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想对那人做什么,但季瑾又在喊他。他最后看了那些人一眼,转身回到了季瑾身边。
季瑾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
“都安静!别吵!别他妈叫了!”对面的一个人还保持清醒,摸了黄毛的手骨后高喊出声:“骨头没事!完整的!是关节脱臼!脱臼了而已!”
是脱臼……众人吵闹不已的议论声这才渐渐销了声。他们心有余悸,还以为刚才真发生了什么血腥场面,于是又忙忙乱乱地张罗着赶紧送人去看手。
只有陈铭龙后怕地转头看了霍宇川一眼。
当时只有离得最近的他看出来了,要不是霍宇川下脚前瑾哥突然反应极快喊出的那一句,霍宇川当时是真的想直接要了那人一只手的。他那一下分明就是顺着关节弯曲相反的方向。
“再有下一次,”霍宇川这时候突然出声说话,在场的所有人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鸦雀无声: “就不止一只手了。”
那群人不敢应声,灰溜溜地走了。
……
看热闹的人被驱散,空出来的球场又有人自发地上去打球,篮球场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热闹。
季瑾被搀到旁边阴凉处的一张石凳上坐下。
他两条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先着地的左腿擦伤得比较厉害,右腿也见血了,不过幸好都是皮外伤。
但陈涛还是慌了手脚,还要打120让人拉季瑾去照X光,被另外两个人强行架走去附近找有没有消毒水和能止血的东西了。
季瑾坐在凳子上,看前面一颗乌黑的脑袋始终沉默地低垂着。霍宇川蹲在他身前,正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矿泉水替他冲洗伤口粘上的沙石。
刚才霍宇川下手一幕让他心有余悸。
季瑾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和霍宇川相处久了,他能够感觉出对方现在情绪阴沉,是在生气。可是那群人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难道是在生他的气?季瑾想到这,他挑了挑眉。
清凉透亮的水流分成几股从他的小腿流下,短暂缓解了一点小腿的痛感。
一瓶水见底了,伤口基本被清理干净,还有几粒沙子顺着水流黏在了季瑾皮肤上。霍宇川拿自己的手在裤子的布料上擦了擦,这才上手替他抹掉那点脏东西,使他的小腿其他地方依旧光洁如初。
他手掌心干燥而温热,动作也小心地放轻了。
“哪用这么小心,”季瑾轻声说话:“这点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霍宇川没有说什么。做完这些后他还在固执地低头看着季瑾小腿上的伤处。
原本白皙漂亮的一双小腿上,像是被谁拿血色的画笔恶意抹了一下似的,左腿最严重的地方隐隐翻出了里层嫩粉色的肉。
鬓角传来轻轻痒痒的触感,霍宇川抬起头,看到季瑾伸手在替他抹掉那处的汗。
“怎么了?”瑾哥问他。
季瑾以为他又像刚才那样,不声不响地在酝酿什么。他有些担心,见对方没有回答,忍不住喊他一声:“宇川?”
霍宇川不语,动作很快地别开脸。
这下换成原本打算好好跟他谈谈的季瑾愣了一下。霍宇川躲得很快,但季瑾刚才还是捕捉到了,他眼角微微泛出的红色。
季瑾也愣了好一会。
刚才那股凶狠的劲呢,怎么看个伤口还把自己看哭了。
安静片刻,他接着伸手替霍宇川擦掉脸上的汗,声音放低了问:“怎么哭了?”
霍宇川依然垂着头,像在看季瑾的伤口,实际是很犟地不想让瑾哥看见眼泪。他一只手始终还圈握在瑾哥的脚踝上。
“没有哭。”他声音闷闷地说。
霍宇川是有气,他对自己有很大的气。在心里已经把瑾哥今天的受伤的责任全怪在了自己身上。
季瑾无奈真想看看这家伙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刚才在人前不是还凶得狠吗,现在眼圈就红了。
霍宇川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们去海边那次,也是这样在他旁边红着眼圈不肯说话。
季瑾心里酸酸涨涨的,伸手替霍宇川抹去了脸上的汗。
第45章 (二更)
“你现在都会跟外面的小混混打群架了?!”
