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了,什么光亮也看不到了。
傅司年呆呆地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呼吸也轻轻地,宛如一座沉重的雕像。
很奇怪,明明脑海中疯狂涌动着各种念头,手铐,绳子,刀具,枷锁,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考虑门锁的问题。
然而他的身体却一直很冰冷,在各种暗流汹涌的念头之下,压在最上面的始终是许落嘉这三个字。
……就像疯狗脖子上的项圈,将傅司年牢牢地制服,按压住。它也心甘情愿臣服于此——保持清醒,不要伤害许落嘉。他不是可以发疯的对象。
不知道站了多久,傅司年最终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拿出电话,打给特助:
“喂,是我。帮我安排医生。心理科,附加可以对我使用精神药物。我想使用满灌疗法,让一个人彻底地…摆脱我。”
第54章
深夜。曦和医院八楼。
傅司年安安静静地躺在浅蓝色的治疗椅上, 如同雕塑刀掠过的脸庞显露出一种平静,淡淡道:“开始吧。”
医生穿着白大褂,扣起来, 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记录本,戴着口罩下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傅先生,我最后问一次, 治疗计划您全部都过目了一切, 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同意这种治疗模式,是吗?”
“是的。”
“好的。”医生在记录本上划了一些什么,随即拿起遥控器,开始播放墙面上投影屏。
傅总断断续续地来他们这里进行过心理咨询治疗, 他们医院也随时设计了好几种方案,只要傅司年想了,他们马上就可以投入治疗。
现在根据傅司年的要求,他们进行的是方案里最极端, 最激进的一种。
投影屏上会播放令傅司年最焦虑,最紧张,最恐惧的画面,进行反复刺激。
同时不允许傅司年有闭眼睛, 堵耳朵等任何逃避的措施。
同时, 傅司年的手边放着一杯温水, 里面混入了少量的催吐剂。在播放第二种类型的片段时, 傅司年要喝下那些化学试剂。
两种治疗方式不断地交错进行,傅司年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剧烈地喘|息着, 眼神微微涣散, 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一次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全程直视着屏幕。
只是指甲死死地抠着治疗椅上的封皮,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同时,傅司年的指甲盖都翻出来了,渗出微微的血迹。
十指连心,应该是很痛的。
医生的心突突地跳了几下,握着遥控器,按了暂停。
傅司年抬起手,抬起眼看了一眼时钟,淡淡道:“继续。”
*
傅司年离开以后,许落嘉在幽暗的客厅里站了一会,呆头呆脑的,什么也没想。
而后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去洗澡休息,明天还有舞台,走向淋浴间的时候,目光瞥到餐桌上的玫瑰花。
许落嘉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就这么扫一眼,然后进了洗澡间,心里盘算着明天要让阿姨把花扔掉。
明朝天一亮,许落嘉就被从被子里挖出来,懵懵地去电视台,准备最后一次彩排,晚上上台。
这次的舞台很重要,是跨国的联合演出,出什么差错的话不仅仅是被嘲,还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且全部都是真唱。
因此,电视台里的气氛显得很严肃,人人严阵以待的。平时熟悉的同行会互相串化妆间聊天,今天全部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休息室里面,开嗓,过歌词,在脑海中过走位。
许落嘉本来是不太紧张的人,可是今天也忍不住频频喝水。他已经差不多化好妆了,抹了一点口红,喝水都快把口红给擦掉了。
化妆姐姐刚忙活完,又无奈地看着落嘉,开玩笑地问:“小嘉怎么这么紧张。”说着,又把落嘉按在化妆镜面前,低头给他补口红。
镜头很吃妆的,而且许落嘉的唇色本来就偏淡,不上点色不行。
落嘉用眼神说谢谢,笑笑,而后呆呆地望着化妆镜里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除了想喝水,他总感觉喉咙不是很舒服,有点刺刺地疼,好像吞了沙子一样。
许落嘉有点害怕,尝试着轻声哼两句,发现发声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了一点。
旁边初姐还在跟他讲走位的事情,看到落嘉捂着喉咙,关心问:“不舒服吗?”
