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道:“你之前说过的那些,给我打钱,资助我出国留学。”
关雪息看了有点无语,但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吐槽道:“我以为他酝酿这么久,憋了什么大招呢,原来还是老一套。”
关雪息道:“你怎么回答的?有没有骂他一顿?”
陈迹道:“我说我没有出国的打算,不需要资助,把他送走了。”
关雪息撇撇嘴,有些不满:“你好文明啊,骂人都不会?嘲讽他两句呀。”
这条发完,陈迹半天没回。
他似乎精神不太好,字里行间看得出低落。
关雪息想了一下,问他:“关靖平是不是对你说难听的话了?”
陈迹:“嗯,他说我配不上你。”
关雪息:“……”
陈迹:“还说我除了给你拖累,一点用没有。”
关雪息:“……”
关雪息:“这你都不骂他?”
陈迹:“想骂,忍住了。”
陈迹:“算了。”
陈迹:“关雪息,我想你了。”
“……”
他的低落情绪通过微信,忽然传到了关雪息身上。
不知怎么讲,也许是恋人间的感同身受,关雪息也有点难过。
他想象得到,凭关靖平的口才,打击陈迹的话绝对不止一句“你配不上他”“拖累”,他能不带一个脏字,把陈迹贬低得体无完肤——从贫苦家庭出身到当过少年犯的履历。
嘲讽,羞辱,利诱,施舍,兼而有之。
陈迹再怎么心脏强大,也不过才十七岁。
心情不好才是陈迹不回消息的真正原因吧?人在极度低落的时候,就只想沉默。
关雪息突然能体谅了,但还是有点不高兴。
“你昨晚就该告诉我,我可以安慰你啊。”关雪息说,“我们一起骂他,给你出出气。”
陈迹回消息的速度仍然很慢,收到这句好半天都没反应。
关雪息不高兴:“你忙什么呢?”
还说想他,连消息都不好好回,什么人啊。
“对了,你今天上午为什么不来上学?”关雪息后知后觉地问,“也是因为心情差吗?”
陈迹是会难过,但没脆弱到被情绪耽误正事的地步。
但他问完,陈迹竟然说:“你先上课,下午见面我们再细说。”
“……”
关雪息没办法,只好等他来学校。
人越心急,时间过得越慢。以前关雪息和陈迹也经常见不到面,那时都没觉得这么难熬。
不是因为思念,而是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关雪息觉得陈迹有点不对劲。
直觉强烈,伴随着不安,让他心情糟糕,想发脾气。
但发脾气也要有发泄对象才行,关雪息忍了又忍,只能靠做题来排解。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二十分钟,陈迹终于来学校了。
关雪息正趴在课桌上小憩,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颈,凉丝丝的,一下子把他惊醒了。
陈迹放下书包,叫他:“出去聊一会儿?”
教室里人多眼杂,关雪息点了点头,穿上外套跟陈迹往外走。他以为陈迹要聊什么严肃的内容,对方却带他穿过楼下的景观绿化林,找了处偏僻没人的角落,一下子抱住了他。
“哎呀,你干什么啊。”关雪息轻轻推了一下,“好好说话行不?”
陈迹不言不语,抱得却紧。两臂兜在他后背上,将他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头埋进他颈间,用力嗅了一口。
——像吸氧。
关雪息被这一口吸得浑身直掉鸡皮疙瘩,被他肉麻得受不了:“说话,又装什么哑巴?”
陈迹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关雪息趁机发作:“骗人,想我还不愿意回消息?一个字打三年。”
“手抖。”陈迹莫名地说,“上午在外面,有点冷。”
“你去哪儿了?”
“……”
陈迹没回答,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关雪息,你知道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幻想一些很痛苦的场景,以毒攻毒。比如你在各种不同的情境下,骂我,甩了我,说不喜欢我了。”
“什么呀,”关雪息挖苦道,“毒这么深?要不我现在骂你几句,帮你治疗一下?”
陈迹短促地笑了声:“你好可爱,好喜欢你。”
关雪息拿膝盖踢他:“少花言巧语,我不吃你这套。不是说到学校详细聊吗?说说昨晚的事。”
陈迹仍然抱着他,停顿了一下说:“关靖平跟我聊了两个多小时。”
关雪息意外:“这么久?他话还挺多。”
“嗯。”
何止是话多,关靖平给陈迹讲了一遍他的发迹史。
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寒门出身,抓住机会奋斗打拼——重点是机会。
关靖平说,能人多得是,但许多都被埋没了。能成功的人不见得是最厉害的,但一定是能抓住机遇的。
他什么意思显而易见,陈迹冷着脸听,分神打量他,心想,他竟然是关雪息的爸爸,一点都不像。
关雪息才没这么世故,这么讨厌。
然而,关靖平沉浸在自己高明的话术里,自以为诚恳地铺垫了许多,最后终于挑明来意,却遭到了陈迹的拒绝。
那一瞬间,他才真的用正眼看了下陈迹。
但关靖平既然亲自来了,就不可能被他一句话打发回去。
“然后呢?”关雪息在陈迹怀里,被他抱得腰都酸了,费力地换了下姿势。
陈迹道:“没然后,我跟他吵了一架。”
“就这样?”
“嗯,你爸很傲慢。”陈迹停顿片刻,精准吐槽,“好大的官威。”
“……”
关雪息愣是被他给逗笑了,舒了口气道:“他走之前怎么说的?以后不会再找你了吧?”
“应该吧。”陈迹嗓音一低,关雪息在笑,但他完全没笑。
他的声调像呓语,突然说:“关雪息,今天我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其实是我离不开你。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但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也能好好地过下去?”
关雪息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陈迹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想想。”
“……”
他今天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对劲,关雪息不傻,能感受到,也能猜到原因——当然是因为关靖平。
但关雪息不理解,陈迹有什么困难不能直接讲出来,他们一起解决?
偏偏要闪烁其词,惹他心烦。
关雪息使劲挣脱陈迹的怀抱,把他推开:“你是不是动摇了?被利诱还是被威逼,想抛下我?”
陈迹眉头一皱:“没有。”
“你有。”关雪息故意的,带着点威胁和警告地说,“你有事情隐瞒我,别不承认。”
“……”
陈迹没吭声,似乎是默认了。
关雪息一下子火了,言辞激烈:“我都已经跟家里出柜了,我们之间还有秘密吗?关靖平给你下咒了啊?只要开口告诉我,你就会被雷劈死?!”
一片寂静中,仿佛真有惊雷从头劈下,陈迹默然看着他,眼底被劈开一道深痕,藏了数不尽的难言之隐。
关雪息最近这段时间和家人决裂,一直把他当精神依靠。没想到到头来,他也这么靠不住。
但好像也不能怪陈迹,都是他冲动出柜的错。
关雪息忽然间有点心灰,是他把一切都幻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能抗住的压力,陈迹也能抗得住。
但其实他和陈迹的处境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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