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擅社交, 但秧客麟起码听的出好赖话, 琢磨了两秒没接话, 将目光挪回到屏幕上, 但机械键盘的敲击声明显慢了下来。本来想问问审的如何了,只是听副队这语气, 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别火上浇油。
然而他不接茬, 唐喆学却找他的茬, 跟桌上噼里啪啦翻腾了一阵, 没好气的问:“沈跃的羁押手续呢?”
秧客麟一怔, 反应了一下说:“那个是岳林办的, 你看看是不是在他桌上?”
“他办的?你干嘛去了?”既然是找茬, 唐喆学有一万个理由骂人,“秧子,虽然你的职位描述是技术支持,但你首先是个刑警!人是你和岳林一起带回来的,手续该你俩一起办!回来就往电脑后头一缩,你怎么成长?以后等你成老人儿了,让你带新人,你带的动么!?”
冷不丁挨顿骂,秧客麟脸上涨起丝微红,垂眼抿嘴沉默半晌,重重呼出口气:“我知道了,副队,以后我一定办。”
此时唐喆学手里正拿着在岳林桌上找到的羁押手续文件,听他说完,嗙!把纸重重往桌上一摔:“这训话呢,我站着,你坐着?”
秧客麟“唰”的起身立正,目视前方。看的出来,他在努力隐藏情绪,但毕竟年轻,眼里的委屈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然而这点儿委屈在唐喆学眼里根本不是事儿,就算不是为了替林冬拔创,只是单纯的教训下属,他以前挨过的骂也比这凶狠得多。林冬就更别提了,三堂会审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那委屈受的,稍微脆弱一点的能从办公楼上跳下来。
——你秧客麟不是想往上爬么?那就让你知道知道,这条路上有多少荆棘!
“二吉,岳林找你呢。”
赶在唐喆学继续找茬之前,林冬及时出现,制止了对方稍显粗暴的行为。刚在走廊上听了一会,知道唐喆学是为自己出头,他深感安慰,但不能由着爱人如此发泄下去。高压的训诫方式对于他们来说,很正常,因为他们的师父就是这么被一路打压着成长起来的,到他们这还是老三样:打、骂、罚。以陈飞为例,当年师父训他的时候,那是真上脚踹啊!可到了秧客麟他们这代,个体意识占主导,不能再按着老思想老模式来,不然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把气呼呼的唐喆学送出屋,林冬回手带上办公室大门,走到秧客麟的工位旁,屈指轻叩桌面:“坐下吧,有活儿要交待你。”
秧客麟坐下后偏过头,借以掩饰情绪,随之而来的,是林冬温热的掌心按到肩上。这份体贴的安慰让他不由热了眼眶,使劲吁了口气才住眼泪。
抽抽鼻子,他问:“什么活儿啊林队?”
“贺旗华和沈跃这案子的视频证据,明天取回来,你做一下对比,把在不同酒店出现过两次以上的人找出来。”
“有参考图片么?”