落嘉抬起头,笑笑,说:“没有。可能是太紧张了。”
“别紧张。正常唱就行,求稳。”初姐肯定道。
落嘉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扬起一个微笑。
初姐拍拍他肩膀:“好,走吧,换衣服去。”
助理把衣服递给落嘉,今天晚上的舞台妆造以低调内敛为主,手里这套是国内首穿。
白色的短款西装外套,衣摆处垂下来的流苏上面镶嵌的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
舞台的灯光一打,钻石便发出璀璨的光芒,显得许落嘉闪闪发光,而且短款西装很显腿长,更衬得落嘉修长挺拔,俊秀白皙。
换好衣服以后,落嘉拉开帘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出来,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很满意,说:“初姐就是牛,给我们小嘉抢了这么好的衣服,超适合小嘉的。”
王静初但笑不语。
这个牌子的衣服很高傲,影视咖的大佬都不一定能排得到队。
但是品牌方给许落嘉送衣服的时候,他们连续发了好几封邮件,有点像求着许落嘉穿的意思。这种情况,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信的。
王静初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谁让许落嘉的背后是傅司年。
王静初感觉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些zbj的阶级链,成衣品牌方觉得,做几件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能讨傅夫人开心。
这时候,门口有人轻轻敲门,一个拿着对讲机的编导说:“许老师,准备一下了。”
许落嘉扣起水杯的盖子,朝着门口点头,说:“好的。”然后最后回头看一眼镜子前面的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把杯子递给旁边的助理,说:
“走吧。”
化妆间的灯被关上,所有人都跟着落嘉去后台准备,电视台的走廊安安静静地,没什么人,偶尔走过几个拿着对讲机的编导,表情很严肃。
落嘉握紧了手里的麦克风,拉开后台的帘子,走进去,对周围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后台其实很昏暗,所有人都坐在黑暗里工作,只有靠近舞台的地方有灯光,前面的柱光扫过来的时候,才能清晰地看见所有人的脸庞。
后台里还弥漫着各种化妆品和香水的味道,还有焰火的味道,略带刺鼻的味道提醒了落嘉,他默默地在脑海里回忆走位,待会表演途中,会有无数焰火升腾。
边回忆着,落嘉边举平双手,让工作人员帮他戴麦克风,自己戴耳返。
初姐刚发完微信,看到落嘉的脸庞,笑笑,说:“不要紧张,求稳。万事有人保平安。”
落嘉嘴边扯起一个温和的微笑,说:“嗯,我不害怕。”
前面的音乐声熄去,主持人在讲串词,落嘉的耳机里传来导播的声音:“许落嘉,五秒钟准备。”
许落嘉握紧了灰色的麦克风,最后一次调整耳返,目光抬起,看着前面的舞台光亮,眼神宁静。
“五,四,三,二,一。走。”导播说。
许落嘉走出去,站在舞台黑暗的地方,前面的主持人仍然在讲串词,走位表上说,再讲二十秒钟就会撤场,然后他开始表演。
这场演出严格到把握了分秒,二十秒钟不多不少,主持人的声音停止。
整个舞台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下面的观众也陷入了一片沉静,似乎都在屏息期待。
三秒钟过后,落嘉的头顶亮起一束温柔的追光。那一束灯光照亮了许落嘉,白皙温柔的脸庞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钻石璀璨,像是披了一整尾星空,梦幻静谧。
伴奏是低沉的大提琴合音,落嘉习惯性地微微扬起脑袋,眼神凝视着那一盏追光,慢慢地进入情绪。
卡了一秒钟,在那一刻,他的心脏忽然突突地跳,仿佛坠落得不知所踪,脑海里闪过很多不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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