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旁边几个人笑成一片,看好戏似的。
“给我。”江暗朝着季小屿伸出手,拿过其中一只,干脆利落地放在了自己头上。
廉价的灯光仍然在闪烁,配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一中强烈的冲突感,莫名次元壁破裂的诡异,但还挺好看,果然长得帅就是能撑住场。
闻岁瞠目结舌,这就是传说中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吧,缓和了好几秒钟才自暴自弃戴上另一个,咬牙切齿说:“你是个狠人。”
两人并排着站在一起,戴着同款发箍,浑身僵硬又别扭。
江暗盯着他看了一瞬,没忍住弯了一下嘴角,夸奖说:“挺可爱。”
“可爱个屁,也就是今天碰不着熟人,不然我才不。”闻岁抿了抿唇,耳朵被发箍压着,他不耐烦地又拨了一下,跟着人群大流朝着不知终点的方向散步。
江暗勾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回拽了一些,又说:“今天人多,你要是走丢了,我看这个蓝色耳朵就能找着你。”
闻岁啧了一声,不悦道:“你还当我是几岁小孩儿呢,走丢了我自个儿闭着眼就能找回去。”
江暗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抬手帮他把歪掉的发箍摆正。
汪奇粤像是动物园里被关了一年刚被放出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躁动:“听了好久季小屿的故事,这次终于见着了本人。朋友们,我们先去玩什么?过山车还是鬼屋?”
季小屿皱着张脸,很是抗拒:“大晚上坐什么过山车,我以为就是来看看巡游。”
“你怕了?好怂。”简映双手环抱着,眼神带着挑衅。
“是啊,我就是怂怎么样?”季小屿不要脸地承认,大步朝着巡游的方向走。
闻岁笑着用肩膀碰了碰江暗,示意跟上。
汪奇粤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真不去鬼屋啊,今天有限定恐怖主题,我想了好久了。”
江暗余光看了闻岁一眼,低声问:“想不想去?我陪你。”
闻岁摇了摇头,本来今天就是想出来散心,大晚上的,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光是路上这些妖魔鬼怪就够脑袋疼了,就这么走了几步路,连着被吓到三四次。
“我记得你不怕鬼。”江暗的手指随意垂着,指尖很轻地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这个动作有一些隐秘的亲昵,闻岁感受到那股温热从手上划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众人,没人在意,才说:“我不怕,我就是单纯的懒,懒得动。”
汪奇粤相当失望地唾骂:“你们都不行啊,一个个的都这样扫兴,早知道我就多叫几个同学过来了,他们在附近的KTV聚会。”
“你叫,叫几个力气大的,免得你吓晕在里面没人扛。”闻岁揶揄。
正说着话,一个脸上滴着血的女鬼撞进他们中间,瘆人的红色滴落在汪奇粤的肩膀上,两只眼睛带着猩红的血光。
他发出一声怪叫,一蹦三尺远:“姐姐别吓我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闻岁笑得浑身发颤,看着他吓得比女鬼还惨的表情,感觉这一趟来得真值。
等到女生走远,他才笑着说:“就人家这样的,怎么着也是过奈何桥。”
“别说了别说了,我觉得今天晚上能做十三场噩梦。”大概真是被刚才那一下吓着了,汪奇粤秒怂,揪着简映的袖子左躲又闪,避开刻意跑出来吓唬的路人。
季小屿往后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地扯了一下闻岁的胳膊,示意他放慢脚步。
两个人落后了一些距离,他才低声开口:“你知道你哥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有怀疑对象,但不清楚。”闻岁心说你可真会聊天,好不容易心情好点,一朝回到解放前。
听到这话,季小屿咋舌:“都这么几天了,还没问出来,你心是真的大。”
闻岁无奈地耸肩,视线落在前面江暗的背影上:“能怎么办,总不能掐着他的脖子非要问个好歹。”
“你变了,你之前可是口出狂言能扣着人脑袋强行和好的闻岁,现在怎么……”季小屿一时之间没找着形容词,”这么优柔寡断。”
四处都是人在说话聊天,一片闹烘烘的,闻岁站在人群里静默了一瞬。
好几秒后,才无奈地笑了一下,叹息出声:“反正有这么一个人,是谁重要吗?”
季小屿点了点头,心说以前觉得江暗是绝顶好对象,现在看来,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太渣了。
这就是顶级海王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能把人套得死死的。
他幽幽叹了口气,又安慰地拍了拍闻岁的肩膀:“你的苦我懂,想开点儿。”
闻岁扯了扯嘴角,低声说:“能不能别聊这个?烦死。”
大概是语气有些烦闷,季小屿瞬间噤声,不再言语。
花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走到巡演的街道边上,他们顺着人流往前慢吞吞地挪动步子,等游行过来。
没过几分钟,前面的人群出现了一片躁动,紧接着一大群打扮好的鬼怪从街道另一边蜂拥而至,扑向路人。
周遭陷入一片混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拍照,有人好像摔倒在了地上,人群拥挤在一起,几乎是站不住脚。
闻岁有些烦躁地扶正被挤歪的发箍,再回神的时候,熟悉的几个人都挤不见了。
夜色已至,为了营造气氛,整个街道都陷入了整片整片的昏暗,只有四周高处缓慢地四处扫射着红色的灯光。
他被迫挤着往前行进,四处张望着寻找,却仍然找不到大家的身影。
原本是无所谓的,只是在那一瞬间,被拥挤到有些喘不上气的那一刻,闻岁突然好像回到了八岁的那一年。
那次是谢明之第一次带着他去游乐场,正是周末,也是跟今天一样的人多,每个项目前面都排满了人。
难得出来游玩,虽然江暗没跟着一起,那天的闻岁仍然特别开心,玩疯了似的要把全场玩个遍。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谢明之没站在原地等他,人已经不见了。
旁边的凳子上只留了张字条:妈妈临时有事,你在原地等一下,我过会来接你。
他身上没带钱,没电话,只是无助地站在排队的地方仰着头,看着一个一个从自己面前匆匆而过的大人,就是没有自己的妈妈。
天色渐暗,小朋友彻底慌乱了起来,开始绕着园区一处一处的找。周围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牵着小孩,温馨又和谐的模样。
只有自己,眼睛里含着泪,瘦瘦小小的一个,站在人群里慌张又无措。
两条腿已经走到泛酸,几乎是把一整座山的园区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谢明之。
广播里开始循环播放寻人启事,只是直到园区即将闭园,闻岁仍然没找到那个招领点。
实在是走累了,他蹲在一个收摊的摊主旁边,埋着头一下一下揪着路边花坛里的草,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浑身上下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天黑了怎么不回家?”摊主看他可怜,好心问了一句。
闻岁摇了摇头,脑袋垂得很低,声音越来越小:“他们不见了,我不知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然后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手心被一只比自己稍微大了一点的手掌握住:“岁岁,找到你了。”
闻岁猛然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江暗弯腰看着自己,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得潮湿,眼里满是焦急。
憋了一整天的情绪瞬间控制不住,嘴巴一张,一下子就哭出了声:“哥哥,我迷路了,呜呜呜我……我找不到妈妈……呜我好害怕……”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止不住似的,看到了哥哥,终于可以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全部释放。
“没事,我在。”江暗有些笨拙得抱着他的脑袋,用衣袖帮他把眼泪擦干,“岁岁不哭,哥哥带你回家。”
小时候没得到父母太多的爱,逐渐就变得不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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