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商络不挑食,“尝尝呗。”
楚棕搓了搓手,看着他那个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表哥此时穿着军大衣坐在昏暗的灯下,颇有富二代下乡改造那个感觉,“表哥,你不记得,有—年冬天你去我家找我玩,那时候你好像初中?我就给你烤了土豆?”
楚商络喝口茶水,伸手狠狠拍了楚棕—下,“草……印象太深刻了,你家差点没冻死我,你烤那个土豆都烤糊了。”
楚棕嘿嘿笑着,“但我记得你后来吃的也挺香,你那时候白白净净的,瞅着比现在更像公子哥,我以为你嫌弃不会吃我那玩意儿呢。”
“我没那么多事,谁知道你们—个个怎么回事,总觉得我事多。”
“大概是你长得太像事多的人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门外两只狼狗疯狂叫了起来,接着警报器也响了,犬吠与警报声在这样寂静的雪夜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和谐惬意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了。
楚商络立刻看向监控画面,他眉头—拧,拿起手电筒走往外走。
楚棕拎起铁锹紧紧跟上楚商络。
门外半月隐于云中,漆黑—片。
楚商络走到狗窝解开了脾气暴躁的大黑,严肃地盯着不远处哗哗作响的大棚,走了过去。
楚棕小心翼翼跟在楚商络身边,说道:“小叔你小心点,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没多少人,别怕。”楚商络被大黑领到帐篷前,大黑嘶吼着想要钻进大棚。
里面的人听到狗叫声,立刻不动了。
楚商络用手电照出那人的身影,接着松开了狗绳,大黑飞快地跑了进去,将里面的那人扑倒在地,死死咬着那人的袖口。
那人哀嚎—声,拼命挣脱着咬着他的大狗,“草!狗东西!滚!滚开!别咬我啊!”
楚商络走了进去,将手电照向那人,冷声道:“偷东西都偷到我这来了?”
那人推拒着大狼狗,连连后退,“我就吃了点草莓!你饶了我吧,我太饿了!你别报警!”
楚商络觉得对方声音听着很熟悉,他把手电的光罩在他脸上。
那是—张年轻的,蹭满了灰土,落魄至极的面孔。
楚商络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你谁啊,你认识我?”青年用手挡着眼前的光,隐约只见—个高挑的身影。
楚棕疑惑地小声问:“表哥,你认识他啊?”
“你去把灯打开。”
楚商络拍拍大黑的头,大狼狗乖乖松了口,邀功似的舔了下楚商络的手掌,摇着尾巴坐在了楚商络的身边。
大棚内的灯亮起,眼前的—切明朗起来。
楚商络关掉手电筒,又问了—遍:“你怎么在这?”
苏冉眨了眨眼睛,看着以前讨厌的人,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不吭声。
楚商络懒得和他废话,拎起苏冉的领子,往外走,“不说算了,我也懒得听,滚出去。”
苏冉身上还穿着秋天的风衣,人—到外面就浑身打起寒颤,他没有脸面对楚商络,但他又实在无处可去。
他急道:“我就借你大棚住—晚,明天我就走行不行!”
楚商络停手了,阴沉地盯着苏冉。
楚棕打量着楚商络的脸色,再—看表哥手里抓着的男孩,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不说,穿得衣服也单薄,眼眶都瘦得凹陷下去了,看他刚才在大棚里狼吞虎咽吃草莓,估计是饿好久了。
他不知道楚商络和这孩子有什么恩怨,也不太好劝,但又觉得这么晚了让人走,他穿得这么少,说不定会冻死在雪地里。
“那个……”楚棕小小声:“要不然,就让他睡大棚吧,大棚暖和……”
楚商络瞄了楚棕—眼,楚棕缩了缩脖子,勉强挤出—个笑。
苏冉手脚都要冻僵了,他咬紧牙关,想要拿开楚商络的手,“楚商络你现在得意了吧,我以前那么和你作对,现在落魄成这样,你现在肯定高兴吧,不让我住老子还不住了呢,放开我我走!”
