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放门边了,谁想吃就拿。”常岸把纸箱推到了门边,说完抬头看向宋和初的方向。
两人隔着一道床帘,在缝隙里对视上。
宋和初实在不想和常岸多说一句话,但对上了视线也不好移开,总带着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早已经尴尬到麻木,索性坦然一些,一把拉开了床帘,问道:“那个脏衣篮是你的?”
常岸没料到话题的转变这么突然,愣了一下:“怎么?”
“洗不洗,摆在中间等着它们自己洗?”宋和初说。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常岸立刻把刚刚的澡堂相遇抛之脑后,冷冷笑一声说道:“又没摆到你枕头边,碍着你什么事?”
“没事没事没事,不碍事不碍事。”陶灵当习惯了和事佬,在他们将要吵起来的前一刻打岔,“现在洗衣机应该不占着,等晚上就该排队了。”
常岸把护腕丢到桌子上,没有再答话,拎起脏衣篮走出去。
刚刚吹干的头发不像平日里那样张扬,柔顺地垂在额边,发梢带着自来卷弯在锋利眉弓前,将常岸的侧脸轮廓修饰得柔和一些。
宋和初目送他走出门。
屋里静下来,陶灵撇了撇嘴,掀起眼皮看着他。
宋和初与他对视一会儿,笑了起来:“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俩这三十来天要怎么过啊。”陶灵伸了个懒腰,瘫倒在座位上抱起手机。
“看通知群,要收集流调信息了。”钱原忽然说。
宋和初闻言点开了班级微信群,看到班长转发了长长一串行动轨迹,其中的关键地点和时间节点非常精准。
不出所料,教室、食堂、澡堂无一幸免。
但宋和初关注到了一个信息点,前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十分的校医院外科门诊2号诊室。
他心下一跳,为了避免误差,特意翻出来前天的聊天记录来核对时间。
勤工俭学的岗位在行政楼的办公室整理文件,办公室的领导老师前几天下楼时扭了脚,在校医院拍了个骨片,后来那老师出校去了大医院,便把骨片忘得一干二净,前天下午才想起来,托他去校医院取了一趟。
三点十分,他给领导老师拍了一张照片,配字是:老师我取好了,给您放在办公桌上。
宋和初骂了一句:“坏了。”
“怎么,有轨迹重合?”陶灵说,“赶紧上报,五点钟就截止了。”
钱原问道:“你哪里重合?那天咱们班的课都不在四教楼。”
“我去了……”
宋和初的话刚说了一半,寝室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常岸已经把头发抓得乱糟糟,进门就骂道:“去过校医院是不是要被隔离?”
宋和初眼前一黑。
“你怎么去校医院了?”陶灵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你俩打架了?”
“谁?”常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陶灵,“我球友那天摔伤了,我送他去拍片子来着。”
宋和初猜到了他的下一句话,在心底默念着和常岸同时说出:“我骑摩托不是还快一点。”
“那确实。”陶灵非常捧场。
宋和初躺回床上,唾弃了一秒自己居然和常岸产生了默契,百无聊赖地打开学校超话慢慢翻着。
今天是封寝的最初步阶段,安排学生封闭管理、流调、安排第一批集中隔离,学校忙得焦头烂额。
但不得不说反应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五点半发下了通知,让学生们今晚不要睡死,随时可能会有新消息。
通知里没有说怎么处理轨迹重合的人,估计是人太多了根本处理不过来。
天色渐晚,窗外的天一片阴沉沉,成排的路灯提前亮起,大路上空无一人。
宋和初能听到各个寝室都很吵闹,楼道里反倒没什么动静。
左等右等不见有领晚饭的消息,陶灵说要看看对面楼都在干什么,拉开门去阳台转了一圈,几分钟后冲回屋里摆着手:“哎来看!被带走了!”
“谁?”
常岸和钱原迅速起身,三个人挤在阳台边。
宋和初要从上铺爬下来,他凑过去时前排已经被三个人堵得密不透风,只能通过缝隙看见楼下有几人穿着防护服,看起来像是志愿者,身后领着七八个拖着行李的人。
“这是很密切的密接了吧,毕竟第一批。”钱原说。
陶灵点点头:“看来咱们宿舍区也不安全。”
宋和初刚想接话,站在他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毫不收力道地踩在了他的脚上。
他吃痛,一伸手把人推开:“你今天有瘾是吧?”
上次推的是常岸的腰,这次推常岸的背,再有几次,常岸浑身上下都快被他摸一遍了。
同样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宋和初这回倒是分神认真感受了一下,常岸的背肌很结实,也许是常年运动的原因,就连肩胛骨都长得很标致。
常岸撑着护栏转过身,两人之间顿时缩短到不超出一掌的距离。
宋和初刚好能清楚看见他衣领下、锁骨上的一颗小痣,红色的,烙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直白,常岸拽了拽衣服后下摆,将领口提高。
宋和初这才将视线挪上去,落在他的脸上。
常岸的眉眼长得很有攻击性,眉骨高又压得很靠下,高挺的鼻梁将五官衬得深邃。
宋和初此刻才发现他居然还是个双眼皮,得是这个距离才能看清楚的内双。
“踩到我了。”宋和初说。
他本来没想说这么幼稚的话,毕竟听起来像幼儿园吵架,但是今天的他面对常岸时总是有些尴尬,只能拿斗嘴来掩饰这种怪异的氛围。
“每次挑刺的都是你,”常岸向后撤半步,敛起了方才不经意露出的锋芒,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是我有瘾还是你有瘾?”
宋和初最看不惯他这幅样子。
常岸是全寝唯一一个知道他性取向的人,也最清楚他宋和初对谁感兴趣都不可能对他感兴趣。
这些事他心知肚明却还非得说这膈应人的话,像上赶着把踩碎的蟑螂举起来凑到面前恶心人一样。
僵持中有人带着喇叭骑车从楼下穿过,广播回荡在宿舍区内:“及时查看消息,分批准备核酸,集中隔离人员等待通知!”
宋和初收回冷冰冰的目光,不合时宜地担心起另一件事,万一今晚把他拉去集中隔离又跟常岸碰上就倒霉了。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拌嘴上,转身走回屋里,随口乱说道:“我有瘾,受不了?”
第3章 走咯
确实受不了,常岸挑起眉毛,没接这个话。
跟宋和初吵架与跟别人吵架不同,最大的趣味就是把握尺度。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微妙的差别,和其他人吵架时只是炸出一个火星,很快就能扑灭,但即便扑不灭也无伤大雅,断了就断了。
但跟宋和初吵不一样,他们每天都摇摆在“没必要撕破脸”和“真想揍他”的分界线之间,他和宋和初都知道他俩中间的火星肯定扑不灭,但如果一直烧下去又损人不利己。
按照卢林这个局外人的精辟的总结,他和宋和初之间的关系在本质上和恋人一样,先是青涩的、互不熟悉的试探性阴阳怪气,接着是热烈又势不可挡的矛盾爆发期,最后是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的婚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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