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未遂(12)
整条酒吧街上的行人四散如鼠,消防员扛着水枪冲入火场灭火,我也想跟冲着进去,结果被外头指挥灭火的消防队长拦腰抱住。
对方吼我:“不要命了!”
尽管离火场尚有一段距离,但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已是灼得人根本经受不住。现在十分混乱,各种人声此起彼伏,我撕心裂肺地冲火场大吼:“唐奕川!”
一声接着一声,一直喊到嗓子哑透,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楼的火情很快控制住了,浓烟还未散尽,一片焦黑的废墟中,突然出现一个人。
唐奕川不是独自一人走出来的,他身上还扛着个人,蹒跚而来,脸上还有淤伤与血迹,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战争。
救护车早已待命一旁,唐奕川直接将昏迷的伤者送到医护人员的担架旁。我看了看那伤者一眼,从那头标志性的银发认出,他就是胡石银。他下肢看着空落落的,估摸是被大火中坍塌的房梁压断了双腿。
“我不动用私刑……”唐奕川低下头,附在已经奄奄一息的胡石银耳边,说,“但如果你今天没死,我们就还没完。”
我听见从火场退出的一位消防员说,是这位先生不顾个人危险把人救出来的。
医护人员将胡石银送上救护车,见唐奕川看着不比胡石银好多少,也要送他去医院。他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就朝我走了过来。
整个世界都随他寂静了。唐奕川冲我笑了笑,人就滑了下去,在倒地前被我一把抱进怀里。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叫我的名字,但一时发不出声音,多半是嗓子已被火场的高温灼伤。
我失而复得,近乎狂喜,我紧紧抱着他,哑着嗓子回应他,唐奕川,我知道;唐奕川,我来了。
“我听见了……你喊我的名字……”唐奕川的声音十分嘶哑,气息也分外虚弱,他的手臂与后背处有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但他坚持从我的怀里抬起头来,平静而认真地说: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我宣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宪法和法律……”
我眼眶烫得厉害,眼泪终于不争气地砸了下来。这是检察官入额誓词。我们律师跟检察官打交道久了,大多都觉得这誓词是放屁,什么“恪守检察职业道德”“维护公平正义”,真正干好了的没几个,但凭酒色财气四个字,就能把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民公仆全干倒了。
但这是唐奕川。三年前,为了制约公权、废除一项针对刑辩律师的不合理制度,他甘愿放弃仕途以及与我哥清算的最后机会,而今天,他也能在生死关头选择救胡石银一命。
这就是令我爱恨交加的,我的唐奕川。
“我没有违背誓言,也没有亏欠故友,”他抓过我的手,像抚按宪法那般抚按于他的心口,宣誓一般,“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爱你了。”
第29章
“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爱你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唐奕川就陷入了昏迷,他很安心地躺在我的怀里,像睡着了。这个时候火差不多已被扑灭,一片废墟之间只剩零星馀火,那一点点残光映在他的脸上,天赐胭脂一抹腮,特别好看。
这可能是他十余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唐奕川被救护车送往了附近医院。听医生说,除了手臂与后背的深二度烧伤外,还有一些肌肉与内脏损伤,呼吸道与肺部也灼伤严重,需要住院接受治疗。
唐奕川住院时,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许霖来了,邹莹来了,调查这起火灾事故的公安人员来了,我哥与市检二分院的领导也来了。由这些人的话语进行延伸,当然也夹杂着我对未知部分的大量想象,我渐渐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故事听来不复杂,但前因后果能一直追溯到十来年前。
这场大火是洪兆龙派人放的。
我猜想,三年前最后关头放过我大哥傅云宪后,唐奕川曾去探望过刚出狱不久的洪兆龙。我也猜想,面对昔日恋人的父亲,唐奕川应该已经明确地表示他放弃了,胡石银隐居国外,手下几乎被一锅端,傅云宪也被吊销了律照,他花了整整十年,用太多的心机与算计,太多的仇恨与背负,得到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结局。
简单说明来意之后,唐奕川起身往门外走,他对洪兆龙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洪兆龙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他,你会跟那个叫傅玉致的小子在一起吗?
