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内定
翁施摘下手套,仔细地洗了手消了毒,走出实验室,宋尧问他:“送走小肥了?”
“送走了,”翁施看见垃圾桶里躺着的蜂蜜空瓶,忍不住叹息,“唉。”
“不是提前送过丧了吗?”
“小肥和大肥不一样,”翁施眼神哀怨,“它死不瞑目。”
宋尧在整理文件,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它告诉你的?”
翁施摇摇头,低声说:“小肥没来得及吃上最后一口蜂蜜。”
“瞎嘀咕什么。”
宋尧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把一沓文件塞进包里。
翁施撇嘴,往椅子上一坐,脸往手臂里一趴。
偶像没见着,蜂蜜也没了,真悲哀。
他在网上看见过,别人追星都轰轰烈烈的,和偶像坐一班飞机、住一家酒店,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难呢?
真是柏拉图式追星啊。
宋尧见他兴致不高,从桌上摸了个薄荷糖扔过去:“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以为你给我送丧呢。”
“呸呸呸!”
翁施立即坐直身体,很有仪式感地呸了三声,还拿手敲了三下桌子。
宋尧背起包,翁施这才发现他要出门:“宋老师,你要出去吗?”
“去厅里开个会。”宋尧说。
“啊?”翁施有些舍不得,“那晚上——”
那晚上我们不去超市了啊?
“晚上你早点回,这几天够累的,”宋尧一抬下巴,“里边仪器关好,走前检查一遍。”
小呆瓜最近挺辛苦的,再不休息休息,这瓜苗都蔫儿了。
翁施送宋尧去车库取车,目送他把车开走了才回来。经过刑侦队,他又踮着脚往里瞄,里头空荡荡的,没几个人,都跟着尚队长出任务了。
刚和门卫聊了几句才知道,就在他处理小肥的时候,尚队长匆匆回来过一趟。
同在一个屋檐下上班,却频频错过,见不着面,真是悲伤的故事。
回到了物证科,办公室比刑侦队还冷清了,宋科长去开会了,晚上没有超市逛,真是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就在翁施惆怅的这当会儿,手机“叮”一声响,他低头一瞅,发工资了!
何以解忧,唯有来钱。
翁施雀跃地打开手机银行,首月工资扣完税到手2380,前一秒还悲伤的心一下就热乎了。
他决定晚上自己一个人去逛超市,明天给宋科长做点好吃的。
“哎,人呢?都哪儿去了?”
翁施回头一看,立即起身挺胸收腹立正站好:“吴主任好。”
老吴探进脑袋瞅了眼:“你们宋科长呢?早退了啊?”
他说完还露出一副“被我抓个正着了吧”的阴险表情,翁施心说怪不得宋科长叫他老傻逼。
“不是的,宋科长去省厅开会了。”翁施说。
“不在是吧?”老吴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步进了屋,摆出一副微服私访的架势,“马上到你们仨录用期了,我代表组织来考察考察你们。”
这话说的翁施忒紧张,之前有回老吴让他买茶叶,他没去,吴副主任不会因为这事儿给他穿小鞋吧?
整个新阳市局都知道政治部的吴副主任和物证科的宋科长不对付。
吴副是省里调下来搞组织建设的,调任到新阳市局后,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抓迟到。
宋尧回回踩点打卡都被他抓个正着,落他手里被整成了个负面典型。
吴副搞办公室政治搞了半辈子,从没干过刑侦口,自然不明白像宋尧这样做物鉴的,遇着案子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有的事,早晨来迟些也是能够谅解的,就连局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宋尧也是个心大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老吴要拿他立威那就立呗,他也无所谓。
抓迟到这事儿宋尧丁点没放在心上,要真说结下梁子,还得是上月局里搞月度工作汇报,老吴把自个儿捯饬的人模狗样,愣是把脑门儿上那稀疏的几根毛打理出了茂密丛林的效果。
他上台后清了清嗓子,第一句话就是:“经过我这一个月的观察调研,我十分质疑物证科的工作效率,尤其是宋科长,同志们都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才迟迟到达工作岗位。一个部门竟然如此悠哉游哉,连工作时长都无法达到最低要求,不禁令我觉得这个部门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宋尧当即就炸了,一拍桌子站了起身:“你他妈五点半一到就准时溜号,老子加班加点搞鉴定的时候你个老傻逼指不定在哪个洗脚城里睡觉!”
老吴气得直哆嗦:“你说谁是老傻逼!”
“又老又傻又能装逼,”宋尧嬉皮笑脸地问坐他旁边的尚楚,“全市局从上到下还有谁?”
尚楚是刑侦队二队的队长,和宋尧打高中起就交好,是十多年的铁哥们儿,也是个能拱火的,一本正经地回答:“要说老,这场子里就两个人符合条件,一个是谢局,一个是吴副。吴副主任,你觉着阿尧说的不是你,难道你认为谢局是老傻逼?”
下边人全抿着嘴偷笑,老吴又气又恨,羞愤的嘴里直往外蹦语气词。
最后他俩一人回去写了份检讨,这事儿就算平了。
尚楚是刑侦队长,真真正正是上一线赴汤蹈火的,还是谢局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老吴不敢朝他撒气,自然把账全算到了宋尧头上。
翁施来了这么久,宋科长和吴副部长间的梁子,他也是听说过的。
惴惴不安地送走了老吴,翁施没精打采地趴桌上休息,没多久肖义宁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翁施张望了眼:“王冕呢?”
“吃饭去了,”肖义宁长吁短叹,“小翁,做好心理准备。”
翁施一头雾水:“什么准备?”
“我刚知道了一个重磅消息,”肖义宁压着嗓子说,“你知道王冕和政治部的吴副什么关系吗?吴副是他亲大舅!他留用基本板上钉钉了,咱俩也别挣扎了,都内定了。”
第13章 无限猖狂
这个消息宛如当头一棒,不亚于晴天霹雳,实在是骇人听闻,令翁施大惊失色,心中直呼我操你大爷。
“对了,你收到工资了吗?”肖义宁换了个话题。
翁施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失魂落魄地点了下头:“收到了。”
“这么点钱能干嘛的,”肖义宁说,“反正也留用不了,我打算辞职转行了。”
“啊?”翁施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宁哥,那你打算转行做什么?”
肖义宁说:“做网红。”
虽说职业不分贵贱吧,但翁施没想到他要转行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连警察系统都不留了。
不过说实话,肖义宁还挺适合干网红的,形象好,会说话,落落大方,交际能力没得说。
肖义宁下巴一扬:“‘抖手’知道吧?就那搞短视频的。”
“知道的,昨晚新闻还说了,”翁施一板一眼地播报,“抖手被网信办点名批评,传导不正确价值观,宣扬过度消费,引导未成年人进行直播打赏……”
“停停停!”肖义宁冲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谁和你说这个了!我一好哥们儿,毕业了在上边做吃播,开一场直播,一小时,你知道能赚多少钱吗?”
翁施被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多少?”
“这个数。”肖义宁竖起一根手指。
翁施低呼:“一百?!”
时薪一百,一天工作八小时就是八百,一个月就是两万多!
肖义宁一副“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再猜。”
翁施惊叹:“一千?”
“一万!”
翁施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去,他扶稳了坐正了:“宁哥,那你也要做吃播啊?”
“我不玩那个,经过我缜密的分析,”肖义宁分析的井井有条,“吃播市场已经饱和了。我计划做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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