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未遂(11)
许霖起初劝我别见洪兆龙,显得忧心忡忡。我理解他忧心什么,问他你爸是不是知道我是傅云宪的弟弟。他说应该不会,他从没在他爸跟前提过我的名字,他爸下肢瘫痪之后,也基本不与外界联系。他不希望我见他爸,纯是他爸为人极其凶残,刚愎、多疑,睚眦必报。与一直走雅匪路线的胡石银大不相同,洪兆龙可能是新中国最后一个恶匪。
“随随便便领一个陌生人上门,他一定会生疑,一定不高兴。”许霖还是担心,“而且凡事总有万一,万一他真认得你,保不齐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努力安慰他,想了想,说有了个主意,正巧过些日子就是重阳节,就假装我俩有暧昧关系,我这回上门是特意拜见岳丈。万一真被他识破我的真实身份,我再开溜不迟。其实我心里对眼下的洪兆龙相当轻视,识破就识破呗,一个坐轮椅的恶匪还能横到哪里去?
许霖脸刷就红了,说这哪行啊,看着也不像。
我生怕他反悔,赶忙笑着说,像啊,怎么不像,我们看着男才男貌,天生一对。
许霖也笑了,一双眼睛亮粲粲的,看着我,又像透过我在看别处。突然间,他神色一暗,说,我配不上。
他目有泫然之色,我猜这一瞬间他是想起我的大哥了。
人与人天差地别,这句话不禁又让我想起许苏。以前这小子除了惹祸,什么不干,我看不过眼,曾问过他,你觉得自己哪儿好啊,我哥这么喜欢你。
他竟大言不惭,毫无愧色地说,哪儿好?命好呗。
在去见洪兆龙的路上,许霖跟我说,他跟他爸相处的时日不算多,彼此的感情不算深,由小到大也就两件事情令他记忆深刻。
胡石银一早就看出大势所趋,开始着手洗白自己手中的生意,但洪兆龙却不乐意。他认定这是背叛,是投降,他不要苟且偷生,要死得轰轰烈烈。
洪兆龙出生于一个极其贫困的农民家庭,一心脱离生他养他的穷山恶水,少年时偷偷跑去武校习武,付不起学费就跪在校门口,顶着六月烈阳跪了大半个月,最终凭毅力打动了武校师父,学了一身硬功夫。
成年之后洪兆龙很快就加入了胡石银的“新湘军”,又勇又悍,很快闯出了一番名堂,成了外人闻风丧胆的“出林龙”。他素以枭雄自居,为人是既凶残又仗义,尤其不容许背叛。胡石银想洗白时,曾收买了洪兆龙的一个心腹,结果被洪兆龙发现。那心腹尚未完成胡四爷的交代,又开罪了自己的老大,所以一拍屁股躲去了国外。自以为从此可以安枕无忧,没想到洪兆龙不甘忍下折扣恶气,锲而不舍地找了他一年半,终于在东南亚的某个小村庄里把人找到了。
人被带了回来,洪兆龙当着众手下的面,就朝那人头上猛抡棍子,杀鸡儆猴。
许霖说,那时他年纪还小,亲眼看见红红白白的脑浆子溅了一地,以至于他至今看见别人吃脑花都想吐。
还有一件事,也跟这事相关。
洪兆龙虽对叛徒凶残,但对亲儿子还是不错的,那晚他意识到年幼的二儿子看见了他行凶的画面,吓得躲在一边,哆哆嗦嗦。他立马将许霖带进里屋好生安慰,还跪在地上,给他当大马骑。
“这也过去快二十年了,”许霖垂下头,轻轻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两件事情,一直难忘记。”
幸运的是,洪兆龙果然不认识我。尽管他以非常犀利、挑剔的目光打量了我半晌,最终还是信了亲儿子的说辞,当我是他未来的家人。
我想了想,不认识我也属正常,外头人都以为我哥早就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就连唐奕川都一度以为我们兄弟的关系并不亲近。
我原以为洪兆龙半辈子都在牢里蹉跎,又落下残疾,一定是老境颓唐,相当不堪,没想到见了真人才知道自己料错了。眼前这个男人鹤发鸡皮、鹰鼻鹰眼,面相不算凶恶,但也绝非善茬,他虽坐在轮椅上,气势依然不弱。
而且还有人上门探望。国庆刚过,重阳将至,他的徒子徒孙也都上赶着前来孝敬。我意外也不意外,想了想,虽说当年国家打黑除恶务尽,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出狱后他能瞒过胡石银的眼目,说明确实一直有人在对他周济照应。这条出林龙,虽比不了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到底也曾是一号人物,有些誓死效忠的追随者,情理之中。
我与许霖抵达洪兆龙的住处时,恰逢那俩徒子徒孙出门,其中一个长着双邪恶三角眼的男人与我擦肩而过,脸色骤变,十分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与此人素昧平生,可他的眼神却分明透着古怪。我微扬嘴角,大方与之对视,他便匆匆避过我的目光,加快脚步,开门坐进一辆破旧的灰色现代,走了。
洪兆龙真把我当他儿子的另一半,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事无巨细都要询问。亏得我来时就已打好了腹稿,诌得有模有样,一点破绽不露。
洪兆龙渐渐松了眉头,跟我相聊甚欢,偶尔还能抒抒情,忆忆往昔。
取出几根手卷烟,他问我抽不抽烟?
