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其实还有一个摄像师没走,他刚好在发动车前接了个电话,便一边抽烟一边跟领导讲电话,忽然眼睛一闪,看到从殡仪馆门口走出两个人,他迅速挂了电话,倒也没有上去打扰他们。
只是悄悄地拿起了摄像机,对着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其实很有意境,在漫天黑幕笼罩的雨夜里,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穿着正装,都撑着一把低调奢华的雨伞,只是前面那个人的脸被雨伞的檐挡住了,后面那个人的脸完整地露出来,英俊而带着一点冷淡,眼神却带着温柔和悲伤。
这张照片后来在国际上拿了奖项。
在国际展览的时候,有人说,盯着这张照片的时候,仿佛能感受到冰凉的,寂静的雨滴落到皮肤上,整张照片都是安静的,静态的。
唯独只有后面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目光温柔如水,在前面那个人的背影处不断流连,腕上的手表闪着冷光,熠熠生辉,构成了这幅画的动态。
让人忍不住遐想,前面那个被雨伞挡住的人是什么样的脸庞和神态。是如出一辙的温柔?还是一脸不屑?还是郁闷?抑或是无知无觉的冷淡和平静?没有人知道。
落嘉默默地撑着伞往前走,他的车停在深蓝色的路牌旁边,他径直朝前走过去。
忽然,耳朵里听到微弱的声响,他对声音十分敏感,扭头去看。
就看见在一个垃圾桶,也许是风真的太大了,把垃圾桶完全吹倒了,里面的各种酸臭污脏全部倒出来,散落在地上。
在那些垃圾的旁边,有一团灰色的东西,身上的毛全部被淋湿了,应该是小狗,看起来还很小,正耸动着鼻子,在垃圾桶旁边翻翻嗅嗅,应该是找东西吃。
落嘉撑着伞走过去,蹲下,手掌拍拍,轻声呼唤道:“狗狗。”
小狗抬头看他,尾巴摇摇,脸上笑开,吐着舌头,摇摇尾巴想过来跟落嘉贴贴,看起来粘人又友善。
“谁的狗?”傅司年站在落嘉的身边,盯着小狗拼命摇晃的尾巴,默默撑着伞问。
落嘉没有理他,一只手撑住伞,另一只手摊开,想接住蹭上来的小狗。
傅司年挡在落嘉的前面,伸手拉住小狗的脖子,脸上带着一点嫌弃,回头对落嘉说:“脏。”
小狗似乎很不满,哼哼唧唧地摇头,想摆脱脖子上的束缚,四个爪子不断地刨地,两个眼睛如黑豆,看起来傻乎乎的,又想跟落嘉玩。
落嘉看看周围,殡仪馆荒无人烟的,现在又下着雨,这么小的狗,脏兮兮的,他要是走了,也许小狗没人管了。
傅司年眯起眼睛,看到小狗脖子上有个小小的牌子,直接把他拎起来,拿起牌子一看,说:
“收容所的狗,不知道怎么被跑出来了。”说着又拎着左右轻轻晃晃,“应该被欺负得很惨,不知道还嘴的,耳朵被咬掉了一块,鼻子也是。”
“给我。”落嘉伸手。
“脏。”傅司年拍了一下落嘉空空的手掌。
“你嫌脏就给我,我带它走。”
小狗好像听懂了,快乐地朝着落嘉旺旺几声,尾巴摇摇,打在傅司年的手腕上。
傅司年拎着狗不撒手,说:“你单手撑伞都撑不稳,给你?两个一起被雨淋吗?而且,你有时间养?”