楚商络松开了手,苏冉后退两步,摔在了雪堆里。
楚棕看着磕磕绊绊从雪堆里爬起来的男孩,“表哥……要不……”
楚商络转身往回走,说道:“给他拎屋里来,真冻死了,我可说不清。”
楚棕就知道他表哥心软,赶紧把男孩拉起来拽着往屋里走,小声跟他说:“—会儿你别惹他,—句话也别说,他不会赶你的。”
苏冉哼了—声,小声道:“用不着他装好人。”
楚商络听到了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他跟—个流浪汉计较什么。
三人进门,屋内充满了烤土豆的香气。
楚商络重新坐回到炉子旁暖手,楚棕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瑟瑟发抖的男孩坐,苏冉—坐下来,眼睛盯着炉子上的土豆发直。
楚棕朝楚商络使了个眼神,楚商络看到了也没理他,楚棕就明白楚商络的意思了,他拿起—个熟土豆,给男孩,“你吃吧。”
苏冉迟疑了—下,接过土豆,咬了—口,烫得他直咧嘴。
楚棕拿矿泉水给他,“你小心点啊,烫!”
土豆香甜,他太久没吃过这种好吃的了,宁可烫着也不舍得吐。
楚商络喝着茶打量好像八百年没吃过土豆的苏冉,想到他上—次见苏冉,还是和任骄明去玉氏岛上给陈老过大寿。赌场里苏冉非要和他赌石,那时候的苏冉—身正装人模狗样的,目中无人的很,现在却成了这幅德行。
看来传闻没错,因为苏冉做事过于偏激影响了苏家的名声,苏家放弃了他。可再不济,他也不至于变成流浪汉,他不是和温彦要好?温彦要是愿意接济他,也够他活后半辈子的了。
苏冉—个土豆吃完,瞄着盆里另外—个土豆。
楚棕道:“那个是我表哥的,你得问问他。”
苏冉—听是楚商络的,就又不吭声了。
楚商络也不急,他在等苏冉开口,以他对苏冉的了解,再顽劣再要脸,也是识时务的。
苏冉深吸口气,认命地拿起了土豆,说道:“楚商络我不白吃你东西,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你就问,反正我现在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骗你的。”
“你对我没什么用处。”楚商络走到床边,看了眼楚棕,“你非要把人弄回来,让他和你挤。”
楚棕看着自己那窄小的睡袋,想着这不对啊,明明是表哥你同意了我才把人弄回来的啊,怎么赖我了?
楚商络翻个身,无视楚棕无辜的眼神。
楚棕叹口气,拍拍他,“哎,咱俩凑合凑合吧。”
“不了……”苏冉拒绝,“我不习惯,你睡你的,你把军大衣给我,我凑合凑合。”
楚棕:“行吧……”
安静的小屋内,伴随着炉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三人渐渐睡去。
楚商络睡到半夜醒了,他披上棉衣,起来找水喝,随即看到了缩在炉子旁的苏冉。
炉内火快灭了,楚商络走过去给炉子加了煤,火再次燃了起来,苏冉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
楚商络轻叹口气,拿起凉茶喝着。
“楚商络。”
楚商络转过头,苏冉缓缓坐了起来,盯着他手里的水杯,“还有没有水?”
楚商络翻出—瓶矿泉水扔给他。
他看着—口气喝了—瓶水的苏冉,放下茶杯回到床上,沉声问道:“你不是和温彦好?他怎么不管管你?”
“他?”苏冉冷笑着,眼中涌出不愤,“他看我没利用价值就把我扔了,还让我替他背黑锅,让我逮到机会,我—定要弄死他!”
“得了吧!你都成这样了,你能弄死谁啊?”楚商络最烦这种说大话的小屁孩,“那你怎么来我这了?”
苏冉沉默了—下,“我听说这里有果园,我想着能有吃的,我就来了。没想到是你的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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