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谢星河又驱车赶到周落落的出租屋楼下,只是这回,他没像从前那样迫切地联系周落落,只静静地守在楼下,站了许久。
看着地上一地落叶,谢星河后知后觉,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他和周落落相识于初春,相恋在盛夏,只是如今到了深秋,他们却已成了陌生人。
天空开始落雨,淅淅沥沥散了一地,伴随着秋风,一股又一股冷意扑来,谢星河觉得手脚冰冷,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跺跺脚,看了眼时间,刚打算转身离开,就看见小区门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星河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随后心中便忍不住地感到惊喜欢愉。
周落落撑着一把雨伞,背了个小包,手里还提着一个礼盒袋子。他刚从康复中心赶回来,本是想给楚鸣赔礼道歉,却不想楚鸣怎么也不肯收下这个礼物。
很快,他就发现了单元楼下站着一个男人,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以后,低落的心情又沉了几分。
周落落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表情淡然,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快步从谢星河身旁擦肩而过。
他以为谢星河会像往常那样走上来纠缠,甚至做好被纠缠的心理准备。只是出乎意料,谢星河这一次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周落落见状,诧异之余松了口气,随后加快脚步走进单元楼,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站在楼下的谢星河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周落落从身边离开,心里一阵刺痛,喉间也不断涌来阵阵苦涩,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沉默地放任周落落离去。
过了会儿,谢星河才缓缓离去。
樊嘉荣这条路走不通,谢星河就只好另寻办法,他不停思索着,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谢星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打听到了对方的工作地址,又准备赔礼,谢星河第二天卡着时间点,跑到工作的地方等人。
楚鸣下班,刚走出大厅,就看见门口站在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对方手里还大包小包提着袋子。
他正疑惑着,就见对方转头看过来。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楚鸣的面前。
谢星河很快也看见了楚鸣,他呼出一口气,而后快步走上前。
“楚先生。”
楚鸣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谢星河。
“我想跟您谈一谈。”
楚鸣不动声色:“我想我和谢先生应该没什么事情可说。”
听见这个回答,谢星河握了握袋子,随后把手里的赔礼递到楚鸣面前,埋头弯腰:“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抱歉。我今天来这里是真心诚意地想和您说一些事情。”
楚鸣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一跳,整个人一动不动,过后,才迟疑地开口:“……谢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星河:“向您赔礼道歉。”
周围人来人往,楚鸣脸上一热,连忙拉着谢星河:“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
谢星河直起身,依旧举着赔礼,重复一遍:“对不起。”
楚鸣只觉得脸上发烫,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咬牙切齿,不得不接过礼物:“你这是道歉还是威胁?”
“谢星河,你是不是有病?”
谢星河见他收下赔礼松了口气,站直身体,又重复了一遍:“抱歉,我是真的想赔礼道歉。”
楚鸣翻了个白眼,抬脚往外边走去。
谢星河见状,连忙跟上前。
一边走,楚鸣一边不耐地说着:“你有什么事就长话短说,不必专门找个地方聊。”
“我想跟您聊一聊关于落落的事情。”谢星河说:“关于他的家庭,还有他相亲的那件事情。”
楚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谢星河。
见谢星河一脸认真的样子,楚鸣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去了周落落的老家,和他当年的邻居聊了几句,相亲的事情是他的母亲告诉我的。”谢星河解释道。
楚鸣脸色一变:“你和他妈妈见面了?”
谢星河点头:“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
楚鸣看了眼谢星河,改口说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吧。”
随后,两人找了个安静偏僻的茶室。
楚鸣坐下,直奔主题:“你跟落落的母亲都聊了些什么?”
谢星河回忆道:“她想让我帮忙联系落落,说了些卖惨的话。”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落落前段时间回去和姑娘相亲的事情。”
楚鸣握紧茶杯,语气有些紧张:“你没有去帮她吧?”
谢星河摇头:“没有,她也不知道我和落落之间的关系。”
听见他的话,楚鸣这才长舒一口气。
“落落是真的……去相亲了吗?”谢星河停顿了一下,显然不相信这是周落落会做出来的事情。
果不其然,楚鸣摇头否认:“他是被他妈骗回去的。那时他还没和从慧月闹掰,根本不知道他妈是想骗他回去和傻子结婚,等到回去以后才发现他妈已经和那户人谈好了价格,就差周落落这个‘准新郎’了。”
听见这话,谢星河心里一紧,也明白了樊嘉荣那句“拿周落落换钱”的含义。
他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楚鸣回想了一下,那时他和周落落关系还没那么亲密,是后来经樊嘉荣之口才了解到的事情:“就前段时间吧。”
突然,楚鸣抬眼看着谢星河:“周落落送你戒指之后没几天就发生了这件事。”
谢星河回想起周落落那段时间的异常,又想起他们之间因为戒指而产生的争论,心中猛地一沉。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另一把利剑刺进了周落落的心口,所以才会让周落落那样崩溃难过。
谢星河开口,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他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
他喃喃:“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怎么会告诉你。”楚鸣打断谢星河的话:“周落落那么喜欢你,在你面前也只展示自己好的一面,又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更不愿让你知道那样不堪的过去。”
“他的家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星河嘶哑地问道。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谢星河,楚鸣渐渐开口:“我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
周落落出生在一个很特殊的家庭,不被父母疼爱,他的存在反倒成了父母宣泄情绪的工具。
周涞被逼迫着和从慧月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顺应老一辈的观念,又或者说周涞从未对从慧月产生过感情。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只能对男人产生性欲,只是在那个年代,同性恋还是一种病,没人能接受有病的人,于是周涞被父母逼着和从慧月办酒席,又被灌酒下药和从慧月生了个儿子。
周落落出生时,周涞那一年十九岁。
他痛恨周围的一切,包括他的父母,还有小小的周落落,但他无法反抗父母,只能把所有的怨恨都落在年幼的小孩身上。
直到几年后,周涞父母接连因病去世,没人再能牵制周涞,他开始彻底放任自我。
对此,从慧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道周涞的那些所作所为。
直到周落落撞破了父亲偷情,打破这个虚伪假象。
周涞的情夫落荒而逃,周落落被割伤舌头呆愣地躲在角落,从慧月歇斯底里地同周涞厮打在一起。
一场闹剧落幕,这个家也支离破碎,周涞抛妻弃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从慧月和周落落苟延残喘。
“被父亲割伤舌头以后,周落落就没办法再开口说话了。”楚鸣说:“直到最近,他才恢复。”
谢星河听着楚鸣讲述过去,他一言不发,内心情绪翻涌,眼眶渐渐泛红。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谢星河握紧手,随后又抬手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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