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声,“秦毓,放武侠小说里,说不定还会夸你恩怨分明,侠义心肠。我该不该也夸夸你?”
秦毓:“你高兴就好。”
严斯韫又笑了声,有点冷,但看他表情颇为平静,瞧不出他生气的迹象,秦毓以为他不认同他的恋爱态度但是不反对、不批判。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有事?”
“履行炮友该尽的义务。”
“我说过我不插入你和谢小冰的感情——”
“我没答应谢小冰的交往请求。”
秦毓不解。
严斯韫:“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被珍惜。”
明白了。秦毓:“原来你也会对谢小冰耍心机。”过了一会儿,他说:“周三吧。其他时间都有安排。”
严斯韫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找个地方停下来:“下车吧。”
秦毓瞪大眼:“过河拆桥?”
严斯韫表情讥诮:“前面是地铁,或者你希望我亲自送你回家?”
想起家里还有一个老畜生,秦毓就妥协:“算了。”
言罢下车离开。
目送秦毓的背影,严斯韫神色从平静逐渐过渡为神经质似的疯狂,踩着油门的脚绷得很紧,脑海中第无数遍闪现冲撞过去的影像,被血红色染遍的秦毓一动不动,乖乖的,很听话,很可爱,但是从此以后没有生机。
没有生机。
严斯韫合眼,一遍遍深呼吸,放松神经,秦毓的情话爱语总能随时随地脱口而出,轻飘飘落地,听不到重量,这头和他说完,转过身又可以把同样的话对着另一个男人说出,轻佻放荡,不应该相信、更不应该沉沦的。
可是失去生机的秦毓再也不能说出那些虽然轻佻放荡可是甜得心脏软绵绵的爱意了,再乖、再听话,也变得狰狞了。
嘀嘀嘀——
后面的车辆疯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见迟迟不动,气得下车捶车窗,玻璃窗降下来,司机破口大骂:“停这里拉屎——”
看着车窗后的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绷紧,手背青筋凸出,太阳穴鼓鼓的,眼白处有赤红的血丝,眼神凶神恶煞,司机想干架的心立刻吞回肚子,扯了扯嘴角说没什么了就迅速跑了。
严斯韫合上车窗,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两三秒后发动汽车走了。
***
谢小冰的暗示被无视几次后,直接挑明,不敢置信地收到严斯韫的拒绝,气得他当晚打车到严斯韫的家。
刚到就撞见一个女人从严斯韫家门口出来,谢小冰上前打招呼:“王姐,您怎么来了?”
“上门服务。”被称为王姐的女人拉住谢小冰,严肃地问:“小冰,姐问你件事,事关严先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所以别骗我——你想和严先生复合这件事,是不是认真的?”
谢小冰莫名其妙:“当然!王姐怎么这么问……难道是严严心理出问题了?”