“我不抽,以前抽过,戒了。”我不是我哥那样的烟枪,闻不惯这种既烈又劣的烟草味,也担心这老小子在烟丝里掺什么毒品,一边装模作样地掏打火机给他点烟,一边故意推说最近感觉肺部有点发紧,所以戒烟了。
“你得去查查。”洪兆龙深深吸了口点着的手卷烟,爽得眯起了眼睛,看似整个人的精神都彻底放松下来,他说,“我年轻那会儿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肺部也被戳穿过,后来发展成了肺萎缩,差点因疏忽延误治疗时间。”
他一口接着一口抽烟,还将烟雾喷在我的眼前。
果不其然,一股呛人的怪味,呛得人头疼不已,无暇思考。
我没从洪兆龙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准备起身告辞。
从某种意义上说,洪兆龙是唐奕川的恩人,甚至可能可以算作“养父”。据许霖说,当年洪兆龙仅仅因为自己的儿子对同校的师弟有些好感,便将两人一起送出国外,供唐奕川吃住念书。
没办法从唐奕川这里得到更多关于他那段过去的信息,所以我想透过洪兆龙去窥视当年的唐奕川,试着去理解他的不甘,体谅他的痛苦,并以此来弥补我的不甘,纾解我的痛苦。
但好像还是白忙一场,一无所获。
直到走到大门口,许霖才长舒一口气,说你们还真像长辈与晚辈之间闲话家常——
他自知失言,及时闭嘴了。
我笑笑说,没事儿,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生出洪锐这样的儿子,而这样一个洪锐竟能令唐奕川这么疯狂。
答案是令人失望的。洪兆龙曾几何时再威风八面,如今看来也不过一介凡夫,又老又残,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地方。
我开车载许霖离开,又见有人驱车而来,也像是洪兆龙的徒子徒孙来给他过节的。望着这些黑衣黑裤、面如煞星的帮派份子,一时恍若回到了旧社会的上海滩,我觉得这画面十分好笑,又隐隐觉得不对,我与洪兆龙的这场谈话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一脚踩下油门,跟风一样呼啸而去。
第27章
这阵子我没脸见Timmy,该硬的时候硬不起来,传出去,我就别在S市混了。
但Timmy穷而不舍,还是一个劲地给我发微信,说他还是想陪我出去散心,即便不以恋人的身份,也当以兄弟的名义。
我的心情因他的殷勤明亮不少,便用语音回了一条,我说你哪是我的兄弟呢,怎么看都是姐妹。
话一出口就悔了,Timmy很怕别人说他娘,二椅子、兔儿爷这类的称呼常被人称呼,他跟我这种后天被掰弯的情况完全不同,打小就受歧视惯了。我自知这个玩笑不妥,不多言语了。
我确实想要离开一阵子,最好把手头案子全部搁下,给自己放个长假,去欧洲、非洲、南美洲各玩一个月,在名胜、草原与棕榈海滩之间,发展一段浪漫的恋情。
我告诉Timmy可以一起旅行,但孤男寡男多有不便,还是再叫几个朋友。Timmy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像个讨得奖赏的学生,可能对于这次与我同游异国,丫还存在一些旖旎的浮想,但我没说破。
我完全乐不出来,十三年的时间没能让我戒掉唐奕川这个瘾,三个月,只怕太短。
对于这场旅行,我透了点风声给许霖,让他知道我在哪天会跟Timmy出去旅游,却故意不说其实是和Timmy及他的朋友一起出去。我猜想许霖可能以为我刚分手就走出阴影,另结新欢,一转身就又把消息告诉了唐奕川。
于是就在我旅行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一个熟悉的名字,居然,或者说果然,是唐奕川。
既然决定分手,何必拖泥带水,我心一狠,硬是掐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唐奕川竟锲而不舍,被我掐断之后又立马打了过来。
面对这个嗡嗡不绝的手机,我的心情十分复杂,简直是像雾像雨又像风,还都是天灾级别。我在彻底关机还是接起电话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没骨气地选择了后者。
接起电话,胸中恶气翻涌,口气也不怎么和善,我问他:“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唐检有什么指教?”
