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角落(85)
他不仅要赚自己的饭钱,还要赚自己的其他开销,要存下一年的学费、学校可能随时通知要缴纳的费用,还有其他的钱。
所以陈池很累,他之前在快餐店上班,一站就是整个下午或者整个晚上。
陈池每天回到宿舍几乎就是躺上床就能睡着,有时在快要沉下去的瞬间,他甚至能在睡梦里听到自己因为过于疲惫发出的轻微鼾声。
他太累了,睡眠和吃饭是他能恢复体力的两个办法,但他睡觉总是做梦。
说不清是哪一天开始,他就开始频繁做梦。
梦里什么都有,更多里出现的是梁舟。
陈池倒是对这个不意外,他只是每天醒来都苦恼于,过于旺盛的欲望以及过于疲惫的大脑。
他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下班路上曾经路过医院,想去看一看,最后看了自己的钱,抬步离开了。
另一件不同的事,就是他开始写日记。
陈池下班,刚领了这个月的薪水,经过一家很大的文具店,有几个高中生成群结队的在店里面逛来逛去。
他看了几眼那蓝白的校服,还是踏进了店门。
他在店里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本子,38块,又拿了一只钢笔,20块,最后拎了一瓶墨水,3块钱。
最后花了61块,将近他一个星期快一半的饭钱。
陈池睡前在桌前摊开那个笔记本,给钢笔上好了墨水,认真在第一页的开头写下日期和天气。
写完这两样,他就不知道在写了什么了。
陈池拿着钢笔,悬停在纸上很久。
他不知道怎么写日记,真正的日记。把自己的一天记下来,流水账一样?写一写今天的感想?
写日记这个行为就很不符合他自己的行为习惯,对他来说有点矫情和做作。
陈池有些恼怒地,捏着钢笔操了一声。
最后还是不会写,他提笔潦草写了个累,整页只有这一个字。陈池觉得有点空,他想了下,又写了句「今天兼职有点烦。」
之后再没有了。
陈池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枯燥而无趣,他对着他人生第一次主动写的日记发起来了呆。
忽而又下笔,却没写出什么,只有一个偏旁——三点水,突兀地停留在日记末尾。
陈池把日记合上,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在这样别扭的情绪下,写了一个星期的流水账。最后还是容忍不了,陈池换了想法,日记被他当做了日记本,他写今天花了多少,花在哪里,偶尔一两句感想,「饭硬,难吃」「把猪肝看成鸭肉了,多花了五块」「考完试了,有点累。」
就是这样,他竟然每天都坚持下来。
陈池偶尔会想起梁舟的那句话:“我的日记好多页都有你。”
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多的我吗?我就算每天都写,也没那么多页都是你。
偶尔性质来的时候,陈池会在日记画点东西。
他上大学之后莫名其妙又开始想画画,但专门买画具和材料对他来说未免太没必要,于是他会在书上,教科书上画画。
画得很难看,他就连素描最基础的排线都不行了。每当这个时候,陈池就感觉自己仍然逃不开那杯压抑着,阻止着,残酷痛苦的成长期。
但他依然在画,拿笔的指尖细微而又不可疼痛着,就算这样,他也画着。
日记里他画得最多的是教室,学校教室里独有的一排排座椅板凳,亲密的挨在一起,总是会有些擦不干净的黑板,磨砂玻璃的高中。
陈池怀念高中,怀念有梁舟在的高中,他痛恨着那段受父母控制操纵又被忽略自我的时光,但又无数次想回去。
在他的梦里,他无数次的抓住那时梁舟的手,坚定地和梁舟说。
“我带你走。”
第72章 婚礼
梁舟和陈池的婚礼的大概定在了梁舟研究生毕业之后,具体时间他们还没商量过,就连办婚礼这个决定他们也是很随便的就定下了。
梁舟记得那是一个早晨,他才刚醒,陈池已经去了浴室洗漱,梁舟昏昏沉沉的下了床,走到浴室门边,陈池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他进去的时候没有关门,下巴和脖颈上都是白色泡沫,拿着剃须刀,微微抬着下巴,眯着眼睛,很是认真。
梁舟莫名其妙地看得呆了,等着陈池把一半脸刮干净之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走进浴室。
陈池见他来了,往旁边让了一步出来,梁舟顺势站过去,刚准备拿牙刷,陈池却把手中的剃须刀递给了梁舟。
“试试。”
梁舟手指向自己:“我吗?”
