的少年有些疑惑，但没人停下他们的脚步。

　　他们自顾自的避开了羽生清安，奔向了他们的家。一些零碎的猜疑却飘荡在着来往的人流中。

　　“那孩子抱着盆绿萝干什么？”

　　“你管他呢，哎，回家吃什么啊…”

　　…

　　“哎你撞人怎么不道歉啊？！”

　　“算了算了，赶紧回家，孩子都想我们了…”

　　…

　　羽生清安愣愣地听着路人的话语，看着他们疲惫却开心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容纳心脏的地方像是空了一样，它在跳动，可回音太响了。

　　咚——

　　咚——咚——

　　“羽生君？”

　　“羽生君？你还好吗？”

　　“不好…”

　　羽生清安恍惚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很熟悉，温和的嗓音让他不自觉地回了一句。

　　“一点也不好…”

　　“我突然想回家了。”

　　来人听到羽生清安的话一顿，看着抱着盆栽低着头的人。

　　“那就回家吧，羽生君。”

　　羽生清安鼻子一酸，抬头看着眼熟的紫蓝色眼眸，和那人脸上隐隐的忧色。鬼使神差地，他朝幸村伸出了他抱了很久的绿萝，牵动着嘴角朝他笑了笑。

　　“幸村君…我好像把它搞砸了…”

　　幸村一愣，看着羽生清安手上蔫哒哒的绿萝，又看了看他本人。

　　下一秒，白玉兰般的干净脸庞微微一笑，波光流转间尽是沉淀下的深深温柔，这温柔随着声音，飘到了羽生清安的心里。

　　“交给我吧…”

　　许多年后，幸村依然会回想起那时他在回家路上看见人群中站立的羽生清安。

　　仿佛和所有人格格不入，一个人抱着绿萝，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

　　虽然笑着说着自己搞砸了，可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笑得多难看，多悲伤…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