“没有,范围是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性。”
“呃……这个范围太宽泛了……”秧客麟垂眼沉思了几秒,“不知道视频资料有多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不着急,你可以带回家做。”
林冬说完收回手。蜻蜓点水般的安慰,却足以令对方加深愧疚感。有企图心不是坏事,只要不是无中生有,故意害人。曾经他也经历过秧客麟经历过的一切,那时他兜里随时揣着支录音笔,暗中记录唐奎的一言一行,向下达任务的上级如实汇报。彼时尚且年轻的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面对的是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多年的人精,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玩儿无间道,显然嫩了点儿。
某日清晨,那支由他亲手交给上级的录音笔,莫名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抽屉里。那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唐奎发现了,发现自己身边有个小“叛徒”,但是没有当着所有人戳破,给他留足了颜面,同时避免让他背上“告密者”的烙印。很明显,从那天开始,史玉光对他的态度差了很多,但唐奎的态度却不见疏离,而是更关心他的生活和工作,也安排了更多在其他人看来不适合新手的任务,让他有机会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内疚么?非常内疚。尽管他没有实质的伤害到对方,但唐奎对他越好,他心里越不是滋味。后来上级确认唐奎及其带领的队伍没有任何问题,找了由头将他调离东湖分局,安排到更有发展的位置上。临走之前,他和唐奎摊牌了,勇敢的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换来的,是包容的笑意和前辈的指点——
“冬子,你来我这没多久,我就发现你并非池中之物,以后不管去哪,好好干,人际关系嘛,要搞,但首先你的业务得精专,破不了案,官儿做的再大,底下人也不会服你。”
然后带他去跟史玉光喝了顿大酒,把话说开,把心结解开。他替上面办事的情况,唐奎只告诉了史玉光一个人,队上再没其他人知道。史玉光不是个记仇的人,只是作为和唐奎出生入死多年的师兄弟,生气自家师哥被质疑人格。话说开了酒喝好了,彼此肝胆相照一番,睡醒之后往事即成云烟。
所以当初为了练唐喆学,史玉光才会把人送林冬手底下来。他心里明白,要想让唐喆学往上走,没有人比林冬更适合当师父了。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兔崽子不光跟师父学破案,还特么把师父给睡了!这不是让老唐家绝后么!?以至于他每次去拜祭师兄,都恨不得跪人家墓碑前磕头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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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贺旗华和沈跃是个功夫活儿,他们安过摄像头的地方太多了,唐喆学没让林冬跟着熬夜,再说家里的崽子们得有人管。另外他也跟林冬提了把案子转去重案的想法,林冬表示认可。别的不说,光一个个指认安装针孔摄头房间这活儿,就能给他们六个累死。
重案那边可调配的人力资源更丰富,毕竟是老牌部门,找分局派出所配合工作,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他们要是去找,人家还得摆官腔,要手续要命令。说到底是林冬翻旧案翻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其他人过去的失误和违规操作翻出来了,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夜里祈铭那边的DNA鉴定结果就出来了,贺旗华不是黑黄毛。拿到报告,唐喆学转脸去找罗家楠谈案件移交的事情。罗家楠在事故现场熬了两天两夜,回来连澡都来不及洗就被拖去开会,开完会说睡一会吧,又赶上唐喆学来找。要别的事儿他绝得一巴掌给唐二吉呼开,可一听是移交案件,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眼也亮了人也直了,乐颠颠拉着人家去食堂,边吃早饭边谈。
高仁端着餐盘过来,坐到唐喆学旁边的空位上,看对面罗家楠那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样,嫌弃撇嘴:“你就不能抽两分钟洗个头么?你看看,豆浆里掉的都是灰。”
罗家楠当场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完后把杯子一顿,朝高仁扬起下巴:“这算什么啊?跟现场的时候,旁边起重机哐哐的,我们不照样端着饭盒吃饭,吃一嘴的土,谁抱怨了?”
“脏你自己得了,别往我这呼扇。”高仁往后撤了撤托盘,避开罗家楠衣服上可能掉落的尘土。现场条件脏乱差,他不介意,前脚掏完化粪池,后脚摘了手套捧起饭盒就吃饭的事儿不是没干过。但都回局里了,怎么着也该给自己拾掇利索了再来吃饭不是?
罗家楠跟他对着撇嘴:“嘿,那么多空桌子呢,你非往我跟前凑啊!”
包子脸一鼓:“我又不是找你,我找二吉。”
听到自己被点名,唐喆学转过头:“有事儿?”
高仁点点头:“是我一同学,刚从国外回来,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想找我帮着看看,我哪有功夫啊,想问问你和林老师有没有时间。”
尽管唐喆学很想说“我们也忙,我昨儿又一宿没睡”,但高仁难得张回嘴,而且人家熬夜加班帮悬案组复检证据从不推脱,欠下的人情得还。在罗家楠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注视下,他决定先听听情况:“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姨妈去世了,然后他不是学医的么,回来听说这事儿,就觉着死亡原因有点蹊跷,”高仁说着皱起眉头,“医院出具的死因是心力衰竭,但其实他姨妈之前没查出有心脏病,而且他姨夫在他姨妈去世后没到三个月就再婚了,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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