这话让唐奕川大吃一惊,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川脸有了一丝崩坍的迹象。他一直小心地把我排除在这场复仇的阴谋之外,他留给所有知悉这段感情的人一个冷漠、绝情的形象,瞒过了殷妲与周扬,瞒过了我,甚至瞒过了他自己,然而这个刚刚出狱的洪兆龙,竟能如此轻易地言中要害。
会。短暂地怔过之后,唐奕川很直接地表态,他会弥补过去十年的过错,他想跟我从头来过。
洪兆龙的表态也很直接,他不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碰面,更不希望唐奕川跟傅云宪的弟弟走在一起。他提醒唐奕川记得自己是国家公务人员,如果被人发现跟黑社会老大有这些牵扯不清的关系,就别想在仕途上再谋求发展。
这话我哥已经拿来要挟过唐奕川一次,所以此番再次听见,一点不感新鲜,反倒觉得好笑。唐奕川当场就留下了他这辈子最铿锵、也最平静的一句话:“我可以只在基层工作,也可以不当这个检察官。”
这话估摸着也让洪兆龙大吃一惊,视检察事业为生命的唐奕川居然甘愿就此放弃,摆明了就是要为爱情不惜一切代价。
“我儿子无缘无故地死了,没人还记得他,没人还想着为他讨个公道,我这个当爹的能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身为新中国最负盛名的黑社会老大之一,洪兆龙在新闻稿里的形象向来不佳,有时令人生畏,有时叫人作呕,但他是个好父亲这点却毋庸置疑。洪兆龙很快改变策略,说他已经叫来了一些兄弟,那些亡命徒没多大本事,唯独对他这个老大言听计从,他要让他们像狗一样跟着我,像苍蝇一样围着我,然后像十年前那样轻而易举地伏击我,但这回就不只是断我两根肋骨那么简单。
洪兆龙甚至可能给唐奕川举了一个例子,他当年是怎么锲而不舍地追捕一个背叛自己的手下,对方逃到国外都没能幸免。
在洪兆龙的步步紧逼之下,一直背身相对的唐奕川声音终于开始发抖,他握紧的拳头久久无法松开:“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你是尽力了,但还不够,比起我儿子的死,远远不够……”
洪兆龙说,他后来辗转找到当时跟洪锐同仓的一个犯人,对方跟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洪锐是如何撕开床单,如何利用床头的铁栅吊着脖子自杀了,第二天早晨被人发现时,身体都硬透了。他还向对方打探出洪锐死的那晚相当反常,平时严缄其口的年轻人竟拉扯着同仓的人说了不少话,说他跟他恋人就家庭涉黑的问题一直分歧严重,如今高墙相隔,出去以后肯定也就没戏了,倒不如就这么死在牢里,这样对方就会一生对他愧悔不忘,也好在彼此都喝过孟婆汤、淌过忘川河之后,凭着这辈子这点记忆再续前缘……
可以想见获悉真相的唐奕川是多么震惊,他半晌没有喘气,喉结艰涩地动了动,眼泪随之落下一行。
他想起自己与洪锐最后在狱中见面的场景,当时洪锐问他,如果不是我爸资助你出国,你是不是就不会……洪锐打了个磕巴,接着问,如果在我之前遇见了那个傅玉致,你是不是会和他在一起。
唐奕川应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跟洪锐离开中国时,他还只是个憨拙懵懂的孩子,对这对黑社会父子的背景一无所知,洪兆龙与洪锐是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的,在他因贫困濒临绝境的生活中降临得如此及时,几乎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唐奕川不是惯于欺骗的人,对此他只能沉默,尽量回避给出答案。但他坦诚地、以宣誓的姿态向对方保证:“我会常来看你,也会想办法让你尽早出来,等我们都退休的时候,还要一起开一间宠物店……”
“算了,你别再来看我了,也别想法子弄我出去什么的,姓胡的还有那姓傅的真的没人性,没准连你也不放过。我觉得我可能活不到出狱的时候了,我们……我们下辈子……”
没多久,洪锐就真的死在牢里了。
但唐奕川从没想过,洪锐居然是为他死的。
累积十年的情绪一下就决堤了,以前目标明确,胡石银或者傅云宪,如今却不知该流向哪里。那腔说不清楚的情绪由河泛滥成湖,最后漫溢成海。唐奕川发现自己像孤岛一般突立其中,四周是茫茫黑水,哪个方向都望不到尽头。
洪锐通过这种方式留给父亲的“遗言”是否属实,如今已无处考证,可能这是洪兆龙对唐奕川心怀某种恨意的缘由,也可能只是他说来增加自己为儿复仇的砝码。总之,洪兆龙攻蛇七寸,以我的安危,以洪锐的死因,最终将一直极度自律、负责的唐奕川牢牢缚住了。