唐奕川没回答我的话,直接问我最近的安排。
我不信他不知道,明显许霖这小子已经偷打了小报告,想了想,我说:“新恋情新开始,也没什么特殊的安排,就两个人一起度个假呗。”
唐奕川问:“Timmy?”
我说那天你都看见了,何必多此一问。
唐奕川“嗯”了一声,就不出声了。
沉默的时间相当漫长,都教人疑心他在那头已经搁下了电话。我等得心浮气躁,只差一秒钟就忍不住要哀嚎,我拿起手机往眼前的桌面上敲了两下,一来算作发泄,二来也想打破这种要人命的安静。我说,大半夜的不能跟前任藕断丝连,你听,刚才是他发脾气呢。
唐奕川终于开口了,说你以后少喝点,即使Timmy酒调得再好,一个酒精中毒过的人也应该注意。
唐奕川的声音听着有点奇怪,倒不是他难得显露温情一面,怎么说呢,这话从音色到气息都与他平常没大两样,但若不是这小子为人实在太过格涩,我一定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
我冷嘲热讽,拒不配合:“怎么,这是交代遗言呢。”
“傅玉致,你很好。你一直很好。”唐奕川停顿了大约六七秒的时间,然后沉缓地、清晰地、字字有力地说,傅玉致,我爱你。
我心头一震,连着四肢一起猛烈发麻,差点连手机都握不住了。
除了第一次分手的前一夜,他还从未这么热烈直接地向我表白爱意。
愣足半晌我才回他,你不觉得现在才说这句话已经没意思了么。
说到底我还是不满意,他这通电话一点没有求和的样子,我轻轻叹一口气,说要不你再多说几句,我就考虑看看要不要原谅你。
然而他轻轻笑了一声,竟把电话挂断了。
我与Timmy的旅行并未因唐奕川的一通电话而终止,晚上九点的飞机,我独自先出发去机场,Timmy说他跟朋友一起,稍后就到。
连Timmy一起,统共来了三个人,听Timmy介绍都是网红。一个走蠢萌基佬路线,写过几本找枪手代笔的畅销书,长相倒与Timmy难分伯仲,扔人群里也是相当打眼的那一票。另一个是以毒舌闻名的时尚博主,又丑又装,横看成猪侧成鬼,尤是一双细眯眯的三角眼,像在膘肉上划开的一道缝。
那个蠢萌的基佬对我十分殷勤,一见我就媚笑不止,握着我的手死活不放,连连说什么傅大律师久仰久仰,也不知道是真的对我久仰,还是想被我操得“久仰”。
为了不失Timmy的面子,我冲其微笑,也努力挤出两声诸如“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那位时尚博主对我不屑一顾,隐隐还有敌意,但这位蠢萌基佬却是异常热情,拿那些大一法学新生都懂的法律问题来咨询我,由头到尾腻在我身边,不轨之心愈发彰显。
我耐着性子与其周旋,但随着登机的时间越发临近,我的心也越发忐忑。
从昨夜到,我一直心绪不宁。这个时尚博主的三角眼让我想起了那日在洪兆龙楼下的“邂逅”,也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漏了整个故事最关键的一环。
终于,我忍不住开口问Timmy,那晚我们被唐奕川撞见,他说有事要跟Leo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说,你说那晚呀,Leo后来告诉我唐奕川想包场,好像是要约个朋友谈些事情,地方须得隐秘,又不能被人打扰——哦对,约的就是今天。
我又问Timmy,你们同意了?
他说,敢不同意么,咱酒吧的消防至今没整改。
我再问Timmy,知道他约的朋友是谁吗?
“今天下午就来了些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Timmy作思考状,突然一惊一乍地说,“哦,有一个人坐在豪车里,只隐约看了个轮廓,一头银发,明明有些年纪,但看着十分年轻,非常气派。不怪我夸张,有这种气场的男人,我这辈子只见过两个,除了今天下午这个银发老男人,还有一个就是你大哥傅云宪。”
“气场?”我陷入沉默,仔细想了想后,问他,“是不是一种黑老大的气场?”
Timmy猛拍大腿:“对对,就是这种气场,挺叫人不寒而栗的。”
我再度陷入沉默。
这个银发老者毫无疑问是胡石银。
傅云宪说,玉致,你也小心。
邹莹说,他说他要你在他的视线里平安无事,即使他不得不在你的视线外。
洪兆龙说,我年轻那会儿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肺部也被戳穿过……
唐奕川说,傅玉致,我爱你。
……
一瞬间,一切混乱的线索终于清晰起来,丝尽茧开,这个故事露出了它最凶残本真的面貌。
我扔下行李,冲出机场。
我一边狂奔一边无声嘶喊,唐奕川,等等我,等等我。
我懊悔,懊悔自己被嫉妒心主宰,竟没有听见洪兆龙说他的肺部也被戳穿过,他说的是,也。如果他不曾见过我,又如何知道我在大学时候就被他的宝贝儿子派人将肋骨打断,戳穿肺部?
