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美这是听明白了,这是想留在他身边诵经传法。
宗派领袖素来和皇家过从甚密,这位年轻的和尚,看来野心不小。
他冷笑一声,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萧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留青,眼中尽是痛惜之意:“本宫只怕大师不知道我们皇帝的宫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萧后坐辇摇摇而去,赵宣美衣衫袒露,在月光下看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转身朗声对身旁的太监说:“萩官,把偏殿收拾出来,让大师安寝,传召,明日五品以上京官并王公贵族,齐来宫中亲听佛乐梵音!”
留青既然要利用他,他便利用这位名重一时的年轻僧侣,搞一个大的。
夏煦一气呵成,简直越演越有范儿,他最后散发赤脚走入宫中的模样,就连柳奋都看呆了。
洒脱豪放,自成风流,这才是私下里他认识那个夏煦啊!
这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回事!
张导也对夏煦今晚上的表现赞不绝口,尤其最后他走向宫殿深处的那个镜头,他的大踏步走得十分嚣张风流。
“还有最后一场啊,皇帝保持好状态!”张导兴奋地说。
接下来的一场戏,要比前面这两场都难。
这是一场重头戏,电闪雷鸣,风雨声,全都要有。
夏煦这一场妆容更加苍白,眼下加了一抹红,看起来像是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暴君赵宣美躺在龙榻上,忽然“轰隆”一声,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刷地一声拔出枕头下的宝剑,大叫一声,随即便有人猛地掀开了帷帐,是小太监萩官:“陛下!”
“太后要杀我,萩官,太后要杀我!”
帷帐外脚步声不停,有内侍捧着灯盏跑过来,还没跑到龙榻前,便见赵宣美一把掀开帷帐,从里头钻出来,吓得一个小内侍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赵宣美的剑直接挑到他的脖子上。
“陛下!是梦!”萩官按住他的剑身,手指瞬间便被割破了,血顺着剑刃流下来,赵宣美立即丢掉了手里的剑,抓住了萩官的手,面色惊骇。
萩官说:“没事,奴才没事。”
那鲜血让赵宣美的头痛的厉害,他面色更为苍白,眼角却更红了:“点灯,把所有灯都点上!”
大殿内很快就一片灯火通明。
“门后有人!”赵宣美说。
“把门窗都打开!”萩官喊。
众人将所有门窗都打开,外头电闪雷鸣,吹的殿内帷帐飘个不停。萩官将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大风吹着他身形萧瑟,他转过头来,对萩官说:“偏殿有光!”
“是留青法师,陛下您忘了么?您让他住到那里去的。”萩官说。
赵宣美捡起地上的剑,大踏步朝偏殿走去。
“萩官跟上去。”张导喊,“镜头跟着皇上走。”
齐老师等人扛着摄像机,快步跟在夏煦身后,踩的木地板咚咚作响,张导见夏煦有意要放慢脚步,等齐老师他们跟上来,便忙道:“皇上不要管后面的摄影老师,往前走。”
偏殿里亮着一点微光,将屏风上的荷花照亮,他提着剑沿着薄薄的屏风走,像无声的鬼魅。屏风上隐约露出留青的身形,他一身白色寝衣,端坐在烛火之下,正在默默捻动手中佛珠。
“镜头转过去。”张导说。
镜头绕着屏风转过去,来到内侧,然后陈留青入镜,透过他和摇曳的烛火,拉远景,赵宣美提着剑,形容疯癫,从屏风后走出来。
“我的天哪。”柳奋激动地握紧了小拳头。
这个鬼魅的镜头拍的好艳!
这个长镜头拍的不要太丝滑。
张导激动地拍了一下:“皇上往前走,走,再走,丢!”
他话音刚落,夏煦就将手里的剑丢在了南清晏身边。
宝剑落地,剑刃泛着烛火幽光,陈留青睁开眼睛,赵宣美已经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
“留青法师,能驱鬼魅么?”赵宣美问。
陈留青看着眼前病态又美丽的君王。
这个暴君,当年也曾芝兰玉树,谦和明雅,被群臣期盼成为万古的明君。因缘际会,他也曾受过他的恩惠。
可二十年过去,眼前的君王,已经成为一个夜半不敢入眠的疯子,性情不定,喜怒无常。
“咔!”张导摘掉耳机站起来:“OK,过了。”
夏煦出戏倒也很快,欣喜地问说:“又一条过了?好快!”
白天他还被NG到不敢正视张导呢!
他跑到监视器这边来看回放,修子路他们笑着竖起大拇指:“演的很棒!”
“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夏煦说,“主要南哥就是陈留青本青,我一看到他立马感觉自己就入戏了,特别能明白暴君被吸引的感觉!”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南清晏说:“最好是。”
夏煦笑着回过头来,一时高兴忘了形,问:“陈法师不相信我的话啊?”
南清晏愣了一下,夏煦已经转过头去看回放去了。
南清晏一不留神就被夏煦撩了一下。
他太喜欢夏煦这个样子了。
这才是夏煦该有的样子。
像夏日扑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人心都不知道,让人又爱又恨。
这一段拍的比上一段还有感觉,运镜丝滑,风格诡魅艳丽,尤其是他从屏风后面出来那一段,镜头从陈留青出尘的面容慢慢聚焦到阴翳艳丽的帝王身上,两相对比,那叫一个绝!
夏煦看了只感觉自己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下子就被带到那个情境里面去了。
古装世界和自己本身所处的世界太遥远,分割明确,反倒更容易进入那个情境里去,不像他拍现代戏的时候,很难把自己从角色身上分割出来。
他有一种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这就是周凤仪他们说的那种“慢慢开窍”的感觉么?!
拍完这场戏,已经十一点多了。夏煦卸完妆从化妆间出来,见修子路和柳奋却还在化妆间等他。
“你们还没走啊?”夏煦问。
他今天心情大好!
柳奋说:“你饿不饿,我刚点了外卖,已经送到我房门口了。”
“我还真饿了。”夏煦说。
“你们几个别熬太晚,明天一早你们几个都有戏!”路过门口的张导说。
“得令!”夏煦脆亮地回。
张导笑着对齐老师说:“夏煦真是慢慢放开了,还行,比我预想的要快。”
“他还挺活泼的,你这次选角真的都选对了。”齐老师说着就撞上了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南清晏。
南清晏已经摘了头套,他戴了个黑色的棒球帽,白色束腰衬衫。
他现代扮相看起来要比高僧扮相年轻很多,高挑而轻盈。
看他那么清秀,真想不到他脱了衣服能那么有料。
齐老问说:“陈法师,皇上他们吃宵夜呢,你吃不吃?”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柳奋在他们身后说:“南哥一起吧。”
南清晏看了看随即出来的修子路和夏煦,可不等他说话,张导就说:“少跟他们混一块,保持陈留青那个世外高人的状态。以后入世了再说。”
夏煦闻言看向南清晏,笑着说:“没口福了。”
“我们给你送一点过去。”柳奋说,“你可以跟你徒弟他们一块吃,丁一为刚还在说要跟你吃饭呢。”
南清晏:“……”
修子路轻轻笑了一声,对夏煦说:“走吧,我饿坏了。”
卸完妆的夏煦穿的很随意,黑色背心,松松垮垮的,露着雪白的皮肤,又健气又鲜活,仿佛能闻到他皮肤上青春的香气。
修子路的眼神一直黏在夏煦身上,察觉有冷冷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回头看了一眼,和南清晏的视线打了个照面。
南清晏看着他们,不要太面无表情。
修子路心想,南清晏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有点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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