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初恋(101)

　　夜间乘敞篷跑车兜风听起来是件十分浪漫的事，但可惜今日风很大，开到一半还下起了雨，许青与被迎面而来的雨水糊了满脸，他努力把自己和黄煜的手机揣进怀里护着，扭头问：“不,不开顶棚吗？”

　　“坏了。”黄煜眯着眼，睫毛上挂满雨水，“朋友的车，没来及修就被我借走了。”

　　许青与抹下脸上的雨水，短暂地怀疑一秒这车不会是偷的吧，就听黄煜笑道：“这样更有私奔的氛围不是吗？”

　　许青与还未回答，手机先震了两下，他以为是彭威的消息，因为他出门前把半成品的作业发到群里，其中他自己的部分已经弄完，彭威的部分没做完也不打算做了，许青与艾特了彭威，简单说没空，让彭威自己完成。

　　然而来信的却并非熟人，许青与镜片被水糊了看不清，眯着眼正要确认，黄煜却已经把车开进加油站，停在棚顶下，摁下他的手机，凑过来亲吻。

　　许青与因此尝到了雨水的味道，来自黄煜的唇边，分开后，他手里也空了，色诱后偷走手机的窃贼笑得灿烂：“私奔时看其他人的消息是违规的哦小眼镜。”

　　许青与伸手去够，黄煜却迅速开门，灵巧地从座椅上出去，做个鬼脸后进了便利店。

　　几分钟后，许青与看着落到身上的粉色雨衣，无言片刻抬头质问：“不是说，淋雨有，氛围感吗？”

　　“那还是留着健康的身体去海边挥霍比较好。”黄煜笑着说，他总有道理，许青与再修炼十年也说不过，只能看他又掏出一件蓝色雨衣，往身上套，申请：“我可以要蓝色吗，我喜欢，蓝色。”

　　“不可以。”黄煜套好后上车，凑过来猫捉弄人似地碰下他鼻尖，“你更喜欢我。”

　　然后他坐直，系上安全带，煞有其是地说：“而且你私奔时联系情郎，我决定剥夺你喜欢蓝色的权力。”

　　许青与眼睛睁圆，要争辩说才没有，黄煜已经一脚油门继续上路，比刚才更大的雨糊了许青与一脸，他只得手忙脚乱地把雨衣套上，心中恼道黄煜真是个坏人！幼稚鬼！

　　幼稚鬼此刻眯着眼笑得像狐狸，等红灯时伸手把许青与半天拉不上来的帽子扯起来。

　　于是许青与很快原谅他，只问出一个实际在出发前就该问出的问题：“所以，我们要去哪？”

　　“马尔代夫。”

　　十五个小时后，当许青与站在细软的白沙上面朝大海时，还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他大半天前还缩在宿舍里疲惫地帮别人收烂摊子，穿过一阵雨，就来到了明媚的海边。

　　许青与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海风，手掌握拳，心中暗暗感叹——啊，金钱的味道！

　　就算再对旅游没有概念，许青与也知道去马尔代夫是个多么烧钱的提议，当黄煜提出目的地时，他简直想直接打道回府，但黄煜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近日卖出了游戏，然后按下许青与查回城公交几点营业的手，笑着说是和游戏公司谈判时拉扯出来的附赠品，免费机票免费酒店，不去白不去。

　　许青与狐疑地看他，但黄煜坦然地回看过来，然后嘴角一撇，委屈地说：“你不舍得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去的对吧小眼镜？”

　　许青与无言，他想说卖惨无耻……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效。在坐上飞机时，许青与相信了大半黄煜的说辞，因为黄煜一路都在抱怨经济舱椅子太窄人太多还不送冰淇淋，如果不是许青与拦着，他险些要起身去问空姐花钱能不能立刻升舱。

　　虽然到达的路途很让人疲惫，但看到的景色显然值得。面前的大海中，波浪压着波浪，海鸟在远方贴着海平线飞行，脚底踩着的细沙如毛绒地毯一般柔软温热，许青与和黄煜住的木屋面向大海，南边的小门推开下了台阶，就能直接跃入水中，阳台上还有架在海面上的吊床，黄煜正躺在上面悠闲地刷着手机。

　　许青与绕回房间，见状担心他一个手抖把手机扔海里，又不满他出来旅游还沉醉电子产品，便走过去，学着黄煜的口吻，煞有其是地道：“你，出轨了吗？”

