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角落(75)

　　梁修文把车子点火就开了空调，长呼一口气：“估计要降温了，你同学衣服带了够了吗？”
　　梁舟想着估计陈池出门的时候也没想到，想了想只好说：“车站出来大厅应该有空调，我们把车停停车场，接到他立马上车就行了……”
　　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担心陈池穿得少，他想问问陈池穿得怎么样，梁修文又打断他：“这样吧，一会我不下车了，你拿着我的外套去接他，要是冷了，就让他穿一下走过来就好。别人来我们家过年，可别刚到就感冒了。”
　　梁舟觉得可行，点了点头。
　　一路上父子俩随便聊着，梁修文突然问：“哎，对了，我是不是还没问你同学叫啥呢，光知道是你同学了。”
　　梁舟没什么心思的说：“噢，爸你见过的，就是我高中同学，陈池。”
　　梁修文轻敲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一下，他从后视镜里去看坐在后座的梁舟，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一遍：“……是谁，陈池？”
　　“嗯，对，爸你见过的吧。”
　　一个十字路口，梁修文转动方向盘拐弯，等方向打直了之后才说：“嗯，记起来了，你之前还和他一起去跨年看烟花的嘛。”
　　梁舟没发觉什么不对，只是点点头。
　　梁修文又随意地问起：“……他和他家里是怎么了？这么久没回过家……”
　　提到这个，梁舟不免神情有些沮丧，他摇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想和家里闹得很不好，之前听他说，他妈妈好像还生了个妹妹。”
　　梁修文也有些惊讶：“二胎？”
　　“嗯……”
　　梁修文手指敲着方向盘，没再说什么。
　　车驶进停车场之后，陈池恰好发了信息过了，车刚刚停稳梁舟便下车了，梁修文从车窗里递给他外套。
　　“哎，别把外套搞忘了。”
　　梁舟点点头，冲梁修文点点头，转身走了。
　　而坐在车里的梁修文看着梁舟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他从置物盒里拿了烟，下了车，走到角落给自己点起一支烟，他手指夹着烟，看着那烟头那一点橙黄色的光亮，嘴里吐出一口烟，脸庞被烟雾笼罩着，不知在想什么。
　　梁舟站在出站口等陈池，高铁站已经没有几趟车了，看着挺冷清的，挂在顶上的Led屏突然刷新了画面，最高上那辆车的状态变成到站，梁舟拉了拉怀里抱着的外套，伸了脖子往前看。
　　陈池到站下车了。
　　这辆车是终点站，从出站口涌出的人不算少，但在人群里找陈池仍然是件简单的事，他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拿着包装得红艳艳的礼品，脚步不急不缓，长得更是不差，一堆人里梁舟一眼就看到了他。
　　两个人对视，陈池盯着他看，梁舟却移开了目光，转而盯着自己脚边，等陈池拖着行李到了他身边，叫了他一声，他才抬眼。
　　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陈池提着的一堆礼品，梁舟开口问道：“……你买来的？”
　　陈池动了动胳膊：“嗯，去你家过年总不好空手。”
　　梁舟只说：“……不用的。”说完又看了下陈池穿的衣服，问道：“你冷不冷，我拿了我爸的外套，你要是冷就穿一下，车在停车场。”
　　陈池摇摇头，说：“还好，不是很冷。”
　　梁舟点点头，他自己感觉和陈池相处发现他可能有些轻微的洁癖，也不打算在问，脚下动作，带着他往停车场走。
　　到了停车场，梁舟找到他家车，喊了一声：“爸！”
　　车窗降下来，梁修文探出个头来，从梁舟笑了笑：“来了？”
　　按开了后备箱之后下了车，看着陈池手里提着大的小的哟了一声：“怎么还买那么多东西。”
　　陈池把东西递过去，颇为紧张地喊了声叔叔，梁修文把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嗯了一声，关上后备箱，冲俩孩子招呼：“上车吧。”
　　两个人都做到了后座，梁舟上车鼻子闻了下，开口问道：“爸你抽烟了？”