女人是心理医生,从严斯韫十五岁起就开始为他治疗心理问题。
“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王医生摇头:“事实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开药,我个人认为他这几年的状态其实很稳定,已经让他停药很久了。严先生很配合我,一直没吃药,情绪和心理都处于稳定值,我以为再过一两年就会彻底好……但是没想到突然发病,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他发病。”
谢小冰面露担忧:“王姐您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医生:“他不肯对我敞开心扉,似乎不太相信我了。但我看得出他很焦虑,也很恐惧,像是受到严重刺激,他只说你提出复合——我只能想到是你的缘故,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严斯韫有严重创伤后遗症,曾经依靠谢小冰和心理医生辅助而渐渐走出阴霾,在谢小冰交了男朋友后,严斯韫的心理疾病复发,并由创伤后遗症转化为另一种更为复杂、麻烦的心理疾病。
王医生记得严斯韫大学期间有过好转的迹象,可惜后来突然爆发出来,还有自杀倾向,她进行紧急治疗方案时,调查到那段时间里,严斯韫和谢小冰交往、分手,肯定是谢小冰的行为导致严斯韫因情感问题诱导出潜伏的心理疾病。
找出原因,对症下药,才救了严斯韫。
“我告诉过您,出于幼时经历,严先生对他人情绪变化尤其敏感,像您这样情绪变化多端,朝令夕改,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虽然能刺激严先生死气沉沉的情感,但也会不小心刺激过头带来反效果。”
王医生很严肃地说:“当年您知道他的心意,身边还是情人不断,当然我知道你没义务奉献自己拯救严先生,可我也告诉过你,如果你不能接受他,最好离他远点。但你没有,还以朋友的名义留在他身边,又兴之所至突然松口和严先生交往,不到一年就分手,现在又来说复合——恕我直言,如果你希望严先生死,就让他别再请我来。”
谢小冰神色复杂,有愧疚、伤感,还有一丝冷漠和不悦。
“我以为他好了。”
“我也以为他好了。”王医生加重语气:“他十五岁时,我以为他好了。二十三四岁时,我也以为他好了。”
王医生倍感无奈,颇为疲倦地说:“严先生很会隐藏情绪。我们心理医生不会读心,治疗也需要患者的主动配合,而严先生一旦不需要医生就会刻意迎合我们的情绪,让我们误以为他已经好了。小冰,如果你不希望他死,就好好劝他,积极配合治疗才是活路。”
谢小冰勉强一笑:“我知道的。”
送走王医生,谢小冰用指纹锁进屋,此时还是白天,窗帘都被拉上,但屋内所有灯都被打开,墙壁光洁,地面一尘不染,洗衣机、烘干机、扫地机器人等清洁机器同时启动。
严斯韫赤脚坐在地毯上,背对玄关,正专心致志拼一款极径直复杂的乐高。谢小冰扫了眼包装,认出那是特别定制的纪念款,超过三万块积木,售价高昂不说,全世界只此一款。
谢小冰不是乐高发烧友,不会知道什么纪念款、积木总数目,只是因为严斯韫十岁开始玩乐高,从简单到复杂,心理疾病一发作或者心情不好时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安静地拼乐高,所以他才会了解一部分的乐高知识。
严斯韫有两个房间都装满拼好的乐高,其中一个房间专门用德国定制的三米高玻璃柜安放一个巨大的机械模型,那是严斯韫最喜欢的模型,也是谢小冰觉得所有模型中最酷的一个。
“严严,我刚在门口遇见王姐,和她聊了会儿。”谢小冰坐在严斯韫身边,注意力被他手里的机械积木吸引:“这不是你最宝贝的乐高?怎么拆下来重新拼了?”
严斯韫:“不是乐高。”
谢小冰愣住:“啊?”不都是积木拼贴游戏?
严斯韫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拼块卡进凹槽里,头也不回地问:“找我有事?”
谢小冰正色道:“我这次是认真的,严斯韫,请你和我交往。”
严斯韫兀自拼机械模型的手臂,冷漠的无视让谢小冰无法接受,他忍不住心烦意乱。在谢小冰烦躁不已时,严斯韫开口,堪堪卡在谢小冰爆发的当口。
“你上回也说过这话,然后劈腿、出国,等你跟我分手了,我才知道。”
谢小冰脸色不好看:“我当时年轻爱玩……”
“前两个月你才跟认识的人旅游、夜游车河,也是年轻爱玩?别跟说你们是关系纯洁的成年人,没上过床。”
谢小冰忍无可忍:“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吗?冲着我撒什么气?你敢冲秦毓撒吗?”
严斯韫动作一顿,扭头盯着谢小冰。
谢小冰被那阴沉无机质的目光吓到,随即怒气疯涌,噌地站起,竭力克制发火:“严斯韫,我们能不能别闹了?我承认以前是爱玩,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你觉得你没问题吗?你没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我有时候感觉不到你的内心!你喜欢我,这毋庸置疑,我当年定不下心但现在可以,我也喜欢你,复合有什么不对?你还在纠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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