　　黄煜脑袋一歪，眼眸弯弯接上他的梗：“在嫉妒吗小眼镜。”

　　“嗯。”许青与伸手，对抓奸原配的身份适应得很好，“手机给我，查岗！”

　　黄煜笑得更开心了，他坐起来些，伸手把许青与拉到吊床上：“被发现的话，得做些转移注意力的事了。”

　　他亲吻许青与，摘下他的眼镜，和自己的手机一起放在阳台木板上，许青与握住他揉捏自己腰的手，抗议：“我要，在上面。”

　　黄煜轻轻捏下他的喉结，轻而易举挣开他的控制：“晚上让你。”

　　许青与真的是很好骗的人，他轻信了黄煜的说法，傻乎乎地等到晚上，才发现，黄煜完全是在玩文字游戏，在上面，也可以有别的定义。

　　晚上，许青与的膝盖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撑不起力，他因而觉得压力很大、身体很沉。窗外的海浪声一波波来，声响和感观一起要把许青与逼疯，他无力哭起来，低声谴责黄煜骗人，黄煜则仍是无辜样子，很恶劣地说：“你自己要求的。”

　　然后又放软声音哄骗许青与动作，许青与再次觉得黄煜真的太坏了，但那低哑的声线还是如塞壬的歌声一般迷惑着他，让他不自觉地照做。

　　奔波了一天半，还被迫辛劳半晚，许青与一觉昏睡到正午，起来时黄煜不在身边，他揉揉疼得发胀的腰，去洗手间整理完身上很难和人解释的痕迹后，拿起手机。

　　有很多未读消息，许青与翻一圈没找到想要见到的，便转到上面打开作业群，群里彭威姗姗来迟地刷屏，先假惺惺地卖惨，得不到回复后开始道德绑架，最后直接开始艾特许青与辱骂，说他害人精没有团队意识。

　　自我介绍做得真不错。

　　许青与揉下太阳穴，屏蔽了群聊。

　　他回身往外看，黄煜在阳台上侧靠着扶手，正在和谁通话，他逆着光，表情看不大清楚，只能依稀瞅见皱起的眉间。

　　许青与便猜测出那端是谁了。

　　阳台上，黄煜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沙砾，电话那端黄辉的吼叫声刺耳，他三番几次想挂掉，但又不想在这时候更进一步地刺激黄辉。

　　相比以往平白无故的发癫，这次黄辉暴怒的还算有些理由，一周前他发给黄煜几张和许青与在一起的照片，开口再要钱，一番推脱后，黄煜把金额控制在能接受的范畴，但说手头不宽裕，要在游戏卖出后再给他。

　　黄煜现在正处于人生最缺钱的时刻，游戏的研发需要投入资金，而这些钱是无法从家中得到支持的，黄有为是个很古怪的父亲，他愿意随手扔出几千万买白菜似地给儿子买其并不想要的跑车，但就是不乐意投资支持做游戏这种“不正经”的工作，于是在研发过程中，除去掏空日常生活费，黄煜不得不把那辆作为“升学礼物”的跑车的棚顶拆了散卖凑资金。

　　如此拼拼凑凑做出来的游戏卖出的价格却不尽人意，去除成本后，利润也不过剩几个五位数。这个数额对于第一桶金来说或许不算太少，但显然无法与黄煜等人付出的努力相对应。经历过和收购方反复扯皮的疲惫后，黄煜缩在躺椅里，看着账户里那平日根本不会多看的可怜数额，成就感没浮上来一会儿，就受到黄辉催命般的要钱消息。

　　黄辉说话的口吻很不客气，当乞丐像态度却还像个大爷，黄煜在那一瞬理所当然地被激起叛逆心理，他忽视掉黄辉的消息，无厘头地打开朋友圈，刚刚一刷，就见到许青与顶着兔子头像出现【14寸的海】

　　昏暗的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海浪，给窒息的房间卷来了难得的新鲜空气，他忽地坐直起来，五分钟后，他的账户上少了进账的收益，信息栏多了两条机票和酒店的消息，发送框则递出一个知晓回答的二选一问题。

　　然后他起身，拎起登山包，草草从柜子里扫进些衣服。桌面上的手机毫无动静，但屏幕还停留在对话框，刚刚在那里，他用问题，很黄煜地任性要求道——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时间，手上有什么事，都先别管了，就和我一起去看海吧。