季瑾在自己房间里就听到陈家楼下一阵鸡飞狗跳的激烈动静,间或夹杂着尖锐的女声叫骂。
他如今双腿已经贴上了纱布,于是一瘸一拐地下楼一看,怒气冲冲的陈慧燕气喘吁吁地正拿着衣架子在后面追着陈涛跑。
今天篮球场上起冲突的事件很快就被传了出去。这地方总共就那么大,陈慧燕一听说陈涛在外面跟人打架,班也不上了,下午就是专门从外面赶回来打他的。
陈涛仓皇绕到了沙发后面,跟他妈转着圈地周旋,他一边躲一边冤枉大叫:“什么叫打群架啊!你不要夸张事实好不好!卧槽!”
带风的衣架子嗖一下抽在沙发上。极响亮一声脆响,陈涛听着声音都替自己肉疼,吓得从直接沙发那窜了出去。
陈慧燕这一回是真气得不轻,连爱护沙发都顾不上了,情绪激动地追着人打。但她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也始终抓不住猴似的陈涛半点衣角。
前面的陈涛已经机灵地直接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并砰一大声甩上了门。
“你接着跑啊!能耐不是大得很吗,怎么不干脆滚出这个家得了!”
和陈涛相反,季瑾从进这个家里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没有挨过任何说教和打骂。陈父一年少说有八个月都在出海,陈姨就更不会在他面前说什么了。
但也因为这样,每次遇到这种事情,还在这个家里的季瑾处境就会变得莫名尴尬。
尤其是这次的是还是因他而起的。季瑾离开也不是,留在这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存在碍事。
黑沉着脸色的陈慧燕走路带风,拎着衣架子从楼梯那经过,看到楼梯上正站着的季瑾,她脸色极不自在地一僵。
事情都传开了,自然也知道了事情是谁先惹出来的。陈慧燕别开视线,语气生硬地对他说:“瑾,你先回楼上去。”
像是这时已经不愿意再多看季瑾一眼,连表面的寒暄都没空跟季瑾做了。季瑾没说什么,看陈慧燕说完就径直走到陈涛房门前。
“你出不出来?”她朝里面吼道。
“不出!”陈涛在里面委屈大喊:“这事根本就是他们先做得不对好不好!再说不是也没闹出事吗?凭什么打我!”
“你还有脸说凭什么?从开始放这个破假起你有一件事是让我省心过的吗?啊?读书也读不好,现在还学人在外面打架!一天天的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玩玩玩,你知不知道别人就把你当傻子看啊!就你一个还在那傻乐,以为自己抱着块宝!我看你这个死样子毕业之后能干什么!”
陈慧燕越骂越激动,最后破罐破摔地直接把手里衣架子往门上一丢,摔出一声震响。
楼梯上的季瑾心里也被这一下摔得一颤。
“我是没本事管你了!正好让你那个一年到头都不着家的爹回来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
她气得转身就走,实则是去自己房间里抹眼泪了。
陈涛还生气地在房间里说着她不听解释云云,他也赌气地窝在房间里不出声了。
楼梯上的季瑾沉默地看着二楼剩下的一地狼藉。
他一瘸一拐地下了楼,先去敲了陈涛的门,把人揪了出来,好声好气地劝他去看看陈慧燕,跟她好好聊一聊。
然后他目送着陈涛进了那个房间的门,停了一会,确认里面不再有吵架的声音后,季瑾就独自一个人回了楼上。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季瑾想起来一些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回忆。
是他刚转学来到这里的那阵发生的一件事。恰逢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他们班交齐的班费就这么刚好地不翼而飞,被人偷了。
监控也没有拍到,而当时在全班所有互相熟悉的人里,唯一的外来者就是季瑾。
当然,也没有证据能说明就是他干的,那些人也没办法真的对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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