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角落(81)

　　“能和我交朋友吗？能喜欢我吗？能爱我吗？一开始我就应该说，梁舟，你人真好，但我是个烂人，请问你可以和我做好朋友吗？”陈池仿佛想到那种可能，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
　　“然后我再请求你喜欢我，爱上我。”
　　陈池收紧双臂，把梁舟抱得更紧：“梁舟，我喜欢你，我在梦里就爱上你了。”
　　“梁舟，你能接受我的对不起吗？你能……你能爱我吗？”陈池轻声地问。
　　而梁舟眨眨眼，眼泪从他眼眶里重重地掉下去，他嘴角扬起来，手抬起来回抱住陈池，慢慢地说：“看你表现。”
　　陈池稍微松开梁舟，他埋头，轻轻触碰梁舟的嘴唇，一片雪花夹在他们之间，被交缠的温度所融化。
　　那是陈池记忆中最浪漫的一个冬天，他们在街上接吻，夜里在一床被子下虚虚地拥抱着，他们互相交换心事，说着各自的过去，痛苦，不堪，之后又相拥着入睡。
　　像是两个冬天相遇的动物，掉在了一个洞里，拥抱着取暖，把自己所有的储备粮都放在一起，依偎着，熬过这个难熬的寒冬。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光。


第六十八章
　　第二天两个人差不多是同时醒得，梁舟稍微动了下，陈池便跟着醒了。
　　他们两个离得近，被子里暖哄哄的，梁舟往后撤了撤，企图离陈池的胯远点，陈池却追上来，环抱住他，想亲他。
　　梁舟抬手遮住嘴，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说：“刚醒，还没刷牙。”
　　陈池松开他，下了床去了浴室洗漱，梁舟又躺了几分钟之后也行了。
　　他敲门进浴室的时候陈池正在洗脸，梁舟走过去先照了镜子，看看自己眼睛状况。
　　昨晚他和陈池两个人都眼睛红着回家，一看就是哭得样子，对着梁修文和唐宋的目光，又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在外面被冷风吹的。
　　两个人睡前特地敷了敷眼睛，现在睡了一觉起来果然好了很多。
　　这边陈池已经洗好脸在擦了，那边梁舟刚挤上牙膏准备往嘴巴里送，他还没完全清醒，薄荷味的牙膏到嘴巴里刺激得他一激灵。
　　陈池在旁边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等梁舟洗漱好，出浴室的时候，陈池身上只穿了条内裤，弓着身子正打算穿裤子。
　　梁舟瞄了他一眼，尴尬开口：“……你还没消下去啊。”
　　陈池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快了。”
　　他把裤子提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地拴上皮带，皮带扣搭上发出一声脆响。梁舟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你今天要不要回家看看你爸妈？”
　　陈池动作一顿，他的手停在皮带扣上，抬眼看着梁舟。
　　梁舟又补充一句：“我陪你一起……顺便看看你妹妹？”
　　陈池把手移从皮带上移开，转过身去，背对着梁舟又把上衣换了。等又把一件毛衣套上之后，他才突然说：“……我不知道今天他们在干嘛，也许不在家，可能在哪个酒会上，或者其他地方。过年他们总是不在家的。”
　　梁舟听着陈池松口，不由得也放松一些：“没事，去看一下，如果没人在，我们就回来。”
　　陈池似乎还在思考，过了一会之后，他转过身来，对梁舟笑笑说：“好。”
　　一直到出门的时候陈池的心情都还好，结果等下楼之后，陈池心情就开始愈发的不好，他不想让梁舟接触到自己不称职的父母，糟糕的家庭关系。
　　两个人走出小区大门，梁舟拦了辆出租，司机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问要去哪里，梁舟不知道陈池家地址，陈池低着头没说话。
　　梁舟朝司机歉意地笑了一下，他伸手碰了下陈池的胳膊，低声道：“地址。”
　　这时候陈池才回过神来，报了他家的地址，是在旧都的一处别墅区里，别说司机，连梁舟都惊讶了。
　　司机看他俩学生打扮，不由得说了一句：“哟，去那啊，离得稍微有点远，大过年的会贵点。”
　　梁舟说：“没事的。”
