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有的不是。”陆少珩将细长的叶片折成花瓣的形状,口中说道:“等你长大了,到外面去读大学就知道啦,总体来说还是很多姿多彩的。”
佳佳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了下来:“可是俺爸说,男娃才上大学,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嫁人的。”
“你爸爸说的不对,女孩子可以做很多事,读书、工作、当老师、当运动员、当科学家。”说着,他把折好的玫瑰递给小姑娘:“拿着。”
佳佳接过这朵“玫瑰”,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双眼放光地说道:“我想当明星!在电视里唱歌跳舞的那种!”
陆少珩笑吟吟地表示了肯定:“不错呀,当明星可风光了。”
在和佳佳聊天中,陆少珩得知她的父母都在城里打工,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既然相识,那就是缘分一场,况且自己还欠着人家一条命——想到这里,陆少珩伸手去掏自己的名片夹。
这时,他又突然想到,他那倒霉的名片和手机一起早就在小溪里被泡烂了。于是他跟佳佳要了支笔,在叶子上写了一行数字。
“给你我的电话,算了,还是给你我同事的吧,等你长大了,可能已经找不到我了。”说着,他划掉了原先写下的一串数字,重新留下了凌逍的号码:“将来你遇见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找他帮忙。”
“真的吗?”佳佳的语气里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陆少珩笑着回答道。
佳佳从陆少珩的手中接过这张写着电话的叶子,像是捧着对未来希冀一般,万分珍惜地收进了自己的铅笔盒里。
夜色渐深,山里人家休息得早,村里的夜晚格外寂静。四周除了草丛里的蛙叫虫鸣,远方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陆少珩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忙了一个晚上,佳佳终于倒腾完了作业,收拾着书包准备收摊。就在这时,头顶上吊在竹竿上的灯泡闪了闪,就这么灭了。
“你家里还有灯泡么?”陆少珩踩着板凳上去检查了一番,以他贫瘠的生活经验,初步判断是保险丝断了。
佳佳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拿了一枚新灯泡出来。
灯泡有些烫手,陆少珩单是把旧灯泡拧下来,就花费了一点时间。就在一大一小围在灯下捣鼓时,篱笆墙外一束晃动的手电筒光直直照了进来,大剌剌地落在二人的脚边。
随后而来的是一连串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响起:“就是这儿了,您慢点,当心脚下——佳佳,开门,有客人。”
佳佳把新灯泡往陆少珩手里一塞,连忙出去开门,她认出了这是村长的声音。陆少珩回过身去,无动于衷,站在板凳上继续手里的活计。
今天晚饭时他已经领略过村长的热情,实在难以招架。
佳佳和村长说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们说的是本地方言,陆少珩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就在他的思绪不断飘远的时候,一道男声突然响起:“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正好可以给你收尸。”
陆少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得低下头,一双黑得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里。
看着凭空出现的陈濯,陆少珩呆愣住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陈濯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么一个小村庄里。
陆少珩没有心思去体会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蠢极了。
陈濯没有对陆少珩的这幅傻样发表什么评论,他拍了拍陆少珩的腰,将他从板凳上赶了下来,顺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灯泡:“先去关电闸。”
陆少珩一句话都没有说,梦游似的进了里屋。
陈濯的动作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老式灯泡换好了,陆少珩重新打开电闸后回到院子里,看见陈濯正在和村长道谢。
原来陈濯是在村长的帮助下找到佳佳这里来的,陆少珩看着站在丝瓜藤下和村长寒暄的陈濯,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会疼,是真的,陈濯真的来了。
不一会儿,陈濯就送别了村长,来到陆少珩面前。如果是不是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村长怕是要拉着陈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陆少珩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着陈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随意些:“你怎么来的?”
陈濯言简意赅:“开车。”
“车呢?”陆少珩问,佳佳的房子在村子的最高处,门前阡陌纵横,最宽的一条路也只能容一辆三蹦子通过。
“停在村口。”陈濯说。
陆少珩笑了起来,鼻子酸酸的:“大半夜开山路,当心连人带车翻下去。”
“不带你这么咒人的。”
见陆少珩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陈濯又无奈又生气,朝他伸出了手。
就在陆少珩以为陈濯要拥抱自己的时候,他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门,笑骂道:“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33
第三十三章 我来了
佳佳端着一盆滚烫的沸水从屋子里出来,半途被陆少珩接了过去。
“赶紧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学。”陆少珩端着脸盆,对佳佳说:“这边交给我来就可以。”
佳佳点了点头,害羞地偷看了陈濯一眼,一溜烟儿跑了。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适应,陆少珩已经完美地融入了乡村生活。他先将脸盆放在水井旁边的板凳上,然后操起一只葫芦做成的大水瓢,舀了一大瓢井水兑到烫水里,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才把陈濯招呼过来。
陈濯正在欣赏陆少珩忙活了一晚的草编作品,听见陆少珩的声音,放下手里的小麻雀小蚂蚱。
“之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手这么巧。”陈濯走向陆少珩,问。
陆少珩瞄了眼陈濯刚刚放下的东西,说:“喜欢啊?喜欢可以送你。”
陈濯随意问道:“是不是我喜欢什么你都可以送给我?”
陆少珩可不会轻易掉进坑里,保守地说:“这个得分情况讨论了。”
村道狭窄,陈濯把车停在了村口,徒步进的村。山里刚下过雨,这一段路走下来,他的身上已经脏得不像样。
陆少珩像个专业洗头师傅似的,安排陈濯在水井旁的小板凳上坐下,从脸盆舀起一瓢温水,像模像样地吩咐道:“低头,闭眼。”
陈濯配合地低下头,陆总亲自洗头,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
只是他刚垂下脑袋,一勺温水就这么泼了下来,水流顺着他的脖颈儿灌入了衣领,把身上的衣服淋了个湿透,头发倒是一滴水也没挨着。
“陆少珩。”陈濯睁开眼睛。
陆少珩也有些尴尬,他连忙按下陈濯的脑袋,态度良好地开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误。”
说完,第二瓢水很快淋了下来,这次倒是成功打湿了陈濯的头发,但也许是手感寸了点,又有大半的水流顺着陈濯的额头向下,淌在他的脸上。
“你是故意的么。”陈濯抬起头来问陆少珩。
“意外,意外。”陆少珩的嘴里虽这么说,手里的水瓢却微妙地倾斜了一个角度,一股细细的水流从瓢里漏出来,一滴不漏地全部落在陈濯暂时还没有受到波及的裤子上。
陈濯这下终于确定陆少珩就是在消遣他,他猛地站起身,从盆里鞠起一抔水,扬手就要去泼陆少珩。陆少珩的反应极其敏捷,他先是用水瓢抵挡住陈濯的第一波攻势,然后不甘示弱地舀起一勺水,朝陈濯泼去。
这瓢水刚泼出去,对面的攻击就赶到了。陆少珩往后一闪,和陈濯拉开一小段距离,开始恶人先告状:“都和你说了对不起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陈濯泼了一脸一头的水,气得他操起水瓢又冲了上去:“好你个陈濯。”
一来二去,两个老不正经的人就这么在人家的院子里打闹了起来,脸盆“哗啦”一声掉落在地,石板地上濡湿了一大片,四下飞溅的水花惊起了草丛里的一大片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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