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坐在这堆一上车就睡得七倒八歪的人中间,满脸写着无奈。
坐在他左边的陈涛还睡得很死,一垂一垂的脑袋把窗玻璃嗑得咣咣响。即使已经这样了他还能睡得很香甜,就差在季瑾耳边打起了呼噜。
顺带一提,这个人从一上车就开始说一些“涛涛也想跟哥哥一起坐”这样羞耻的话,季瑾强忍着硬了的拳头,让他如愿以偿地坐在了既靠窗还能靠着他的左边。
为了防止他脑袋撞玻璃的哐哐声吵到别的人睡觉,季瑾还是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按在自己肩膀上。
好嘛。陈涛瞬间睡得更香甜沉醉了。
这一个解决了,季瑾又看向了自己右边坐着的一个。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季瑾左右两边都坐了人。
头上的鸭舌帽被压低了,遮住了他睡着的脸。季瑾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段流利硬朗的下颌线,和他一只耳朵里塞的耳机。
霍宇川即使睡着了,也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看不清表情,只有身体在随着公车的行驶而轻晃着。
季瑾刚转过头去,想查看前面睡着的其他人,忽然就感觉右边肩膀一沉。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脑袋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霍宇川的身体也随之歪倒过来,紧紧地依偎着季瑾的。
身上忽然压上了另一个人的重量,带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和臂上肌肉的触感,一起朝季瑾压了过来。
季瑾一愣,便不再乱动,在原来的位置坐好了。他现在一左一右的肩膀上各有一个脑袋压着,倒是变得平衡了。
回去的一路上,公车摇晃的节奏平稳而舒缓,很容易叫人昏昏欲睡。季瑾肩负他们的睡眠,只能坐着不动。
睡是不能睡的,得留一个人看着,等到站了好叫醒大家。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季瑾就将脑袋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他瞳孔中倒映着窗外盏盏一闪而过的黄色路灯。
他开始走神,但目光总是不由被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脑袋吸引过去。
季瑾心里还装着一件事,他脑海中又闪过在海边两只手相牵的画面。
季瑾闭了闭眼,心里想着,以后果然还是注意点距离会好一点吧。
这一刻他想要抽根烟了。
过一会,季瑾复又重新睁开眼睛。他低着眸子,看向自己右肩膀上倚靠着的脑袋。
可惜了。
他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这么想着,他的脑袋往黑色鸭舌帽的方向歪了歪,却是在靠近对方了。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季瑾脸上又浮现那天他有意伸手去摸霍宇川的耳朵时,脸上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一边,低下身子、将脑袋歪歪倚靠在瑾哥身上的霍宇川,他帽檐下的一双漆黑瞳仁很平常地睁着,把有些泛红的耳根在瑾哥的肩膀上压住,藏好了。
他的呼吸放平稳了,缓慢地嗅着他喜欢的、瑾哥身上的味道。
随着车身的晃动,他和瑾哥的身体也在小幅度地一蹭,又一蹭。
而霍宇川此时的耳机里,循环地播放着的是一个轻轻哼唱的男声。全世界就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
是他这辈子所听过的最温柔缱绻的声音了。
霍宇川只是将脑袋又往里面歪了歪。这个看起来很冷漠的少年慢慢闭上眼,更深地把自己埋进瑾哥身上的味道里。
第26章
海边回来的第二天,季瑾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他身上的皮肤昨天被海边烈日晒得发红,这会看着红色已经逐渐消退了。但这还不算什么,睡一觉起来后他浑身酸痛难当,是昨天游泳游猛了的缘故。现在季瑾在床上翻个身都能酸得龇牙咧嘴,感觉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骨头了。
反观和他一起游泳的陈涛,那人睡完一觉之后就又生龙活虎地复活了,无缝衔接地继续他的快乐暑假。然而听说还有比陈涛更狠的,隔壁的霍宇川,人家今天清晨六点照旧起床去山里训练了。
季瑾只能羡慕到变形。
晚上吃完饭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但夏天的暑气依旧不减。季瑾发现冰箱里的啤酒已经见底,喊陈涛帮他再去买点回来,顺带着也让他去买点他喜欢的可乐。
陈涛乖巧地去了,一溜烟似的就把东西都提了回来。
季瑾往冰箱里摆啤酒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看着群里发的昨天的出游照片乐。
“对了哥。”
陈涛刚才在看灿灿发的季瑾弹琴的视频,他想起来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啊?我都不知道。”
季瑾笑,头也不回道:“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关上冰箱门前,他手里单独拎了瓶可乐:“现在喝吗?”
“喝喝喝!”
季瑾就把冰箱门关上,可乐丢给他。
陈涛一把接过了。他振振有词道:“我知道你怎么会的,不用想就知道,贺厉哥教你的对不对!”
要说起他哥的这个好兄弟,这人懂得可就多了。陈涛觉得凡是那些拉风的、能招女孩子喜欢的招式,这个贺厉哥就没有不会的。从以前这人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所以这人的女朋友才会换衣服似的一个接一个不重样。这个人换女朋友的速度一度给当时尚为年幼的陈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见那个名字时季瑾正在水龙头下洗手。
水流哗哗作响。他目光低垂,脸上仍在笑着,没有搭腔。
陈涛看完了那个视频,他心血来潮:“哥,哥,我现在也特别想学吉他,你什么时候让贺厉也教教我呗!……”
陈涛在季瑾耳边叨叨了很久,很显然,陈涛的要求并没有被当回事。最后他自己气鼓鼓地跑出去了。
季瑾兀自上楼。该说不说,他现在爬个楼梯上楼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
他原本是想先去洗个澡的,又在经过那扇朝着霍家的窗户时,刚好看见了对面训练室里一个身影。
“宇川——”季瑾喊出声,他脚步一转,先朝那扇窗户走了过去。
对面的人影也听到了,转身朝这边过来。
季瑾先靠在窗边等他,遥遥地跟对面那人笑着说:“谢了!”
霍宇川走近了,听见季瑾解释道:“今天早上的花。”
霍宇川清晨从神山回来就给他带花了。这次是一束野茉莉。带着露珠,香气扑人。
虽然季瑾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那束花已经软了。
“嗯。”
霍宇川回答完,似乎觉得不够,还得多说点什么,于是又加上:“不用。”
他看着对面瑾哥眉眼弯弯的笑脸,心想以后还会给你送。
这时就听对面的瑾哥笑着跟他道:“但是别再给我送啦。”
隔着窗户跟对面的人喊话,音量要比平时提高几分。季瑾表达得清晰,所以他刚才没有听错。
霍宇川表情一顿。
什么意思?
霍宇川问:“为什么?”
“家里的花已经很多了,所以不用再送了。”季瑾跟他解释,又温和地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之前送的花。”
“没别的事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下而已。”季瑾转身离开前,还跟他友好地挥了挥手:“这次的花我先收下了。好好练功。”
“下次就别再送了哦。”他最后不忘这么说道。
霍宇川还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季瑾说话总是那么照顾人,他刚才说得委婉又周到,但其中的意味很明显了,那是对他的拒绝。
不再想要他的花了。
霍宇川遥遥望着对面那扇窗户。一个人在那站得有点久。
……
回到房间的季瑾心里放下了一桩事。
这样就好。像这样保持两人的距离就好。
他从一旁拿过了烟盒,这次他不再去那扇窗抽烟了,季瑾找到了新的抽烟地点——三楼的卫生间。
在点燃打火机的瞬间,一旁的电话响了。季瑾看了眼屏幕,是他的室友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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