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笑骂道:“好看个球。”
那个面具的图样沈竹知道,临摹的是兰陵王阵前戴的那只。
周端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很喜欢这种,欣然就付了钱。
沈竹转头问身旁的李珏:“你有喜欢的吗?”
李珏摇摇头,道:“你挑,我戴。”
沈竹:“那我挑了啊。”
沈竹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他没从小贩推荐的那些面具里选,而是从货摊里拿了两个很一般的面具。
那两个面具没什么色彩,只是简单地画着两只蝴蝶。
他挑这两个面具,一是因为这两个面具素净,适合李珏。二是因为这两个面具的图样是一对儿,是梁祝。
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想和李珏戴这个。
沈竹手里拿着这两个面具心里有点发怵,他怕李珏发现他的小心思,觉得伤风败俗不肯戴。
果然李珏看着这两个面具皱了皱眉,道:“不好。”
“……” 沈竹讪讪的放下面具,没什么精神再挑了,打算拿一个最丑的面具给李珏带上。
没想到李珏先伸出了手,拿了两个面具,道:“这个吧,这个颜色适合你。”
沈竹没看清花样,就看见一个颜色很素,一个颜色很艳。
这两个一点也不一样。
沈竹心里很失落,也没有再仔细看图样,随口应了一句 “好”。
下一刻,李珏却拿起面具,走近沈竹道:“我帮你带上。”
沈竹看着他面前的李珏,即使心里失落,张了张口,但还是没舍得出言拒绝李珏。
他看着李珏微微侧了侧头,撩起他的辫子,帮他把面具的绳结系在脑后。
李珏离他很近,他从面具眼睛部分那个狭小的孔洞只能看见李珏薄薄的唇,似乎他在踮一踮脚,就能亲到李珏。
沈竹脸上有点发热。
还好带着面具,李珏看不见。
只是这么稍微亲近一下,沈竹就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甚至静下了心,想看看李珏挑的那两个面具是什么图样。
刚好李珏给他系好了绳结,李珏的唇从他的视野里后退了两步,整张脸展露出来。
沈竹的目光正好从狭小的孔洞中看见了李珏脸上的面具。
面具上画的是两朵牡丹花,李珏那朵是白的,他的那朵是红的。
他这才发现,李珏拿的这两个面具图样也是一对儿,是牡丹亭。
实际上李珏刚刚那句 “不好”,说的不是和沈竹戴一对儿面具不好,而是说梁祝的结局不好。
梁祝是悲剧,牡丹亭是喜剧。
而李珏希望他和沈竹的结局,是牡丹亭。
第41章 陌上花开
乞巧的庙会虽然是民间的活动,但大齐民风开放,朝堂非但不制止反倒加以支持。一到夜晚,火树银花,菱歌泛舟,来往熙攘,热闹异常。
沈竹是个没长心的,前一刻还说要追李珏,下一刻就玩过头了。拉着和他一样爱热闹的周端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有用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大堆。
买完了拿不过来,又没有下人跟着,于是东西都塞到了李珏怀里。
不喜欢热闹的李珏跟在沈竹和周端后面,看着两个人连跑带颠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
他堂堂贤王府的小世子,竟然沦为了拎包的。
看过了庙会上的杂耍戏班子,买过了异域贩卖的稀奇玩意,几个人走到了水边。
乞巧节会鹊桥,大多数人都会来水边放河灯许愿。
河灯一盏一盏的飘过,把夜色下漆黑如墨的湖面点缀的像条星河。
一抬头,夜空明月高悬,月明星稀。一低头,湖面河灯点点,犹如群星。
两条星河相接,水天一色。
沈竹不知从哪也搞来了几个河灯,说要一起放。
周端在这种事上向来有兴致,拿着河灯就和沈竹蹲到了岸边。
李珏却摇了摇头,煞风景的来了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不信这个。”
“就图个吉利。” 沈竹拉了拉李珏,试探道,“你就没什么愿望?几乎实现不了的那种。”
李珏想了想,不解风情地道:“再难实现也不能指望着求神拜佛,最后靠得不还是自己。”
沈竹问:“那要是你用了所有的方法都得不到呢?”
李珏:“那就说明这不是你的,不要强求。”
“唉,你还是太年轻。” 沈竹拍了拍李珏的肩,故作老成的叹了一句,“阿珏,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个求而不得,他逼的你走投无路,只能去烧香拜佛。”
李珏看着比还小两岁的沈竹,觉得这个说法非常之不靠谱。
沈竹的老成也只装了一秒,转身就去和周端放河灯去了。
放完河灯,三个人还租了一条乌篷船,在湖面人任自飘着。
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湖面上越来越静,在船上看着喧闹的岸边,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沈竹和周端趴在船舷上,琢磨着从湖里钓几条一上来。
李珏就坐在船篷里看着沈竹在那闹。
沈竹实在是不老实,一边支着鱼竿,一边从岸堤垂下的柳树枝上拽了一片柳树叶,含在唇边,不成调的吹着小曲。
周端也不嫌弃,和着沈竹的小曲就开始唱。
沈竹问李珏要不要也出来钓鱼,李珏笑他,坐船钓鱼的事也就他和周端干得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
大多都是沈竹问,李珏答。问的也都是庙会好不好玩,还有没有哪里想去。
李珏话实在太少,聊了没一会儿,沈竹困劲儿就有些泛上来了,头一下一下向前点着。
“小竹子。” 周端拎着一条鱼往船棚里走,兴高采烈地道:“我真的钓到了……”
周端一进船棚就看见了李珏扶住了沈竹困得往前点的头,让其靠在自己的肩上。
李珏发现了走进船棚的周端,冲周端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道:“嘘,别吵他。”
那一刻周端觉得,他从小认识到大的李珏,可能没他想得那么古板。
.
不知道是沈竹放的河灯太灵验,还是李珏没放河灯的缘故,这样的生活甚至没维持足一个晚上。
第二日天还没亮,西北快马就传来了消息:西北王府的郡主,沈竹的生母,薨了。
亲母离世,沈竹必然要回西北守孝。
沈竹走的非常匆忙,李珏甚至没有送沈竹离开的机会。
李珏清楚,沈竹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生母离世,守孝少则三年,多则……
沈竹要想,他可以用守孝作借口,一生都再不回京。
沈竹住在京城太久,以至于他都忘了。沈竹是为了朝中权衡才来到京城的,他注定属于西北。
毫无疑问,沈竹是想回西北的,而这也是沈竹回西北的最好机会。
李珏是应该为沈竹高兴的,但他做不到。
他一想到沈竹再也回不来他就非常难过,他想要沈竹在他身边,他甚至卑劣的希望皇帝能再叫沈竹回京一次。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过了一年又一年的花开雪落,直到三年后,沈竹的守孝满,皇帝再次有意传沈竹入京。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珏发现他竟然还像多年前一样,满心欢喜的期翼着那个少年的再次到来。
他想写封信,想问一下沈竹近年的生活怎么样,想说他近年来想沈竹了,想让沈竹快点回来。
但他心知沈竹是不愿回来的,似乎他写什么都不太合适。
他不能催沈竹,但他又太想沈竹。
这时,窗外有风吹来,一瓣桂花落在了宣纸上。
李珏看着窗外,提笔在信上落了几个字。
这时的沈竹已经要开始操持侯府的事务,皇帝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父亲忙于军事,妹妹年幼,而他还要去朝堂应付皇帝,这足以让他烦躁。
沈竹收拾行李,全身都写满了烦躁和不情愿,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多拖延些时日。
但这时他收到了李珏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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