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流(7)
会来这里的人,自然都对他人“看上去非常厉害的车”充满了兴趣,提出想看发动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迟忘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也不想搭理这种“看上去就会被自己吊打的小孩子”,于是冷漠地回了一句:“原装,建议你用Google看。”便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席。
这点他倒没有说谎,他最近才收到的488,还没来得及拿去改装。
小男生却没有就此死心,不依不饶地趴在迟忘的窗边,兴奋的表情也一点都没有被迟忘的冷漠所打击到,“我认出你了!你就是迟忘吧!法拉利的车手!”
迟忘打开车窗,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咖啡罐拿给了他,“帮我扔一下。”
“果然是你!”迟忘没有否认,在小男生看来,便是承认了,于是他更加兴奋,接过咖啡罐的手都微微颤抖着,“我能和你比一场吗?就跑九沧!”
“哦?”迟忘挑挑眉,向上扬的单音调怎么都像是在嘲讽小男生的不自量力。
“我……我叫万恺河!目标是成为九沧最高速的传说!”小男生热血沸腾地向迟忘介绍着自己。
迟忘不禁噗嗤一笑,他没有瞧不起这位万恺河的意思,只是这段发言,他怎么听怎么像二十年前热血日漫中炮灰配角的台词。
“有……有什么问题吗?”万恺河愣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红。
“说完了?”迟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摁下Engine Start发动了引擎,“我应该让你知道一下,小孩子就该乖乖回家睡觉,而不是在九沧口出狂言。”
言下之意,接受了万恺河的挑战。
万恺河激动地将手中的咖啡罐都捏扁了下去,对接下来的比赛感到了迫不及待,“我一定会追赶上你的!不!是超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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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恺河的爱车是一辆银色Toyota Supra,经过了全方位的暴力改装后,速度完全不在迟忘的Ferrari 488之下,甚至有了赶超的趋势。
“就算是法拉利,用原装车跑九沧,你也太小看这里的车手了吧!”万恺河发现迟忘的车速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快,自己的车速表指针刚指到300时,便轻松地超了过去。
而被反超的迟忘,并没有急着追赶,却也没有让万恺河拉开距离,一直紧随在他之后。
很快,到了和缙川线的交接口,而在这里,需要穿越一个隧道。
进入隧道口时,迟忘迅速变道,和万恺河错道行驶,万恺河自然不会让迟忘在隧道中超过自己,立即打灯右转,死死挡在了迟忘前面。
“小子的反应还挺快的嘛。”迟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勉强认为万恺河够得上成为自己的对手了。
但是,他可是迟忘,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压制住?他与万恺河保持着精准的距离,吃着尾流出了隧道,进入缙川线,然后趁着万恺河准备变道超过前方货车之前,在弯道处减档极速又果断地超车,并且利用货车的阻挡,将万恺河甩在了身后。
从九沧线进入缙川线后,道路会徒然变窄,弯道加多,这对于为了在公路上跑出极限速度而进行改装的直道车相当不利,迟忘的488虽然还未经过改装,但同样更加适用于直道——至少万恺河是这样想的。
可当见到迟忘毫不减速地从容过弯后,万恺河才意识到,职业赛车手和自己这种小孩子的差距,真是恐怖得——让人愉悦难耐啊!
万恺河露出了嗜血了笑容,而此时,两车已经一前一后进入了东高环状线——再穿过上溧大桥,这一圈比赛就要结束了。
深知这是自己要反超的唯一机会,万恺河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几次变道准备超车,都被迟忘提前识破,并且巧妙地阻拦下来。
“可恶!”和迟忘并线行驶,却始终无法超越迟忘的万恺河开始急躁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上溧大桥了!
同一时间,万恺河发现,前方正在修路合道——仅剩的一车道,成为了他和迟忘分出胜负的最后关卡。
而且,迟忘的车速,应该已经到340了,这是法拉利488的,最高车速……万恺河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他的视线微微向下,看了看自己已经到了340,却依旧还有剩余的的时速表——他的Supra,经过改装之后,最高速度为350。
在汇流之前,他毫不畏惧地将油门踩到了底,并且打灯转向,往迟忘的车头逼去。
“可以的……可以赢的……”万恺河见自己抢占了先机,迟忘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打算,车头直直向自己撞来,为了不让自己退缩,他喃喃着为自己打气。
另一边的迟忘,眼睁睁地看着两车就快要撞上,却依然面无表情,甚至……唇角有了丝丝笑意。
“哇啊——”在车头已经进入右侧车道后,万恺河的Supra突然失灵,轮胎向左打滑,尽管万恺河已经及时松开油门踩踏离合减速,并且紧握住方向盘控制方向,也依然制止不了车身撞上路障,旋转数圈之后,撞上了公路最左边的水泥护栏,才停了下来。
这一时间里,迟忘早已安然无恙地通过了汇流地段,尔后在不远处停下了车,从打开的车窗中探出半个身子。
看到后方的万恺河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似乎受了些轻伤,并不严重——至少没有死,迟忘笑了笑,重新踩下了油门。
第八章
“东高环状线发生一起因飙车引起的恶性车祸,现已封闭九沧高速入口,相关车辆正在排查之中……”贺与行点开手机软件推动给自己的时事新闻,视频中无人机拍摄的东高环状线路段拥堵一片,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手机上。
因为迟忘有告诉过他九沧飙车的线路,他知道东高环状线是在线路之中,而且新闻中也说了,是飙车引起的车祸……那,这起车祸,和迟忘有关吗?或是说,迟忘现在安全吗?