或许就是与洪兆龙碰面的当天夜晚,唐奕川突然开始头疼,头疼严重到他在隆冬季节长时间地把头埋在冰水里,最后不得不服用易成瘾的曲马多。他不知道洪兆龙会不会言而有信地不再对我下手,所以只能一次次守在深夜的酒吧街旁,在我的视线之外注视着我。
这一守又是三年。
上述这段有我因未知而杜撰的部分,但邹莹证实了洪兆龙的威胁确实一直存在。
警方追查火灾线索,很快就找到了洪兆龙。洪兆龙听闻胡石银已经双下肢截肢,很爽快地就认了罪,他大笑道老天开眼,自己瘫在牢里,如今姓胡的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病房里,唐奕川短暂醒过一阵子,又沉沉睡了过去。由于吸入性肺损伤,他还没摘下呼吸机。医生说皮肤留疤是难免的,但所幸他目前的生命体征已经处于平稳状态,肺部与气道的损伤也未恶化。
关于唐奕川这次受伤,外头早已传了个七七八八,多骇人听闻的都有,反正也没切实证据。但《检察官法》第三十五条明确规定,检察官不得私自会见当事人及其代理人,再加上那些“涉|黑”的传闻,这个即将到手的副厅铁定又没了。
这晚,即将出国的邹莹陪我一同守夜。她就那些传言向我求证,听我说完之后,叹了口气说,我直到今天才理解,为什么当时阿川会说出“要你在他的视线里平安无事,即使他不得不在你的视线外”这种话。
我坐在病床前,握着唐奕川一只手,将它贴在我的颊边。我扭头对邹莹笑笑,说他接手胡悦案的时候,我担心他的安全,担心得几乎夜夜难眠,没到一个月就经受不住提了分手。我真的无法想象唐奕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默默守候了我三年,换作我,兴许早疯了。
“确实,他一直活得像座孤岛,如果没有你,估计早就沉在海底了。”邹莹用了一个十分贴切的比喻,然后她的眼睛开始瞠大,并放出越来越亮的光彩,她说,“你的岛屿醒了。”
———
作者有话:
没想到把番外写成了一个短篇,欢迎关注微博【金十四钗】,还有正经的正文番外以及番外的番外XDDD
谢谢所有不厌其烦读到这里的读者们,祝一切都好。
第30章 (大结局)
邹莹出国之后,唐奕川的病房里就多了一位访客,许苏。
我哥出差了,许苏让我陪他出门,其实又给我安排了一场不知对象是男是女的相亲活动。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对这种说媒拉纤的活计如此热衷,遂问之。哪想到此人脸皮奇厚,竟大言不惭,说因为他自己的生活太过甜蜜,便见不得营营众生苦海蹉跎,欲把这甜蜜分我一点。
没办法,我坦诚交代,我已经跟唐奕川复合了,又一次。
许苏不信,非要亲自确认,我只好载他去了医院,让他眼见为实,也好从此断了他这个念头。
病房内,唐奕川似乎知道今天有客要来,早换上了检察院那身笔挺的衬衣西裤,正坐在窗边,撩着袖子打点滴。
许苏一见唐奕川就收爪敛牙,一改平日里的张舞之态,他连连叫他“唐检”,询东问西,问他伤势恢复得怎么样,又问他何时出院。
唐奕川微微一动嘴角,说挺好,准备出院了。
两人交流片刻,我哥就来了。
说实在的,我挺怕唐奕川与我哥见面。上回我哥来看望唐奕川时,唐奕川还昏迷未醒,他便跟二分院的领导叙了叙旧,微笑着了结了一场外交活动。
但眼下情况不一样,领导不在场,没准唐奕川会跳起来跟我哥拼命。亏得一切只是我瞎想,唐奕川坐着不动,微抬双目注视来人,舍了惯常的凌驾之势,又多取了三分客气,瞧来还是挺有礼貌的。
打从进病房开始,许苏就很聒噪,我哥一来,他仿佛壮了底气,瞬间变得更聒噪了。面对唐奕川,他絮絮说着废话,还不时看我哥一眼。
我最看不过许苏与我哥深情互望的样子。
许苏其实真没多好看,我哥觉得他是天上的仙小子,我却觉得他也就比凡人稍有姿色那么一点点,唯独一双桃花眼,只要注视的对象是我哥时,就闪烁着无尽的俏皮与灵机,眼底的一腔深情匆匆前奔,河流一般。
我哥也差不多。
反正他们眼里除了对方,无众生亦无万物,要多恶心多恶心。
我哥一直没怎么说话,尽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情人,随便他说什么傻话,都很买账地微笑,除非实在傻透了,才低低呵斥一声:许苏。
只在临走时,我哥对唐奕川留下一句,有空就回家坐坐。
我还挺感激,长兄如父,这话就算是他认下这个弟媳了,至于对方要不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嗯。”没想到唐奕川也没翻脸,点点头,又扭头看我一眼,“忙过这阵子就回。”
我久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下。
