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生气,只要跟边桥一块儿待着,就觉得挺有意思。
狗小盒嗅嗅闻闻地贴过来,也在被子上趴下了。
边桥爱干净,他的狗都很香。
苟小河抱着大狗,揉揉它脖子上蓬松的毛,问边桥:“这是什么狗?”
边桥的鼠标键盘声没停,过了会儿才出声:“萨摩。”
“我可想你了。”苟小河又说。
这句是对边桥说的,边桥没理他,键盘摁得“哒哒”响。
苟小河抱着狗玩一会儿,有点困了,但是舍不得睡,就坐起来往前挪,看边桥打游戏。
“这是什么游戏,”他靠在边桥腿边,贴着椅子,“我能玩吗?”
屏幕上巨大的“Victory”弹出来,边桥瞥他一眼,看看时间,摘掉耳机往桌上一扔。
第4章
苟小河看着边桥踢掉拖鞋上床,明白他不玩了,也拥着外套倒回被子上。
“你要睡了?”他面朝床的方向躺着,轻声问。
边桥没说话,靠在床头摆弄一会儿,苟小河听见“嘀”的一声,从对面墙上滚下一大片白幕布,像电视一样投出五花八门的内容。
“这是不是投影仪?”苟小河很感兴趣,“好像咱们小时候在村里看电影啊。”
他也不指望边桥回答,自说自话地又问:“你还要看游戏解说吗?”
边桥没看游戏解说,他这回从影库里随便摁了个电影,但也不看,把音量调到最低,关了灯,在晦暗的光影下玩手机。
苟小河半张脸埋在外套里,歪着脖子看会儿电影,又偏头看看边桥。
手机光映照出边桥的侧脸,他真的长大了,鼻梁很挺,嘴角下巴的线条都伸展得很好看,眼帘微微一耷,已经能透出漫不经心的气质。
苟小河闷着嗓子偷偷一乐,从床沿搭了条腿上去,轻轻去踢边桥的脚:“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留光就不敢睡啊?”
边桥怕黑,这是只有苟小河与姥姥知道的小秘密。
农村的夜晚来得早,尤其在小时候,土路上路灯都没几盏,吃了晚饭就没什么娱乐项目。大人还能出去串门打个牌,小孩子在家写完作业看会儿电视,洗洗涮涮就熬不住睡觉了。
边桥刚来到苟家头几天不敢睡,灯一关,有点儿动静他就推苟小河,问院子里是不是有人。
他还不敢自己去起夜尿尿,冬天屋里能搁尿桶,夏天太味了,得去院子里的厕所,边桥每次都憋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去。
还得拽着苟小河,非说是陪苟小河去尿,省得他又尿床。
苟小河觉得很神奇,白天边桥总装得跟小大人似的,原来也有怕的东西。
他还觉得很好玩,没少在边桥尿尿的时候吓唬他,然后回到房间挨揍。
后来有一回美术课,教做小橘灯,苟小河专门给边桥做了一个放在床头,跟他说有光睡觉就不用怕啦。
虽然小橘灯只存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姥姥当吃剩的垃圾给扔了。
想到姥姥,苟小河顿时觉得很难过。
“我想姥姥了。”他收回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又问边桥:“你一点儿都不想姥姥吗?”
边桥像是被叨叨烦了,把手机一扔,从苟小河身上直接跨下地,去衣柜里抽了条小毯子,兜头扔在他脸上。
苟小河拽开毯子在身上盖好,边桥已经回到床上,接茬玩自己的。
“谢谢。”苟小河弯起眼仁笑了。
他没把边桥的外套拿走,仍然在怀里抱着,感到很安心。
三年多没见,苟小河有很多话想跟边桥说,可他这一天太累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意识。
第二天被狗鼻子拱醒,他坐起来发了会儿愣,房间里天光大亮,旁边床上早没人了。
边桥房间里有专门的卫生间和浴室,还有个小衣帽间。
苟小河没用,他把被子收好,溜溜达达看了一圈,出去刷牙洗脸,找边桥。
“边桥?”刚趴在栏杆上喊了声,楼下就传来小姨的声音:“醒了?”