当年洪锐人在国外,很有可能是让国内的黑社会父亲代劳。而洪兆龙为子报仇,也完全可以如法炮制再来一次。我在明,敌在暗,不比我哥终日与权贵为伍,身边不是特警就是保镖,我这人一贯随心所欲,更爱深夜徘徊花街,全无半分警惕之心,能躲一时半刻,却未必能躲一年半载。想当初洪兆龙追捕一个背叛他的手下,天南海北穷追不舍,为什么他唯独对我迟迟没有动手,为什么甚至装作根本不认识我。
他是在利用我要挟谁,又是谁在那些深夜默默注视,始终护我左右?
在国家打黑的关键时刻,“不与外界联系”的出林龙招来了他的全部手下,早已逍遥国外的胡四爷为了他的侄孙子重归故土,想他一生阴狠狡诈,没人有这本事能给他设套,诱他入瓮。
除了唐奕川。
除了借我哥的辩护思路将“黄金律师团”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唐奕川,也许打从接这个案子开始,他就抱定了必死之心。
一场生死大战,三方人马俱已到齐,而我,我为什么没有听出唐奕川的那声“我爱你”分明透着诀别之意。
华灯初上时,满城灯火如烟花久踞不散,映照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如个疯子般狂奔于路上,眼望婆娑红尘,想嘶吼,想哭嚎,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唐奕川,你等我。
唐奕川,你要活着。
第28章
跑到人头熙攘的街上,正巧看见一个提着拉杆箱的男人准备开门上一辆出租车。我半生受制于良好家教,巡礼谦让,却在这一刻,一心就想抢在这人身前。方才顿悟出一个道理,当年只因知道唐奕川有个青梅竹马的洪锐,我就退而不争,还说出什么“相见恨晚”的蠢话,自以为很绅士,其实蠢透了。
对方不满我抢他的车,骂骂咧咧地伸手拉我,被我反身一拳撂倒,目瞪口呆地跌坐在地上。
此人像河豚一样瞪眼张腮,气得胀鼓鼓的,骂人也就反反复复一句“我X你妈”,毫无诚意与创意。
没工夫搭理他,我快步坐上出租,报出酒吧街的地址,扔出一叠百元大钞,招呼司机快点开车。司机扭头看我一眼,可能是被我眼里的煞气吓到,竟主动取消订单,又把我多给的钞票递了回来,一言不发地发车了。
车载音响里在播FM,那类家长里短的调解节目,今天的议题是破镜该不该重圆。电台里一个年轻姑娘正在诉说自己与初恋男友几度分合的情史,一个跌宕起伏、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没听两句,尽听她哭了。
“我觉得这姑娘的事儿能圆,傅律……你觉得呢?”司机突然开口问我。
我吓一跳,反问他:“你认识我?”
“认识啊,你给我兄弟打过官司,官司赢了,没收钱。”
这是靖仁出台的一个政策,每个刑事律师除每年承办两件法援案件的法援义务外,还得额外承办三件,收入损失由事务所补偿。许苏突发奇想的主意,他在大西北干过一阵法援律师,对法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情有独钟,他把详细的补偿政策给我哥看,我哥叼着烟,从头到尾眉头紧敛,俨然下一秒钟就要发飙。然后许苏故作天真地仰起脸问,叔叔,不成吗?我哥吐出长长一口烟雾,犹如长长一口叹息,他说,成。
佛说善人行善从明得明,以前我不信这个,今天却觉得天意正当如此,我对那司机大哥说,能圆,只要我赶得上,就一定能圆。
司机大哥一脚油门到底,这辆车直接违章超速,穿过攘攘车流,穿过济济人潮,穿过满城灯火,穿过一地鸡毛。
我赶到酒吧街前,已见远处红光冲天,一小块夜空被大火映照得格外凄艳、亮堂,犹如咯在地上的一口血。
人群四散奔逃,我逆流而上,一路与人磕碰相撞。有些迎面撞过来的脸孔挺熟悉,大约是我混迹酒吧街时认识的酒肉朋友,便拦下一个问情况。
那人说,L&T那俩老板尽知道挣钱,迟迟不肯停业整改消防,消防安全设施完全不达标,房子又是老式的木质结构,酒精遇火迅速燃烧,几乎在起火瞬间酒吧就成了人间地狱。消防员已经来了,但火势一时半刻控制不了,亏得今天那地方不知道被谁包了场,没造成更大程度的伤亡,但困在里头的人怕是这会儿全烧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