他想给迟忘打一通电话,问问迟忘现在怎样,可关掉新闻,昏暗的房间恢复了寂静,他又失去了拨通那个号码的冲动——他找不到一个关心迟忘的理由。
正当贺与行独自纠结时,家里响起了开门声,紧接着,便是Enzo欢快的猫叫声。
猜想是迟忘回来了,贺与行立马出了房间,走到玄关,不出所料,迟忘刚换好鞋,抱着Enzo,准备往屋内走。
尽管迟忘一脸平静,贺与行还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你没事吧?我看到新闻说东高因为飙车出了车祸。”
迟忘愣了一下,倏又勾起唇角,走到贺与行身边,指尖挑着他的下巴,哑声道:“怎么?你很担心我?”
随后,被迟忘单手抱在怀里的Enzo,冲着贺与行发出威胁的猫叫声,似乎觉得贺与行抢走了迟忘对自己的宠爱与关注。
贺与行被他这样一问,也愕然地愣住……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否可以被称为担心,但他现在和迟忘住在一起,准确说,他被迟忘所包养,关心金主的安全,也是他的义务之一吧?
不过迟忘并不好奇他的答案,逗过他之后,就轻笑着放了手,顺便弯腰将Enzo放了下去,一派潇洒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看着迟忘走开的背影,贺与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不对,突然扬声对他喊道:“我很担心你!”
迟忘顿住脚步,转过头,眉眼之间难掩不明意味的笑痕,出口的话,更是没了个正经,“你的体检报告我看了,未勃起长度都能有十厘米?我要亲自检查一下才愿意相信。”
贺与行瞬间红了脸——难道迟忘就不能委婉一点?说句“来我房间”他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啊!
“我先去冲个澡,等会儿在你房间做。”和贺与行的羞赧比起来,迟忘的语气平静地就像在说“今晚吃面条”。
不过嘛……实际上,迟忘一走进浴室,就拧开了洗手台的冷水,拘起一捧泼向自己的脸,才降下了上升的温度。
“操!”他低低咒骂,抬起头,看着镜中脸颊湿淋淋的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像是在忍耐什么而被犬齿咬住的下唇角,处处都透着情欲的气息。
就算毫无经验,他的身体也开始幻想起了被贺与行进入的快感而不禁颤栗,像是被下了催情的迷幻药,他的脑海之中,不停地闪现出贺与行隆起的裤裆,然后慢慢被自己剥离,露出那根即将贯穿自己的器官……
但一想到贺与行还是小处男,又觉得,自己在这里瞎激动抬高了期望值,等会儿太失望了怎么办?
于是他收拾好情绪,喃喃一句:“希望别中看不中用。”便开始脱下衣服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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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与行在房间中也踟蹰不安,毕竟他一直是异性恋——就算他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可是突然要他和一个男人上床,尽管这个男人长得非常美艳,尽管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依然感到局促无措。
万一自己到时候硬不起来怎么办?
这是贺与行最为担心的问题,越是焦虑,就越是觉得下身毫无感觉。
可是迟忘包养自己就是为了这种事,并且十万块他也拿到手了,如果不行的话……迟忘会让自己把那十万块还回去吗?其实他并不介意还迟忘的钱,甚至可以,他希望不是以这种关系从迟忘手上拿到这笔钱。但非亲非故,迟忘又凭什么要借钱给他?
母亲手术在即,他现在铁定不能将那十万退给迟忘,那就只有自己想想办法了……这样想着,贺与行打开了手机外卖软件,在最近的药店选了两颗Sildenafil,输入迟忘家里的地址,点击送药上门。
很快,药店的人便来敲门了,见到年轻力壮的贺与行,不禁愣了一下。
“那个……您的药。”似乎没料到像贺与行这样的人也患有勃起障碍,送药的小哥略显尴尬地将装药的塑料袋递给了贺与行,然后叮嘱道:“一粒就已经是最高剂量了,您最好不要一次吃两粒。”
“谢谢。”贺与行窘迫地道了谢,赶紧关上门,一转身,却发现迟忘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将刚才那一幕看了多少去。
“你买了什么?”迟忘淡然地问道,从语气中听不出他的情绪。
“买了一点药……我没经验,怕到时候不行……”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贺与行也不打算隐瞒,将手中的塑料袋给了迟忘。
迟忘拿出袋子中的药盒,“Sildenafil?”他挑了挑眉,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你可真是周到,还两粒?你是对自己太没信心,还是对我太没信心?”
“我是怕我自己……”贺与行慌忙地想要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