许落嘉被他一哽,想,确实没有时间。
小狗需要充沛的爱,细心的照顾,以及稳定的陪伴。落嘉始终是艺人,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小狗长时间见不到主人,是会抑郁的。
落嘉一脸麻木:“你也没有时间,把它给我,我了解过很多关于养小狗的知识,会先带它去医院,再给它找家人。”
傅司年已经把狗抱在怀里,身上的西装被沾了一点菜叶子的碎屑,却依然淡定高冷,仿佛那个不是菜叶而是钻石。
“抱歉,我有。葬礼办完以后,我会退圈,回公司上班,时间比你稳定很多。”
落嘉心里其实是很吃惊的,傅司年的演艺成就是多少圈里人梦寐以求的目标,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
同为艺人,把他当作一个陌生同行,落嘉有时候暗暗地想,如果能达到傅司年百分之一的成就,他的一生也算有意义,也算青史留名。
现在,傅司年竟然说放下就放下。
不过落嘉很快就先想通了。
艺人始终是圈里的食物链低端,就算做得再好,也不过是资本手上的一枚棋子。
傅司年重利益,怎么可能甘心被他人所控制,他当然要争取做操控棋局的人。
不对,他姓傅。他不是棋手,他生下来就已经坐在了裁判席,宣布规则,检控棋局,审判结局,他是从来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傅司年。
落嘉看着傅司年怀里的小狗,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好好地养它吧,新鲜感过了不要把它扔掉,告诉我,我会管它的。”
说完,落嘉就站起来,打伞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傅司年在身后,怀里抱着小狗,一直看着落嘉离开。
落嘉走着走着,忽然回头。
傅司年的手紧了一瞬间,眼神盯着回头的落嘉,眼里竟然带上一点期待的色彩。
怀里的小狗被抓痛了,郁闷地嗷了两句。
傅司年稍微松了一些力气,面上一片平淡:“怎么?”
“伞,我会寄回公司给你的。”
“不用了。”傅司年浑身的气场低落下去。
落嘉转身欲走,拿出电话,正在嗡嗡震动着,落嘉看了一眼手机,回头对傅司年说:“再见。”
“你非要跟我算那么清楚吗?”傅司年对着落嘉的背影,低声说。
“是的,毕竟你是傅司年。而且我们之间,只剩合同了,还是算清楚点好。”
落嘉回头,微笑着说,“免得我又被按着脖子签合同。人生苦短,一年也很珍贵,浪费的话很可惜。”
傅司年眼睛一眯,看到落嘉手里的来电显示,那两个字犹如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落嘉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撞得他的心脏又酸又涩地,疼痛难忍。
在雨幕中,傅司年撑着伞的手指指骨骤然凸起,眸色骤然变深,他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轻声道:“是么,跟我在一起是浪费时间。”
小狗在傅司年的怀里伸长了脖子,又嗷嗷地叫唤。
傅司年拍拍小狗,仿若漫不经心地说:“那跟谁才不算浪费时间,闻一凡?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一段zz的t|x聊天
我:外面全部都是记者,我也不懂怎么让他们出去了,直升飞机?现场挖地道?派人撒钱?
基友:找个明星朋友来声东击西
我:这是殡仪馆,不太好吧
基友:装作尸体吗?
我:啊?
基友:配角说,攻哥,你要装尸体
基友:攻说,你他吗的傻子吗
第40章
“跟他有什么关系。”落嘉皱着眉头说, “不过,我们从前说好的,分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你也是,不要再跟我联系了。好啦, 再见。”
落嘉微笑着朝他招招手, 转身便走了,边走边接通电话,“喂…对,结束了……好……”
随着开门, 上车,发动汽车,讲电话的声音渐渐地淡去,那辆铁灰色的雷克萨斯也开走了。
傅司年单手撑着黑色的伞, 另一只手抱着那个小狗,忽然觉得周围很安静很安静,只有雨的声音,滴滴答答的。
他在雨里站了一会, 表情很安静, 眼睛微微地眯起来, 目光一直追着那辆雷克萨斯的车尾灯, 直到车尾灯的光芒彻底消失在树林里,再也看不见。
傅司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回到殡仪馆的地下停车场, 收起伞, 解锁上车, 将小狗放在副驾驶上。
傅司年看了一会小狗,小狗似乎认清了现实,面前这个男人才是他的主人。
小狗谄媚地嗷了一声,将脑袋凑到傅司年的手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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