他俩刚刚出门,我就听见许苏小声抱怨:“叔叔,你注意到他们对视的眼神没?好恶心……”
病房里只剩下我跟唐奕川,我便抓着机会跟他起腻,没想到还没亲热够本,很快又来了一拨人。
这两天病房里人来人往,基本都是二分院公诉处的,下了班还被要求到医院来汇报工作。我看这些小检察员也挺苦,摊上这么个领导,重伤也不下火线,想偷个懒都不行。
唐奕川嗓子还没完全恢复,话不多,但字字扼要,把工作事项部署得井井有条。不像最高检的某位领导,一开口就是“学习文件精神”“把握公诉格局”,既虚无又缥缈,精神、格局到底是什么?鬼才知道。
后来他们要谈胡悦的案子,我就不方便在场了,但想也知道,检方的指控肯定是“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无期跑不了。
我还没来得及离开病房,唐奕川就转头看我一眼,抬手在我臀部一拍,淡淡说,家属回避一下。
这话就相当于出柜了。这是一个官员人人自危的年代,腕上一块名表都有可能被拉下马来,唐奕川居然就这么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估计一屋子小检察官也都挺震愕,一会儿瞧我一会儿看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唐奕川的唇上还留着浅浅一个啮痕。
刚才,我咬的。
待病房里的小检察员们全退出来,我才再次进去。
“你刚刚说家属啊。”我故意拖长了音节,这两个字令我心里挺美。
“早他妈想这么做了。”他爆了一句难得的粗口,话是放肆的,但脸孔依旧冰冷,没一点表情。
“这么着就算表白了?不再多说两句?”
唐奕川反问我:“还要怎么说?”
面瘫确实是一种毛病,不过没关系,浓极而淡淡极而浓,我爱他,我能克服。想到他以后在检察院里怕是要遭不少非议,我说要不就像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你辞职跟我一起干刑辩律师得了。
“《检察官法》第二十条,检察官从人民检察院离任后二年内,不得以律师身份担任诉讼代理人或者辩护人。”唐奕川斜眼看我,“这两年你让我干什么?”
“什么也别干,”我回答得相当爽快,“我养你啊。”
唐奕川微微眯了眼睛,看似真在考虑。
公务员的薪资有限,奖金补助也是杯水车薪,唐奕川虽早就是处级干部,但为人极其清正,公案公办这些年,根本没捞着一点油水。他没作色,我便得寸进尺,继续诱哄:“一身官袍虽然光荣,但你丫的本质就一司法民工,还不如辞职安心当你的傅太太——”
唐奕川好像恼了,呵斥我道:“闭嘴。”
我笑笑说唐检别那么迂腐么,这都什么时代了,全职太太又不丢人——
唐奕川扯了输液的管子,起身朝我压过来,直接用行动让我“闭嘴”。
唐奕川攥过我的下巴,在我眉间一吻,又伸手进我嘴里搅了搅,沾得指间一些唾液,算作一会儿扩张时的润滑剂。他将我背对着他压在玻璃窗前,并着两根手指捅入我的后庭,送动几下,然后就松了自己的裤腰,提枪进入。
身体遭遇入侵,本能地绷紧反抗,唐奕川一时推进不利,停下喘着粗气。
我问他,你这身体……行不行?
“可能不太行。”唐奕川埋脸入我颈窝,低声说,“就让我放一放。”
唐奕川的声音很冷,但又很烫,他的气息甚至连带着拔高了室温,就这么柔一阵、烈一阵地从我的脸上烧过去。
终于,唐奕川完全进入,寻觅一阵,探索一番,便在我的身体里找到了他的安身之处。他伸出一只握拳的手,缓缓地小心地打开,然后将他的手叠在我的手背上,认真地与我十指交扣。
我感知到,是那枚瓶盖。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把这瓶盖放在了身边。
唐奕川开始抽送,一下一下用力撞击我的身体,越喘越促,那枚瓶盖被他牢牢摁在我的手背上,铁质锯齿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唐奕川的一部分也在我的肉里。
我们经拆开,又合拢,再交融,从各自的岛屿变成共同的陆地,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层面。
这个时间,天边的夕阳特别浅淡,像被水稀释了一层,都快从天上洇到地上去了。以前我最喜欢在深夜的街上徘徊,因为夜晚会掩藏一个人的失望与痛苦。我一直没告诉唐奕川,其实曾经的我也害怕阳光,像红红黄黄的癣斑,或者血污,总之不漂亮。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不止这个黄昏,周遭的一切都美得我兴奋异常,也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