　　一路上，梁舟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陈池基本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窗外，随着离家越近，他就越往下沉。
　　因为是高档小区，进不去大门，两个人便在门口下了。梁舟看了看四周，问陈池：“……我们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空着手感觉不太好。”
　　陈池沉着脸直接拒绝了。
　　他说完之后，也察觉自己语气不好，深呼吸几下之后，转头对梁舟说：“……我自己去吧，你等等我。”说完就往前走。
　　梁舟被他动作弄得也有些冒火，他喊住陈池：“陈池，你要我在哪里等你？”
　　陈池脚下一顿，梁舟走上去，和他面对面站着：“已经到门前了，就去看看。”他上前握住陈池的手，“你也知道，单方面的决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是吗？”
　　陈池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他握紧了梁舟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门卫处的保安似乎换了一批，不认识陈池，问他们要去哪一户，让填拜访记录才能进去。
　　陈池抿着嘴，接过拜访表和笔，正准备下第一笔的时候，却突然被手里的东西都还给保安，自己从裤兜里拿掏出了门禁卡和钥匙，刷开了大门，对着保安说了句抱歉，便牵着梁舟进了小区。
　　梁舟一进小区就感觉到了不愧是富人区，连小区里绿化都透露着一股子有钱的味道，梁舟偏头看陈池，他想，从小生活在这里的陈池，到底是抱有多大的决心，一个人离开家，靠着打各种零工做各种兼职来养活自己。
　　“陈池。”
　　陈池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这几年，你很累吧……”
　　陈池带着梁舟拐过一个拐角，再经过两户人家，就到他家了，他又使力握紧梁舟的手，漫不经心地说：“还好，有时候觉得累，会睡不够，很困。”
　　“那你要怎么办啊？”
　　陈池说：“忍住啊，上班睡觉被主管或者店长抓到要扣工资的。”
　　“嗯。”梁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好也同样扣紧陈池的手。
　　等两个人走到陈池家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十指紧紧相扣着了，陈池又和梁舟对视一眼，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下了门铃。
　　第一道门铃结束的时候没有动静，陈池又按了第二次，还是没人。
　　这反倒让陈池松了口气，他准备牵着梁舟离开，却没想到梁舟抬手按了下第三次门铃。
　　这一次有了反应，有人走到门铃处，拿起话筒：“您好，请问找……”她说话到一半便顿住，“……小池。”
　　陈池喉咙紧了紧，他对着屏幕说：“妈，是我，给我开个门。”
　　梁母在那边点点头：“好的好的，妈妈给你开门。”
　　陈池和梁舟走过庭院，开了门进去，陈池轻车熟路地弯腰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给梁舟换上，随后换上自己的。
　　他妈妈似乎刚刚在哄妹妹，给他们开了门之后，又上楼抱了妹妹才下来，也是这时候梁母才发现，陈池旁边还有个男生。
　　她仿佛预料到什么，抱紧怀里的小孩，轻声问：“你是……？”
　　梁舟恭恭敬敬地和她打招呼：“阿姨你好，我是梁舟。”
　　“梁舟，梁舟……”她喃喃自语，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好啊，梁舟。”
　　陈池问梁母：“今天家里就你一个？阿姨不在？……爸呢？”
　　梁母说：“嗯，过年阿姨放假了。你爸他……”她脸上浮出些尴尬的神情，“出去有事了，还没回来。”
　　陈池倒是很清楚“有事”是指什么，他说：“谈生意？酒会？高尔夫？”
　　“……具体我也不知道，估计晚饭之后就能回来了。”他妈妈被问得有些窘迫。
　　梁舟注意陈池的表情，伸手偷偷拍了他一下，陈池缓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抱着小孩的他妈妈，还是把这个话题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