苟小河赶紧答应着下楼,顺便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五十四了。
小姨正在餐厅吃早饭,还穿着睡衣。桌上还有一个陌生男人,长得挺英俊,乍一抬眼,眉目间的气质跟边桥有些相似。
“我起晚了。”苟小河不好意思地说,然后向男人打招呼:“叔叔好。”
男人挺随和地笑了下,没说什么。
“没事,猜到你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才没喊你吃饭。”小姨拉开身旁的椅子让他坐,跟苟小河介绍:“这是你姨父,不顺口就喊叔也行一样。”
苟小河又改口喊“姨父”,总感觉这姨父看着比小姨大不少。
“边桥呢小姨?”苟小河问。
“没在楼上吗?那可能跟同学出去了。”小姨盛了碗米粥递给他,“你昨天在哪睡的?”
“在边桥屋里。”苟小河想起来了,崔洋昨天说他们要去游泳。
他接过粥碗,又朝楼上指指:“他本来让我睡旁边那间,我一个人有点儿无聊,自己跑过去的。”
小姨和姨父都笑了。
“从小一块儿长大还是亲近。”姨父说。
“是。”小姨也点点头,“挺好。”
边桥不在,在别人家里吃饭多少还是不自在。苟小河没再多说话,小姨问了点儿他生活习惯上的事,问什么他答什么,看两个大人停下筷子,他也就不吃了。
“等会儿收拾收拾,带你去买东西。”小姨说,“昨天都没好好逛。”
“衣服够了,小姨。”苟小河整整筷子碗,想端去厨房里。
“不用。”小姨没让他动手,“等会儿有阿姨来做卫生,你在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用不着你干活。”
“阿姨?”苟小河没反应过来,以为又是哪个亲戚。
“钟点工。”小姨跟他解释,“边桥不喜欢家里住外人,我跟你姨父忙,就请阿姨每天来收拾收拾,做完卫生就走。”
苟小河“哦”一声,说:“没事,以后我可以收拾,在家我也干活。”
小姨笑笑,在他头上搓了一把:“去换衣服,下午我跟你姨父还有事出门,咱们早去早回。”
说到换衣服,苟小河才想起来一件事儿。
——他昨天洗澡换下来的那身还在一楼浴室里,本来想吃完饭洗洗,结果跟着边桥一上楼就忘了个干净。
这会儿再进去找,竟然全被扔进了马桶旁的纸篓里。
不用想,肯定是边桥干的。
苟小河冲着纸篓有点儿尴尬,衣服倒没什么,反正有替换的。
关键他就那一条内裤,昨天洗完澡就没得换,这会儿还挂着空挡呢。
别说苟小河现在也是个挺讲究的小孩,就算再不讲究的人,也干不出从垃圾桶里捡内裤穿的事儿。
在马桶旁边纠结一会儿,他去边桥屋里拽出一条换上了。
今天小姨虽然不忙,但买起东西来,还是一样的雷厉风行。
又给苟小河添了几身衣服、鞋,和两套睡衣,连着背包帽子之类的配件,只要是她看着不错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给苟小河置办上。
“够了小姨,真的。”苟小河看她花钱看得心疼,从最后一家服装店出来,就扯扯小姨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要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等换季再添。”小姨满意地打量着苟小河,“小男孩也得打扮,洋气多了。”
“咱们回家吧。”出来半天,苟小河想边桥了。
“去给你买个手机。”小姨看看时间,“你喜欢什么牌子?”
苟小河对牌子没概念,想了想,有点儿不好意思:“边桥用的是什么样的?”
小姨笑着看他一眼,什么也不用问了。
虽然小姨花钱不眨眼,但一部手机花了一万来块,着实是把苟小河吓着了。
年前胡圆缠着他妈买了个两三千的手机,都得瑟的不行了。苟小河受姥姥影响,一直挺节省,这一下一万多块换了个手机,他攥着都感觉从手烧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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