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排斥、与社会脱节、没有生存技能, 石品文出狱后注定会重新走上犯罪道路。而诱发他重燃犯罪意图的, 必然是林舟栋中的那四十多万奖金。为此他不惜绑架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虽然最终在警方的严防死守下没能成功获取赎金,但依然逃脱了抓捕。
那么他是怎么发现警方部署了蹲守呢?有人帮他通风报信?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褚霞, 从案发到重案的撤出专案组,赵平生和苗红始终盯着她来着。
研究过石品文早先入狱时的卷宗, 林冬做出判断:“石品文还有同伙, 在这起案件中, 石品文负责指挥林舟栋的行踪, 同伙提前到收钱的地方去等着, 但由于警方临时调动了大量人员去蹲守, 惊动了他的同伙,消息就是这么漏出去的。”
“确实,他无法一个人带着八个月大的林依褚,还能随时变换交易地点。”唐喆学说着,伸手一敲秧客麟的办公桌:“秧子,查石品文的狱友。”
这是常规且惯用的调查思路,团伙犯罪,尤其是有前科的嫌疑人,最好的搭档莫过于当年一起吃牢饭的兄弟。然而这份名单拉出来有二百多人,刨除那些在案发后出狱的,还有一百五十四个。太多了,挨个去核实的话工作量巨大。
视线自那些名字上逐一划过,忽的,林冬转头问:“蔡景天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岳林立刻回答道:“蔡健。”
名单里倒是有俩姓蔡的,但都不是蔡健。林冬让秧客麟继续捋那俩姓蔡的亲属信息,发现其中叫蔡志的那个,有个亲弟弟叫蔡健。户籍信息一调,就是蔡景天的父亲。
那么问题来了,蔡健和蔡志兄弟俩,是都参与了石品文绑架林依褚的案子,还是只有蔡志参与了绑架,但最终因无法获取赎金而将孩子交由弟弟抚养?
这两兄弟要问就得一起问,只问一个,另一个很有可能会望风而逃。根据大数据信息确认,目前蔡志人在西安。林冬当即决定兵分两路,由他和文英杰去西安找蔡志,唐喆学和岳林负责盯蔡健,同步进行传讯,且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到真实的口供。
说干就干,何兰给林冬和文英杰订了最近一班飞往西安的机票。他们还飞在天上的时候,唐喆学已经联络好了当地同僚进行接应与配合,前后不到一天的功夫,相隔两千公里,蔡志蔡健兄弟二人同时被带入审讯室。
蔡志坐过牢,知道警察审人那套,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一个字也不肯说,反正耗过羁押时限警察必须放他走。到了蔡健这则是另一番光景,打从坐进审讯室里开始就紧张的要死,不停的要水喝。刚开始唐喆学问蔡健孩子打哪来的,他说捡的,过了一会又说是从医院抱的,问他是从哪个医生手里抱的,却说不出人名。谎话连篇,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纠缠了三个多小时,唐喆学摆出副耐心被耗尽的态度,“嗙”的一把拍到桌上:“蔡健,现在孩子在你手里,说你涉嫌绑架一点都不亏你,明不明白?”
蔡健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完全听不出警察是吓唬自己还是干嘛,犹豫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我真的不……不知道孩子是被绑来的……是我哥……我哥说是……一朋友的孩子……生了没法养,问我要不要……男孩我当然要了……就……就抱来养了……”
“什么朋友?”
见对方终于肯说实话了,唐喆学稍稍敛起凶劲儿。
“跟他一起……一起坐牢的朋友……”
“叫什么?”
“没……没问……”
“你给钱了么?”
“给……给了……”
“多少?”
“两……两万……”
“给的谁?怎么给的?现金?转账?”
“现金,现金,给我哥,我哥给人家拿过去的。”
翻来覆去的问了一个小时,有用的信息止步于蔡家兄弟之间的现金交易部分。唐喆学起身离开房间,给林冬打电话告知审讯所得。关门之前听蔡健谨慎的问岳林自己能不能走了,结果岳林有样学样,“嗙”的拍了把桌子,语气又凶又冲:“走?你现在涉嫌买卖人口!你想走哪去啊!”
——嘿,学坏学的倒挺快。
一边感慨,唐喆学一边拨通了林冬的电话。
远在西安的蔡志并无被弟弟出卖后的惊慌,面对林冬用手机外放的录音,他依旧坦然:“对,孩子是石品文的,是他跟一有夫之妇生的,自己没法养,想让我帮忙找个好人家托付。”
林冬冷冷勾了下嘴角:“托付?你是以两万块钱的价格,把孩子卖给了你弟。”
蔡志双手一摊:“那不是卖孩子的钱,是给孩子妈的营养费。”
“你给的,还是石品文转交的?”
“他转交的啊,我又不认识那女的。”
“那你们后来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直没有。”
“对,因为他死了。”
林冬诈了他一句。效果非常明显,就看蔡志的表情僵了一瞬,眼角抽了两抽。故意杀人和绑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这些犯罪嫌疑人身上背负着的秘密,常常比警方能查到的要多。
沉默了一阵,蔡志说:“我没杀他。”
“我有说他是被杀的么?”林冬问。
眼神四下游移,蔡志局促的搓着手,终于,使劲咽了口唾沫:“有一天我给他打电话,接通了却没人说话,我当时就觉着他可能是出事了,赶紧给电话挂了。”
“你为什么会觉着他出事了?”
蔡志再次陷入沉默,神情纠结不安。林冬看的出来,蔡志是被什么事情压住了,不说,良心上过不去,说了,就是把自己往沟里带。
僵持间,林冬语气一软:“你孩子多大了?”
蔡志一怔,含糊道:“二十二。”
“工作了还是在念书?”
“工作不好找,准备考研。”
“你的刑事案底给他的就业带来了麻烦,是不是?”
蔡志沉默以对,肢体语言显得愈加纠结和局促。
“我记得你是因抢劫入狱的,而当时审讯人员问你为什么要抢劫时,你说是因为没钱给孩子买钢琴。”向后靠上椅背,林冬替对方叹息着:“你都快五十了还在外面打工,是想给孩子多挣点钱,以弥补对他的亏欠,但是蔡志,不管你如何洗刷过去,你始终和石品文是一类人。”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蔡志突然激动起来,愤然争辩,“他就是个畜生!连十来岁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杀害的畜生!”
林冬的视线瞬间锐利,倾身向前,追问道:“什么孩子?他身上还背着其他案子?”
这一刻蔡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垂头将脸深深埋进掌中,失声痛哭。
—
“你说什么?”
唐喆学听完林冬的转述,整个人都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老付的儿子是……石品文害死的?”
“根据蔡志交待的时间点,我认为被石品文杀害的男孩就是付嘉逸,案发时正好在泄洪期。”林冬的叹息从听筒中传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蔡志也说不太清楚,他当时和石品文没在一起,只说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他们才突然终止了取赎金的行动,然后转手将孩子卖给了蔡健。”
此时此刻唐喆学的心情只能用一种植物来形容,绕来绕去,没想到跟这儿找着根儿了。随后他又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那个……白警官……会不会是老付?他查着石品文了,发现儿子是被对方害死的,然后……”
“二吉,”林冬打断他,“没有尸体,我们不能随意怀疑一位功勋卓著的老前辈是杀人犯。”
道理唐喆学明白,可所有的线索排在一起,不怪他多想,他相信林冬更不会没想过。虽说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但付立新那种老刑侦真要想弄死个人还不被发现,确实比普通人容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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