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这道走廊,迎面而来的是浅淡的香气和舒缓的音乐,酒吧不算大,连同吧台一起,不过二十几个座位,有三个调酒师正在调酒,每个人都穿着背带裤,耳垂上打着耳钉——他们都是可买品,我睡过里面最好看的那一个。
我坐在了吧台的边缘,点了瓶酒单上最昂贵的洋酒,我睡过的调酒师开了酒瓶,帮我醒酒,温声问我:“今天怎么有空来?”
“想约你出去玩。”我直白地说。
“我最近涨价了,”他比我更直白,“但可以给你打个折。”
“算了,别人玩腻的,我懒得碰。”
我和他约上床的时候,他还是个雏儿,在光怪陆离的酒吧街保留着自己的底线,那时候他还有个很喜欢的男朋友,他在酒吧打工赚到钱,转头就帮男朋友交了学费。
他的故事有个很烂俗的开头,自然也有一个很烂俗的结尾,他的男朋友毕业后甩了他,另外交了富裕的新男友,他精神状况不佳,浑浑噩噩度日,有一天喝醉了,差点被人“捡尸”。
我日行一善,把他救了,他醒来后想以身相许,我懒得占他便宜,就当了他第一个金主。
我们维持了一段这样的关系,他在得知我有家庭后,主动提了中止关系,后来又很快地找到了新的金主,明码标价,因为活好不粘人,倒是干得小有名气。
很多人不在意他混乱的过往,但我这人有点心理洁癖,再跟他上床是不可能了,就是单纯地想约他出去玩。
纯玩不涉及到付费,刚刚的对话,是他隐晦的邀请,我拒绝了,他也不难过,反倒是笑眯眯地说:“我这儿刚来了个大学生,嫩得很,介绍给你?”
“找乐子的?”我喝了口红酒,有点意兴阑珊。
“男朋友生病了,卖身筹钱的。”他轻声说。
“算了吧,麻烦。”生活不像苦情剧,能做出这种卖身决定的男大学生,脑子肯定有点问题,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碰了很容易招惹是非。
“你见见人再说,长得可好看。”
“比你还好看?”
“嗯。”
我知道他从不撒谎,这个“好看”应该也没掺杂水分,想了想,我点了头,说:“老地方。”
“好,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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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老地方,是酒吧附近的一处公寓,是我名下的房子,但去的次数不太多。
我开了门,洗了澡,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了惯用的计生用品,没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应该是新鲜的交易品到了。
我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正想发给赵星,赵星却先发给我了一条消息,准确来说,那是一张照片。
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上,圆圆的,很漂亮。
我等了几秒钟,赵星果然又发来了一条文字。
——“今夜夜色很美。”
这其实是个被用俗的暗语。
他在说,我很爱你。
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之前编辑好的消息发给了他。
“报备下,我今天上个人,干净的速食品。”
发完这条消息,我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插上了充电线,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很漂亮干净的男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头发是炸起来的,眉眼间都是桀骜不驯。
他说:“你是崔明朗,崔先生?”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点赵星年轻时候的影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说:“是我。”
第20章
不过到最后的时候,我和这个男孩没有上床。
不是他不合胃口,也不是我突然萌生了什么怜悯心,而是他当着我的面接了个电话,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过一会儿我就去陪你。”
他挂断了电话,我问他:“你男朋友?”
他“嗯”了一声,脸红的模样,也像极了赵星星。
“他生了病?”我追问了一句。
“是,所以我出身体,你出钱,咱们以后钱货两讫。”
我低笑了一声,为了他的天真,他或许并不清楚,一旦走上了这条道路,不管他是否愿意,他都会失去比他设想的更多的东西。
当然,他也足够幸运,有几分像我的夫人,我愿意为此给他一个新的选项:“我可以给你提供五十万的无息借款,和一份月薪三千的兼职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说:“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
“如果你决定的话,我之后就会让我的秘书联系你,我们需要签订一个正式的借款协议,”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背上这笔借款是十几年的事,到那时候,你未必和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
他看起来很想反驳我,但又顾忌到我即将给他一大笔钱,攥了攥拳头,忍住了话语。
我是真的挺喜欢他这个类型的,于是抬起手,摸了摸他头上的硬茬,说:“陪睡的话,可以给你减免点欠款。”
他一把拍掉了我的手,又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他说:“别动手动脚的,我不卖身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吩咐助理了这件事,又把助理的联系方式推送给了年轻人,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说:“去忙吧。”
他在原地踌躇了几秒钟,最后涨红着脸,对我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话音刚落,他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飞一样地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想起了少年时的赵星。
赵星那时候是篮球队的队长,他身量高,后背也有流畅的肌肉,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在球场打上半场球,皮肤就像是镀了一层蜜。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的队友去找女朋友喝水,他则会直接走向我,我没给他准备水,他也不在意,随手抓起了一瓶篮球队统一采购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他的喉结上下耸动着,整个人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仰着头问我:“你上场么?”
我摇了摇头,说:“不上。”
他把矿泉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说:“我们会赢。”
“当然,晚上吃火锅。”
我面上不显,但其实心底已经把他的背心剥光了一百遍。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点了然,故意拽着背心擦了擦身上的汗,说:“等我。”
我那时候就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欢呼雀跃地奔向他的队友、他的战场,但我又很清楚,他很快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将会做最亲密的事,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爱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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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小伙子走了,今夜我无人陪伴,我犹豫了几秒钟,做出了一个对我而言不算困难的决定——给赵星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通,赵星沙哑着嗓子,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伸出脚踹床上的软垫玩,反问他:“你床上有人?”
“嗯,”赵星承认了,“你在哪儿?”
“酒吧旁边的小公寓里,躺着呢。”
“今晚的床伴不合口味?”赵星轻声问。
“太像你了,没舍得下手。”我实话实说。
“……”
赵星沉默了,他知道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他过来找我的,但这是他很久以来的第一次犹豫。
其实我也理解他此刻的犹豫,毕竟我们已经默认了将会离婚,这时候再见面,而且是见一次大概率会上床的面,实际上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但我不认为他会拒绝,他永远拒绝不了我的,即使他没那么爱我了。
所以我一点也不意外地听到他说:“我马上过去。”
“记得洗澡,”我叮嘱了一句,“我不喜欢你沾上别人的味道。”
“你还在意这个?”赵星嗤笑出声,“我们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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