陈池点点头。
梁舟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摇头:“算了,我怕不小心划到你。”
陈池却直接把剃须刀塞进了梁舟手里,又说一遍:“没事,你来。”
梁舟没办法,只好捏紧剃须刀试试,他也长胡子,但没陈池长得快,梁舟自己平时就用电动的,他还想让陈池用,陈池觉得刮不干净,一直都用的剃须刀。
陈池比梁舟高了半个头还多些,梁舟拿着剃须刀一时间还有点不好下手,他眼睛转了几圈,觉得从离自己眼睛最近的陈池的嘴先开始。
梁舟不敢用力,第一次动作轻轻的,刀片只刮走了些泡沫。陈池没什么反应,梁舟放心下来,生怕不小心给他脸上划上一刀,等会陈池还得上班。
于是梁舟又开始第二次动作,这一次他稍微用了点劲,却还是没贴着皮肤,刀片贴着胡茬尖蹭过去,陈池被搔到,痒到他“嘶————”了一声。
这一声把梁舟吓得抖了一下,他连忙把剃须刀移开,眼睛更加凑近,嘴里还不停:“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划到你了?痛不痛啊?”
梁舟不仅问,还要上手去把泡沫推开去看,陈池连忙抓住他的手:“没事没事,你刚动作太轻了,有点痒。”
梁舟听着这话,又看了下陈池被他胡乱扒拉着的下半张脸这点那点都挂着点泡沫,闹了个红脸:“……哦,哦。”他又把剃须刀递给陈池,“你还是自己刮吧,我真不会这个。”
陈池扯过毛巾,几下把自己下巴和脖子擦干净,又拿过一旁的剃须水给自己涂上,做完这些他冲梁舟抬抬下巴:“再试试。”
“……我真不会。”
“没事,刮破了也没关系。”
梁舟眉毛皱着,他眼神往上抬了抬,像是在瞪陈池:“刮破了不痛啊?”
陈池闻言笑了:“不疼。”
他去抓梁舟的手,引着梁舟拿着剃须刀靠近自己的脸,冰凉的刀片贴紧自己的皮肤:“来,就这个力度,你顺着往下拉。”
说完松了手,让梁舟自己来。
陈池垂着眼,看着梁舟紧紧捏着剃须刀,眼神专注,睫毛微微颤着,呼吸放轻,一副万分紧张认真的模样,他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等着梁舟成功地刮下第一刀之后,陈池突然轻声说:“梁舟,我们结婚吧。”
梁舟动作顿了一下,抬眼对上陈池异常认真地眼神,他好像被烫到一样,把视线移回陈池的下巴,抬着剃须刀刮下第二次的时候,轻声回了句:“好。”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刀刀间的空隙间聊起了有关结婚的事。
陈池说:“等你有空了,去办个签证,我们一起去国外办个结婚证。”
梁舟点头,又说:“去哪个国家。”
陈池说:“荷兰吧,之前我做了点功课。”
梁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继续盯着陈池的下巴,陈池则抬起手找到梁舟另一只空闲的手,抓在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梁舟不快不慢地刮好了陈池半边下巴,剩下下巴连着脖子那块,他试着凑过去刮,陈池又高,光都遮去了,梁舟对陈池说:“抬头。”
陈池抬了下巴,那块皮肤展露出来,但还是被遮住了一下,梁舟又让陈池偏了下头,陈池跟着照做。
等全部弄完,陈池脖子都有些酸了,他把手搭在后颈来回扭了几下,总算舒服点。
那边梁舟给他刮一次胡子,汗都给他刮出来了,拿着牙刷挤了牙膏往嘴里跑,喊着一嘴泡沫不清不楚地问陈池:“几点了,你上班是不是快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