　　梁修文轻轻拍了下方向盘：“提提神，做车里吹空调困得很。”
　　梁舟没怎么在意的点点头，而梁修文说完这句之后，却和陈池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梁修文很快移开了目光，踩下油门，车驶出了停车场。
　　回去的路上，唐宋打了个电话来问他们接到人没有，到哪里了。
　　梁修文耐心的一一答了，听着唐宋话里的困意又让他多说一句：“你困就睡了吧，两个小孩都坐我车上呢，放心。”
　　那头的唐宋笑了笑：“人家小孩来家里过年，刚来我就起睡觉，这怎么好。你慢慢开，我在家里等你们，煮了酒酿丸子，回来喝一点。”
　　梁修文笑着应了，很快挂了电话。
　　陈池坐在后座里静静听着，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时间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梁舟似乎有些困了，头歪在另一边闭着眼没说话，前面坐着梁修文，陈池犹豫着，最后还是动了动手把梁舟的头扶着，把自己上车之后就脱下的外套给他搭上了。
　　梁修文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停了车，梁舟便醒了，他睁开眼睛，坐起来，抖落身上的外套，迷蒙地问：“到了？”
　　陈池嗯了一声，梁修文把车熄火，招呼两个人下车。
　　梁舟是最后下车的，他有些脸红，觉得自己把陈池叫过来过年，结果上了车就把别人丢在一边不，自顾自睡着了实在不好。
　　又想起刚刚搭在自己身上的似乎是陈池的外套，梁舟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脸又热了几分。
　　三个男生手里都提着点东西，一前一后上了楼，陈池买的东西实在有些多，梁舟都不知道他是提着这一大堆外加一个行李箱上的高铁。
　　唐宋给他们开门，一打开也被东西惊到了，她照顾着三个男生进屋子：“哎哟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陈池进了屋子，弯腰接过唐宋递给他的拖鞋，清晰地叫了一声：“阿姨。”
　　唐宋听着这声音挺熟悉，她站直身，看着陈池的脸，愣了一会吞吞吐吐地说：“哎，我记得你，你是小舟高中同学，叫……什么池是不是？”
　　“陈池。”梁舟在一旁接过话。
　　唐宋恍然大悟：“噢噢噢对，陈池陈池，欢迎你来阿姨家过年啊，晚上降温了，路上有没有被冷到？”
　　陈池换好拖鞋，脸上带着点笑说：“没有，阿姨。”
　　“那就好，哎先进来吧，我煮了点酒酿丸子，来喝一点暖一下，就去洗漱睡觉吧，坐一天车累了吧。”
　　陈池一句一句仔细听着，他跟着唐宋进了客厅，到了饭桌前，唐宋忙前忙后给他们盛了汤过来，一家三口带上一个陈池，一共四个，在餐桌上随意聊了聊，等碗空掉，唐宋也看出陈池有些拘谨，便让梁舟带着陈池去房间里休息。
　　两个人乖乖点头进了房间，梁舟抱出一床被子，放到床上，对陈池说：“……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这几天你和我睡，行吗？”
　　陈池看着那床，挺大的，他点点头。
　　梁舟又给他翻出了新的毛巾和牙刷，让他去洗漱。
　　陈池把东西接过来，并没有立即去，而是坐在原地把东西握在手里，目光扫了好几遍。
　　他对梁舟说：“谢谢。”
　　梁舟被他说得反而有些局促，他手胡乱地挥几下：“……你快去洗澡吧，挺晚了。”
　　陈池点点头，打开行李箱，拿了自己的睡衣就往浴室去了。
　　陈池洗得很快，等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梁舟已经窝在另一床被子里睡着了。
　　陈池走过去，轻轻叫他：“梁舟……”
　　梁舟把脸一偏，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嘟嘟囔囔地说：“好困……要睡觉……”
　　陈池蹲在他面前看了他很久，等到手里擦头发的毛巾都失了温度，变得又湿又重了之后，陈池才站起来，轻轻抚过梁舟的额头，找了房间灯的开关，按下之后，轻手轻脚地钻进了另一床被子里，看着梁舟的背影，放松地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